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離別

　　張偉逃出公寓后，第一時間開啟小破輪，往家里趕去。

　　現(xiàn)在二大爺?shù)纳眢w不太好，他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免得老人家沒人照顧。

　　嘎吱，嘎吱！

　　等他回到家中，發(fā)現(xiàn)二大爺已經(jīng)煮好了午飯，正在等他一起吃呢。

　　他看到這樣的畫面，內(nèi)心不禁升起小小的波瀾。老人家現(xiàn)在的樣子，像極了等待游子歸來的長輩，而他、就是那個歸來的游子。

　　“二大爺，您身體不好就不要煮飯了，以后我來就行。”

　　吃完飯，張偉點了一根煙，在那吞云吐霧。

　　“行了，還沒到走不動的時候。小子，給我來根?！?p>　　老張說完，伸出了剪刀手，在他面前不停地晃悠。

　　一看到這個手勢，張偉本能地遞給他一根煙。

　　“不對啊，二大爺，您這病還是不要抽了?！?p>　　想起他的病情，張偉想將煙收回來。哪知二大爺?shù)乃俣缺人€快，一會的功夫已經(jīng)點上了，完全不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

　　“怕什么，我都要入土的人了，抽點煙怎么了？”

　　老張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一副看透生死的模樣。

　　“小偉，大爺提醒你一句。趁年輕，有些事想做就去做，不要等老了空留遺憾。”

　　老張悠悠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不過這話聽在張偉的耳中，卻又是另一副景象。他覺得大爺說的有道理，人的一生就這么長，不做點成績出來怎么對的起這大好年華。

　　可是他活這么大，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目標(biāo)是什么，更別提理想了。二大爺?shù)脑挷唤屗萑肓顺了肌?p>　　“我最想做什么？”

　　“我最初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人生軌跡又該怎么走?！?p>　　…………

　　想到最后，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其實，如果說他最早的愿望，可能就是希望得到父母的認(rèn)可吧。

　　可是從小時候開始、無論自己怎么努力，也沒有得到過他們的認(rèn)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心灰意冷下的他，走向了迷惘的道路。

　　想到這，他呆呆地望向了二大爺。

　　順著他的目光，老張指向窗外的一顆大樹，緩緩說道：“你看那顆樹，是不是很高大？”

　　“是。”張偉點了點頭。

　　老張看著窗外，繼續(xù)說了下去。

　　“一粒種子，翻土后發(fā)芽，與雜草爭奪養(yǎng)分，使自己慢慢成長?！?p>　　“長成小樹后，面對狂風(fēng)、暴雨，烈日的拷打，它逐漸進(jìn)化出強(qiáng)勁的枝干，來抵抗自然的侵害。等它成長為蒼天大樹時，四周的一切都會為之臣服，”

　　“咳咳。而那時，能影響它的，只有歲月的侵襲?！?p>　　說到這，老張收回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張偉，接而說道：“你明白我說的話嗎？”

　　“呃、明白?！睆垈ニ贫嵌攸c了點頭。

　　老張一看他那樣，就知道他在裝懂，當(dāng)下又說了一段話。

　　“其實人和樹一樣，只要你不停的克服各種困難，就能不斷的強(qiáng)化自己，從而成長為蒼天巨摯。到時候所有的質(zhì)疑、不公、藐視統(tǒng)統(tǒng)粉碎，再也無人能夠撼動你的位置。咳咳！”

　　此話一出，張偉的心中的熱血瞬間被點燃。他怔怔地望著窗外的大樹，心想就是自己的目標(biāo)嗎？如果此生能像它一樣，這輩子還能有什么遺憾。

　　“二大爺，我明白了?！?p>　　張偉眼中的迷惘散去，留下的只有滿滿的自信。

　　“咳，咳！你明白就好?！?p>　　老張的病情越來越嚴(yán)重了，說話時經(jīng)常伴著咳嗽。

　　“二大爺，我還有個問題不明白?！?p>　　他心里還有一個疑問，不得不提出來。

　　“咳咳咳！什么疑問?！崩蠌垜?yīng)了他一句。

　　“您說那顆大樹，能影響它的只有歲月的侵襲，這話不太對啊?！彼恢庇X得這話漏洞很多。

　　“哪里不對？”老張有點疑惑。

　　“拿把斧子把它砍了不就行了?！彼荒樥J(rèn)真地說道。

　　咳，咳！咳咳……

　　老張差點被他的話嗆死，心里忍不住謾罵起來。

　　這是哲理的問題？你扯到伐木業(yè)干嘛？

　　再說了，亂砍樹是不對的，那樣不僅影響環(huán)境，還可能被抓去坐牢懂不懂？這敗家子，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大爺，您沒事吧?！?p>　　看老人家咳的這么厲害，張偉也有點慌了，連忙跑去幫他拍了拍背。

　　“咳咳！你個小王八羔子，沒事都快被你氣死，腦袋里整天想著什么玩意?！?p>　　老張回過氣來，又忍不住罵了兩句。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張偉臉色尷尬，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思想一下就飄遠(yuǎn)了。

　　…………

　　很快，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在兩人的閑聊中過去。

　　老張也是個能聊的主，軍事、政治、天文地理樣樣說的頭頭是道，而且還能不斷舉例，轉(zhuǎn)換成哲學(xué)來拷問張偉。

　　張偉雖然經(jīng)常聽的云里霧里，但還是受益匪淺。最起碼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眼界在不斷增長，閱歷也豐富了不少。

　　晚飯時，張偉自告奮勇，準(zhǔn)備好好犒勞下二大爺，以感謝他的授業(yè)之恩！

　　老張見他這么自覺，難得夸贊了他幾句。

　　…………

　　“小偉，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p>　　夜里十二點，當(dāng)張偉熟睡時，耳邊突然聽到一陣聲響。

　　“誰？”

　　張偉被聲音驚醒，連忙坐起身來。可當(dāng)他放眼望去時，卻發(fā)現(xiàn)四周空無一人。

　　“奇怪了，難道出現(xiàn)幻覺了?！?p>　　他甩了甩腦袋，再次看像四周，發(fā)現(xiàn)還是空空如野。

　　想不通的他，決定繼續(xù)睡覺。

　　“小偉，以后對果果好一點，可不能欺負(fù)人家。”

　　當(dāng)他睡下時，那道聲音再次響起，聽上去有種悲涼的感覺。

　　可當(dāng)他再次起身時，四周還是空蕩蕩的一片。

　　“為什么我會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張偉捂著胸口，喃喃自語道。

　　“跟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是大爺下半輩子最快樂的時光。謝謝你，小偉?！?p>　　這時，飄忽的聲音又一次傳來，讓他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因為這次他是清醒著的，所以聽的比較真切，他發(fā)現(xiàn)這聲音非常熟悉，自己肯定聽過。

　　“二大爺！”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連忙大叫了一聲，飛快地往二大爺房間跑去。

　　他一推開門，就見二大爺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胸膛已然不見起伏。

　　“二大爺，”

　　張偉小聲地呼喚了聲，然后用手探著他的鼻息，希望能夠感受到他的存在。

　　一分鐘后，張偉顫抖著將手收回，不可置信地張著嘴，打心底不愿接受這個現(xiàn)實。

　　雖然他心里早有準(zhǔn)備，但等到事情真正發(fā)生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就是此刻對張偉最好的驗證。

　　雖然倆人相處時間不長，可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二大爺特別親近，和自己特別聊得來，給了他一種從所未有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父母對子女一樣？

　　最讓他想不明白是，白天還好好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就去了呢，兩人連道別的時間都沒有。

　　“該死的老天爺?！?p>　　張偉滿臉淚痕，忍不住仰天長嘯，以此來發(fā)泄心中的悲憤。

　　此時，他就是一個失去父母的孩子，時哭時笑，時顛時鬧，渾渾噩噩，無一絲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