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門口，擺了一排桌子，堆積著半尺厚的竹簡，每卷竹簡分別裝在不同顏色的綢布袋子中，用以區(qū)分。
在這排桌子后方城墻上，張貼著一份布告，用漂亮的小篆，書寫著：
“呂丞相命李斯主持編纂《呂氏春秋》，供天下文人檢閱，如發(fā)現(xiàn)錯字、別字或增添或刪減或更改一字者，獎千金，拜呂丞相門客?！?p> 桌子前圍有不少看熱鬧的，卻很少有人拿起竹簡觀看，討論的倒是不少，說什么的都有。
“呂相命人主持編纂的，當(dāng)然找不出毛病了，就算是找出來，也不會直接獎千金吧！”
“那可說不好，要不我們也試試？”
“你可拉到吧！會寫自己的名字嗎？”
“這是用小篆記錄的，我只認(rèn)的楚國文字??！”
“我也是，我只認(rèn)得趙國文字?！?p> ……
這時，呂不韋的馬車從遠處駛來，停在這群人的不遠處，他掀開車簾，看著圍在桌子前的人群，露出許久不見的會心一笑。
放開車簾，說了一句：“走吧！”
接著，便傳來馬夫趕車的聲音。
也許是為了吸引人，從遠處走來幾個書生模樣氣質(zhì)的呂不韋的門客，直接擠進人群，拿起綢布袋子，取出書簡，認(rèn)真的觀看起來。
未幾，搖搖頭，將書簡裝進袋子重新放了回去，說道：“真乃驚天地，泣鬼神之作，增不得，減不得，改不得。”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如果是一人如此說還好，奈何多人都是這么說，將圍觀的眾人都是震驚的張開大嘴，足以放進去一個雞蛋。
此處的消息迅速傳遍六國，不少六國的游士賓客匯聚咸陽，想一觀增不得、減不得、改不得的《呂氏春秋》，見識一下驚天地泣鬼神之作。
整個咸陽的客棧全部爆滿，人來人往都在討論著一件事，那就是一字千金的《呂氏春秋》。
此刻，又有一道消息悄然在咸陽城傳播開來。
“聽說，呂相的門客李斯因主持編纂《呂氏春秋》有功，被大王看中，直接拜為長史?！?p> “不對，乃是因為李斯上了一篇策論，大王賞識，才拜的長史?！?p> “如果不是因為編纂《呂氏春秋》，哪有機會見到大王，更別提獻上策論?！?p> “真的假的？被大王看中就能拜長史？大秦的天什么時候變了？”
“還有更加離譜的呢？”
“什么更加離譜的？”
“大家都記得半年之前，在城南擺卦的那個算命神棍吧？”
“知道知道！我還找他問過卦呢！感覺他卜的卦挺準(zhǔn)，就多給了點錢，不過后來就沒見過他了?！?p> “你當(dāng)然見不到他了，人家現(xiàn)在位居三公，官拜御史大夫?！?p> “真的？那不然我也擺卦去得了，說不定也能位居三公?！?p> “你去擺卦也得遇上大王，讓大王多次尋訪才行?！?p> “真羨慕，我怎么不能一步登天，位居三公啊！”
“你就別想了，現(xiàn)在御史大夫跟大王同寢同食，怎么可能再讓大王發(fā)現(xiàn)你，御史大夫的地位連呂相都是比不得啊！”
“什么？呂相如此大才都比不得御史大夫？看來大秦的天真的變了?！?p> ……
呂不韋后面跟著一個自己的心腹，在到處閑逛，聽到這樣的對話，默默點點頭，走了過去。
整個咸陽城，這樣的對話，無處不在發(fā)生，很快傳到了咸陽宮內(nèi)。
秦王的一個心腹大臣跪在地上，秦王站在他的面前，表情嚴(yán)肅。
身邊的王辰也是若有所思，思考著為何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秦王大喝：“豈有此理！這些都是誰傳出去的？竟然這樣污蔑御史大夫，這樣貶低孤?！?p> 跪在地上的心腹大臣接著說道：“還有更不好的消息?！?p> 秦王不耐煩來回走動，只說了一個字：“說！”
“呂相為宣傳一字千金的《呂氏春秋》，引來非常多六國的游士賓客，這些話也是傳到了他們的耳中?！毙母勾蟪颊f道。
“整個咸陽都在傳，傳到他們耳中不是很正常嘛？”
“他們……他們?nèi)加肯蛄素┫喔?，要做丞相的門客，想成為第二個李斯，呂相全部接收了?！?p> “據(jù)孤得知，《呂氏春秋》吸引來的人，要獲得千金才可為仲父門客！”
“眾人畏懼呂相權(quán)勢，無一人獲得千金，卻也都成為了呂相門客?！?p> “好的！孤知道了，你下去吧！”秦王說道。
心腹大臣只得退下。
此刻書房僅剩秦王和王辰兩人。
秦王說道：“老師，對大秦而言，有如此多的能人異士前來效力，本該是好事，為何孤總是心神不寧??？”
王辰說道：“看來，拜李斯為長史，拜辰為御史大夫的弊端，現(xiàn)在就已呈現(xiàn)出來了??！”
“此話何意？”
“很明顯，這是呂相的手段，既借用李斯與一字千金的《呂氏春秋》宣揚了呂相，又用辰貶低了大王，讓六國游士賓客認(rèn)為，有李斯的才能就能官拜長史?？梢肴绯揭粯庸侔萦反蠓?，就需要摸透大王，謠言中并未提及辰的才能，所以六國游士賓客全都退而求其次，涌向呂相。大秦施商君之法，論功行賞，呂相的手段相當(dāng)于是說大王在推翻商君之法！如此便能吸引更多人前往效力?！?p> “而大王這里，幽居咸陽宮，見上一面猶如登天。現(xiàn)在的勢全在呂相哪里，而不在大王這里，大王是大秦的大王，所以，呂相針對的是辰而非大王?！?p> “老師是孤的智囊，針對老師就是針對孤。”秦王說道。
王辰搖搖頭說道：“大王，辰還是居于咸陽宮外吧！人言可畏，大秦更不能舍棄商君之法，此乃大秦強國之根本?！?p> 秦王說道：“老師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難道就沒有挽救之法嗎？”
“辰也是低估了呂相，以為那日在麒麟殿足以將他震懾，沒想到他出招如此迅速，這一回合，呂相的一字千金，是我們輸了。不過，既然呂相出手，就一定會露出破綻，辰也不是吃素的?！?p> “辰居于咸陽宮外，也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啊！”
“老師為何如此說？”
王辰笑笑，向秦王問道：“何人可居于咸陽宮？”
“孤，孤的母后，孤的兄弟姐妹，分封出去的兄弟也是不行，再就是宮女太監(jiān)和護衛(wèi)可以。”秦王說道。
“那么辰是何身份??？”
見秦王不說話，王辰又是說道：“如果大王真的舍不得辰，就給辰一個特權(quán)隨意出入咸陽宮，再就是給辰安排一個比呂相還要恢宏的府邸，辰自有妙用?！?
牟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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