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時間總是在人們不注意的時候溜走，不知不覺離高二期末考試就剩一個月了。

　　而南郁也快一個月沒見過沐辭了。

　　起初她以為沐辭只是在躲著她，后來她發(fā)現(xiàn)她想多了，沐辭其實是在躲著他們所有人。

　　不僅南郁見不到他，連沐婉瑩和南秋山也都一連好幾天沒看到沐辭了。

　　要不是有沈姨這位“目擊證人”，南秋山差點要報警。

　　晚餐，又是看不到沐辭的一天。

　　南秋山忍不住發(fā)問了：“阿辭一天天早出晚歸的在做些什么?。俊?p>　　沈姨幫著沐婉瑩上完最后一道菜，答道：“好像說是去打工了?！?p>　　打工？

　　南秋山問出南郁心里的疑惑：“這孩子很缺錢嗎？”

　　這句話是問沐婉瑩。

　　沐婉瑩搖頭：“他什么都沒和我說，他也長大了，有自己的打算?！?p>　　沐辭“消失”的這些天，最淡定的就是沐婉瑩了，但有時又讓人覺得她好像太淡定了。

　　南郁畢竟是晚輩，沐婉瑩自己都不擔(dān)心兒子，她自然也不好多問什么。

　　吃完晚飯，南郁回房洗了個澡。

　　在擦頭發(fā)的時候好像聽到了對面房間關(guān)門的聲音。

　　沐辭回來了？

　　思量再三，南郁還是打開了房門。

　　對面房門緊閉，從門縫透出的燈光可以看出房間的主人確實回來了。

　　南郁忽然很后悔自己期中考預(yù)估的名次太靠后了，不想和沐辭一個班完全可以繼續(xù)考一百名啊，結(jié)果現(xiàn)在不在一個樓層，連他去沒去學(xué)校都不知道。

　　對了！考試！他倆還有一個賭約??！

　　南郁做了個深呼吸給自己打氣。

　　自己只是去問問賭約算不算數(shù)，有什么好緊張的。

　　這么想來，這還是自己第一次主動找沐辭。

　　南郁規(guī)規(guī)矩矩叩門三下，接著就是漫長的等待。

　　不會不開門吧。

　　南郁正躊躇著想要不要回去。

　　門就在這時打開了。

　　南郁很明顯的感到自己呼吸一窒。

　　男生裸露著上半身，呼吸使他的胸膛起伏著，微濕的頭發(fā)還在滴水，滴落的水珠隨著胸膛的紋路流至他的小腹，沒有一絲贅肉的地帶還有淺淺的腹肌痕跡，視線再往下，就是浴巾了。

　　媽呀！這就是肉體嗎！

　　也太勾人犯罪了叭?。?！

　　沐辭注意到了女孩的呆滯：“你有事嗎？”

　　南郁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他沒有及時開門是在洗澡：

　　她趕緊轉(zhuǎn)移自己的視線：“我聽沈姨說你最近在打工？”

　　沐辭感覺身上有一絲冷意：“你來就是問我這個？”

　　“當(dāng)然不是，”南郁看向他的臉：“我還有其他事要問你?！?p>　　“那就進(jìn)來吧?！便遛o轉(zhuǎn)身走進(jìn)房間，沒有關(guān)門。

　　南郁自然是沒有進(jìn)過他的房間，她輕輕哦了一聲，連關(guān)門都是小心翼翼。

　　沐辭的房間很干凈，除了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煙草味，其他什么異味也沒有。

　　沐辭見她很局促的站著，就開口：“你自己隨便坐，我穿個衣服?！?p>　　南郁很乖巧地點頭：“好?！?p>　　等男生進(jìn)了衛(wèi)生間，南郁被書桌上的書本吸引。

　　桌子有點凌亂，應(yīng)該是最近都在使用。

　　只是這些文件教材，都不像是他們在學(xué)的內(nèi)容。

　　難到是沐辭打工的資料？

　　南郁隨手抽了桌上的一本書，翻開看封面：

　　《CPI與WFG的關(guān)聯(lián)元素》

　　CPI？

　　是啥來著？

　　沐辭早已經(jīng)走到南郁的身后：“看得懂嗎？”

　　聽到聲音的同時女孩肩頭一顫，顯然是被嚇到了：

　　“……不太懂?！?p>　　沐辭把書從她手里拿走：“說吧，找我什么事?！?p>　　南郁轉(zhuǎn)過身，男孩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還是深色的短袖和黑色的褲子。

　　這樣的裝扮反而襯得沐辭更冷峻。

　　男孩的手臂很白，順著往上看，他的手肘內(nèi)側(cè)好像有一道淺淺的印記隱沒在袖子里。

　　奇怪。

　　才一會兒的功夫，南郁都已經(jīng)被沐辭的外表搞得發(fā)呆兩次了。

　　她趕緊進(jìn)入話題：“你還記得我們打賭的事嗎？”

　　沐辭點頭：“記得，怎么了，想反悔了？”

　　南郁瞪眼：“誰要反悔，我是怕你記不住?！?p>　　沐辭勾唇一笑，有些邪魅：“時間還真快。”

　　是啊，時間太快了，明明才一個月而已，怎么感覺自己和沐辭已經(jīng)好幾年沒見面了。

　　南郁低頭看腳尖：“你最近是不是在躲著我？”

　　沐辭走到書桌旁把手里的書放到原來的位置：“為什么這么說?！?p>　　“感覺……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說過話了?！?p>　　沐辭將雙手插進(jìn)褲兜里，側(cè)頭凝視她。

　　南郁感覺自己快瘋了。

　　這貨插個兜，她都覺得好看的快炸了！

　　男生的聲音冷靜又疏遠(yuǎn)：“我們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這六年，我們不是一直都沒有說過話嗎？”

　　“怎么才一個月不到，你就寂寞了嗎……”

　　南郁被他問得說不出話來，她的手無力的垂在身體兩側(cè)，眼睛脹脹的，好像有什么要涌出來。

　　她盡量讓自己冷笑：

　　“我會因為你而寂寞嗎？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說完，她摔門離開了男生的房間，不給任何人反應(yīng)的機(jī)會。

　　沐辭看著南郁離開的方向沉默良久，然后他擼起額前的碎發(fā)，露出了那雙早就黑不見底的眼睛。

　　嘖，想抽煙了。

　　南郁回到房間后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fā)抖。

　　她就是腦子抽了才會擔(dān)心沐辭！

　　她沒事為什么要去找羞辱！

　　寂寞？

　　屁的寂寞，難道她南郁離了他就不能活了嗎！

　　這件事真是越想越生氣，南郁也不管頭發(fā)有沒有干了，直接躺倒床上。

　　沒有什么是睡一覺解決不了的。

　　不想了，睡覺！

　　這一覺南郁睡得很不踏實，隱約間好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光怪陸離，人影攢動，那些人有些是她認(rèn)識的，也有些是她從未見過的……

　　人影在白光里一閃一閃的，每閃過一次就是一個新的畫面。

　　畫面里好像是在醫(yī)院，南秋山的眼睛紅通通的像是經(jīng)歷了晝夜顛倒，二舅舅和二舅母穿著白大褂站在一旁，眼中染盡了悲傷……

　　外婆的臉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面前，夢里的她比現(xiàn)在還要老，頭發(fā)又白又亂，眼里也不如上次見面的時候清澈，她在哭……

　　忽然視角上下晃動了一下，好像夢里的自己是被什么人抱了起來，那個人粗糙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憑著殘留的意識，南郁猜到那個人是大舅舅……

　　視角又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南郁只能從男人手指的縫隙判斷自己是被他從病床上抱起來的，而病床上好像還躺著一個女人，二舅舅慢慢給那個女人蓋上白布，南郁感覺到眼睛上的手掌隨著二舅舅的動作在不斷地顫抖著。

　　夢里的自己開始掙扎，她想要撥開男人的手看看外面的悲傷起源于何處，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勞。

　　她只能從那小小的縫隙里看到被白布遮掩的軀體，接近純凈的白色喧囂著死亡的陰沉和冷意，南郁知道了，那個已經(jīng)沒有生氣的女人……

　　是她的，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