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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秋風(fēng)渡

第24章 若道春風(fēng)不解意(7)

又是一年秋風(fēng)渡 錦與尋 2040 2020-08-18 17:42:51

  程府,秋水苑。

  程澈正用完早膳,婢女上前端走餐具,換來茶水。

  阿順探頭探腦地跑進(jìn)來,湊在他耳邊道:“紫尋姑娘天未亮就等在外邊了?!?p>  程澈嘴里含著一口茶水,霎時(shí)噴了出來:“我母親可知道?”

  “大約不知。紫尋姑娘是個(gè)剔透的,府里來人問,只說是在等人?!?p>  程澈松了一口氣:“她找我何事?”

  “紫尋姑娘聽說您受了傷,怕您煩悶,送來一幅畫請您鑒賞鑒賞。”

  “看看?!?p>  阿順從袖兜里掏出絹布,緩緩展開,是一幅山水畫。遠(yuǎn)處的山新奇秀麗,縹緲若仙;近處閣樓嵯峨,亭臺婀娜。構(gòu)圖精巧,筆墨橫姿,竟是紫尋親手所作。

  程澈一眼便看到畫幅正中的籠中雀,撲棱著翅膀望向空中的鳥群。頓時(shí)心中悵然,自言自語:“豈曰雀兒貪食茍安?是這囚籠困住了它的志向?!?p>  越細(xì)看,心中越不是滋味。

  “阿順,我母親何在?”

  “今日劉府做壽,夫人和小姐早早地就去挑衣裳了。”

  “正好。”程澈艱難起身,一瘸一拐地到里邊掏了一包大洋出來,“千萬不要告訴母親,我去了何處?!?p>  阿順為難道:“少爺,您這一走可是要我小命吶!夫人不會饒過我的?!?p>  程澈一把攬過阿順,半靠在他身上:“那你就隨我一起走,逃出這囚籠!”

  “少爺……”阿順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會被打死的……”

  “我若被母親抓住,你就跑,再也不要回來程府?!?p>  “少爺,您這是要趕我走嗎?”

  “哪里是趕你走?我是放你自由。”

  阿順惶懼不已,流淚跪下:“少爺,別給我自由,我不要自由!出了程府,不是餓死街頭便是遭人打死。我待在府里,不用風(fēng)餐露宿遭人白眼,還管吃管住有新衣穿。雖受些規(guī)矩管制,但比起外邊已是千倍萬倍的好?!?p>  程澈啞然。原來留戀一把米,甘愿待在金絲籠里的大有人在。唯有他,看不起這賴以生存的一把米。

  “罷。你就如實(shí)告訴母親,我去了哪里。”

  阿順連忙爬起來,駝了程澈送到車上。

  “少爺,去別院嗎?”

  “欸,你可千萬別泄露紫尋的住處,若讓母親知曉,我必趕你出程府。就讓她過一陣安生日子罷。”稍頓,程澈又道,“去麗景戲園。”

  昔日門庭若市的戲園子,不過寥寥幾日便荒涼沉寂,看不出它也曾經(jīng)輝煌過。

  程澈拎起拐杖,噠噠地敲擊緊閉的大門。等了良久,門上的小窗打開了,一個(gè)年輕男子露出臉來:“你是誰?有何貴干?”

  程澈疑惑道:“楊素蝶可還住在這里?”

  毓珺上下打量他一番,西裝革履,膚色白皙,五官清雋。似玉面小生。

  就因長得過于俊秀,毓珺看他不順,鄙夷道:“穿得人模狗樣,心里打什么骯臟主意呢?楊素蝶搬走了?!?p>  “叫她出來見我?!?p>  毓珺白他一眼,“啪”地一聲關(guān)上小窗。

  無禮至極!

  程澈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噠噠噠地不停敲門。

  大門緩緩打開,是那張熟悉的笑臉:“怎地程少爺每次來,都這般氣急敗壞?”

  “你將我的腿刺成這樣,連句歉意都沒有?”程澈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進(jìn)去,環(huán)顧四周滿目蕭條,“戲班子走了?”

  素蝶掩上門,一回身,驀然瞧見他褲兜里露出的一截?zé)煻?,上面的花紋是鎏金牡丹,正是上回被他拿走的那支。

  素蝶有些反應(yīng),卻又說不出是什么:“還在你這里。”

  程澈莫名其妙地抽出煙斗,恍然大悟:“哦,這個(gè),上回?fù)Q衣服忘記讓媽子收去洗了。今日出門隨手拿一件衣服換了,正巧又是上回那件?!?p>  沒由來的有些失落,素蝶先走道:“你今日來有何事?”

  “今晨看報(bào)紙,說是林小鶴被抓了?!?p>  “葉三爺說保他不死,但別的他不管?!彼氐昧瞬鑹兀逡槐瓒私o他,又斟一杯茶遞給毓珺,“若不能打點(diǎn)好獄卒,師哥在牢中必不會好過?!?p>  留聲機(jī)里放著時(shí)興的小調(diào),毓珺躺在藤椅上,配著節(jié)奏小扇輕敲。一副安逸享樂的做派。

  程澈忍著怒意,問素蝶:“他是誰?”

  “哦,忘了介紹,他叫毓珺,前朝郡王?!彼氐冻敦宫B的衣裳,“毓珺,這是住在北王府的程家少爺——程澈?!?p>  一聽北王府,毓珺騰坐起來,罵道:“什么北王府?那北王府原也不喚作北王府,是遭那些反賊占了才改成的北王府。我大清的王府,竟一代代由人糟蹋,如今是什么人都能往王府里住了?”

  程澈針尖對麥芒:“紫禁城都讓日軍給占了,我何以不能住王府?你若有能耐,去趕走日軍,搶回紫禁城,我便立即搬出北王府?!?p>  字字句句戳在毓珺的心窩上,他將茶杯一摔,跳起來要與他拼命。

  素蝶不防毓珺脾性如此暴躁,看在程澈有傷在身,連忙護(hù)在他面前:“毓珺,你不該總活在夢里,清朝確是亡了?!?p>  “竟是紙糊的姐弟情。你幫他,卻不幫我!”毓珺踹翻椅子,頗為委屈地摔門而去。

  驚鵲在后院聽見吵鬧,唯恐素蝶出事。她匆匆跑到前堂,正撞見毓珺沖出來,攔住他問:“發(fā)生何事?”

  不料毓珺錯(cuò)當(dāng)成關(guān)心,抱著她哭道:“想不到是你來安慰我,還是驚鵲妹妹有良心……”

  驚鵲渾身的傷口被他勒得生疼,臉色煞白。素蝶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急忙跑來分開他們。

  程澈也緊隨而來,望見驚鵲手上的鞭痕,心疼道:“他們對你用刑了?”又看向素蝶,“你可否有傷?”

  素蝶僵住,但很快又若無其事:“我沒有傷?!?p>  驚鵲瞧見她細(xì)微的變化,心中不悅,故意道:“是我替素蝶去受刑的,這一身鞭痕原本該在她的身上?!?p>  果然,程澈的眼神變了,不可置信,甚至鄙夷:“你答應(yīng)了我,會照顧好她?!?p>  素蝶嗤笑,似自嘲。

  “是我食言了?!?p>  誰知驚鵲的心思?就連她自己也不知。但看到素蝶眼中稍縱即逝的失望,她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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