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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秋風(fēng)渡

第21章 若道春風(fēng)不解意(4)

又是一年秋風(fēng)渡 錦與尋 2001 2020-08-15 01:12:14

  程澈忽然一病不起。

  高燒反反復(fù)復(fù),嘴里重復(fù)念叨著同一句話。

  陸桂寒湊近他,依依稀稀的,聽得不太真切?;仡^問程雅:“你可知他對不起什么?”

  程雅猶豫道:“是他童年的那個玩伴?!?p>  “不成器!”手中的藥碗塞入女兒手中。

  程雅大氣不敢出。

  陸桂寒走出云香閣,瞧見躺在庭院中的妙雪。身子蜷縮成一團,臉色慘白。

  “她死了?”

  “還有一口氣?!?p>  想起兒子傷病的模樣,她揮手:“罷,送去就醫(yī),逐出程府。”

  秦淮警局。

  驚鵲躺在床上,眼瞼微闔,神色倦怠。

  素蝶輕輕掀開她的衣裳,皮肉翻花赫然在目。雖心有預(yù)備,卻還是驚得手中的藥粉抖撒了一些。

  受到藥粉刺激,驚鵲輕哼一聲,未曾睜眼。只暗幸痛在己身,而她安然無恙。

  而驚鵲愈是堅強,素蝶愈是自責(zé)。她細意地為她上藥,生怕再弄疼了她。

  驚鵲察覺到她在有意屏息,也強忍著痛楚,不再吭聲,免她不安。她恍惚如在夢里。若能一直在夢里,也是極好的。

  “素蝶姐……”撞見褪衣上藥的驚鵲,嚴(yán)季慌亂地退出去。

  素蝶將藥粉抹完,安置好驚鵲才出來。

  “何事?”瞧見他身穿的警服,素蝶疑惑道,“這是警長的制服?”

  嚴(yán)季得意地轉(zhuǎn)了一圈:“如何?以后你要叫我嚴(yán)警長了,秦淮警局歸我管?!?p>  “那李警長……”

  “昨晚死了?!?p>  她一愕:“葉三爺?”

  “確是洪華堂的人做的,但不清楚是受誰的指令?!?p>  “你如何做的警長?”

  “今早一來,警服和委任書就在我桌上?!?p>  素蝶倒吸一口涼氣,洪華堂竟手段滔天,為所欲為。

  “你找我何事?”

  “林小鶴抓到了?!?p>  素蝶不可置信:“怎會?莫不是你……”

  嚴(yán)季連忙抱頭求饒:“姐,你可別冤枉我。我要是敢背叛你,我娘第一個就宰了我?!?p>  他望望周圍,小聲道:“我昨晚回去跟我娘說了救你的事,她才告訴我私藏了一個罪犯。這么大的事,我娘怎么連親兒子都瞞吶?敢情你是她親閨女,我是撿來的?!?p>  “少貧嘴。你既未暴露,他怎會被抓?”

  “我娘要將他轉(zhuǎn)移,本來也沒什么事,誰知在路上遇見一個醉鬼,嘴里一直在罵‘琳兒你個臭婊子’。林小鶴聽了發(fā)瘋一般跳車,將那醉鬼暴揍一頓,我攔也攔不住?!?p>  “后來呢?遇見警局的人了?”

  “那倒沒有。他非要去麗景戲園找你,我一急說禿嚕嘴了。他知道你被抓了,徑直來了警局自首?!?p>  素蝶無奈:“你不該告訴他。”

  嚴(yán)季賠笑道:“現(xiàn)在你們相安無事,戲園子也保住了,林小鶴我們再想法子救。救一個人,總歸要比救一群人容易些?!?p>  事已至此,素蝶也不便多加責(zé)備。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林小鶴已捉拿歸案,再沒有理由扣著麗景戲園一行人。素蝶在嚴(yán)季的安排下,與林小鶴見了一面。

  林小鶴重傷未愈,頭上身上手上都裹扎了繃帶。精神卻是極好,一臉的輕松釋懷。

  “師哥?!?p>  “你極少喚我?guī)煾??!?p>  素蝶淺笑:“是。小時候嫌你笨,覺得喚師哥太虧?!?p>  林小鶴憨笑著,無話可說。

  “如今倒是覺得師哥喚少了。待你出來后,我便天天叫你師哥?!?p>  “只怕沒有以后?!?p>  素蝶心中一緊:“不,我定會救你出來?!?p>  “素蝶,保住你自己。我這具身子,不過行尸走肉。”

  “師哥,”素蝶恨鐵不成鋼,“這世上不僅有兒女情長,還有家國大義。你不當(dāng)我為家人,不為我而存在,是常理之中。但山河破碎,鳩占鵲巢,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視而不見?有言道輕如鴻毛,重于泰山。你這般輕賤自己的性命,是懦夫之舉!你若甘愿臭死在監(jiān)獄里,我隨你去!必不會再來看你一眼!”

  一番話猛地喚醒林小鶴沉寂的俠義之心,他抱拳作揖:“師妹,一切拜托你了?!?p>  雨后初霽,雙橋落彩虹。

  一行人獲釋,出了警局依然膽顫。

  素蝶瞧見眾人臉上的懼色,心如明鏡,朝余班主道:“這兩日確是驚著你們了。如今我是泥菩薩過江,不若就此散了,也不拖累你們?!?p>  余班主猶豫著:“這……實話說罷,我去的戲園子茶館不少,您是第一個拿我們當(dāng)人待的,給的酬勞也豐厚。您現(xiàn)下有危難,我們與您一拍兩散,不甚道義。但我身后這十幾口人,有老有小,實在是不能不為他們打算?!?p>  “我知曉。”素蝶拍拍他的肩膀,“人生在世各有牽絆。畢竟同臺一場,也該好聚好散。您留一個人隨我去結(jié)賬?!?p>  余班主點點頭,喚來一個頑童:“阿岑,你跟楊老板走一趟。”

  阿岑脆生生應(yīng)著:“是,爹爹?!?p>  素蝶見他五官細致,模樣秀麗,分不出是男娃女娃。她輕輕向他招手:“阿岑,我怎地不曾見過你?!?p>  阿岑嘻嘻笑著:“我常和娘住一起,你自然見不著?!?p>  素蝶搖頭嘆息:“班主,這天生的角兒,你竟糟蹋了?!?p>  “我世代梨園,世代遭人白眼。”余班主攬著阿岑,滿眼寵溺,“戲曲藝人總歸是下九流,做不得人上人。我老來得子,只盼他能出人頭地,不再吃這碗飯?!?p>  素蝶想起父親,他一生以戲曲為傲,而戲曲也給予他無限榮光,命軌與余班主截然不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牽著阿岑的手道:“原來你是余班主的孩子?!?p>  “是,我叫余可岑?!彼麚P著頭,笑意盈盈。

  父親在世時常常惋惜早亡的兒子,嘆他臉盤眉目生得極好。他扮起旦角來風(fēng)貌出眾,賞心悅目。再配上嚦嚦如鶯的嗓子,一出場便能壓倒一眾優(yōu)伶。

  許是天妒英才,不幸于十四歲患病而亡。父親傷心欲絕,一度臥床不起。此后心心念念,便是尋一個與他模樣相近的人為徒。

  而阿岑,與哥哥極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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