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滔眼神有些暗淡,說道:“你我?guī)兹税◣煾?,都不是那些大富人家,這幾年在一起只憑著一股熱血和師父一道號稱七太保,假意行走江湖??上Ы穹俏舯?,熱血消退,事態(tài)還原,我們不過都是些普通子弟,世事復雜,我道你如今已是舉人之身,成親在即,江湖恩怨還是不要介入為好,萬事由它自己發(fā)展,也終有明朗的一天?!?p> 楊炎灱心中焦急,站起來哼了一聲,他對身邊親朋,卻是很少有這種態(tài)度。
說道:“我從小明辨是非,身份一遍,難道就要馬上劃清界限自命清高,師父有事也不管不顧,這是何道理?我出來七臺,受人欺辱,如不是師父幫助,又怎么安心讀書,指不定早就放棄學業(yè)回到老家。如果二師兄覺得為難,我不強求,但至少你要將事情原委告訴我,豈能當作沒有事情發(fā)生,做那貪生怕事之輩?”
他實則是氣白云滔連事情都不肯告訴他,就勸他去過那清凈日子,好像把他當作外人一般。
白云滔嘆了一口氣,說道:“書生書生,終將不是單純的書生。念你快要和柳兒成親,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你卻將我責備一通,越來越不講道理。”
楊炎灱才意識到剛才語氣過激,說道:“望師兄原諒,只是心中焦急,成親要成,師父不能不找?!?p> 白云滔不是計較這小事之人,沒有時間再說其他,道:“我以為你做了舉人后就會與我疏遠,看來我和師父都沒有看錯人。話不多說,這次師父失蹤,不是他自己走了,是被人劫走,只是我現在還不知道他被藏于何處?!?p> 楊炎灱心頭一寒,趕緊問道:“快快道來?!?p> “你是知道的。我們這師父平日里瘋癲,其實是個苦命人,幾十歲的人連個媳婦都沒有。生意也做得不好,酒生意沒點門道,能賺多少錢,他和那毛頭識不了幾個字,性格懶散,小時候學的一身功夫都荒廢了,教我們有基本沒收錢,所以他一直缺錢用,偶爾憑著過去的名聲,掙點江湖上的錢也不奇怪?!?p> “這我當然知道?!?p> “我要說的是,不久前他又接了一個活。你在準備考試,所以他沒有告訴你,也不會要你去湊熱鬧。在你去省城中間,我們幾個除了已經離開七臺的老四老六,師父又將我們找來,去辦那事?!?p> “到底是什么事情?”
“師父辦這些事還是謹慎,畢竟以前在江湖上混過好多年。托事之人當時只說是幫忙截一批貨,那貨是外地而來,本不是什么干凈的東西,要路過七臺北上,再賣到西胡之地,只要一出了關,就追查不到。師父本不愿干這劫道的事,但對方開的價格太高,再加上……”
“再加上什么?”楊炎灱問。
“再加上這托事之人是城西來的人,也不知道這人師父是怎么認識的,他只道是多年認識的老友,他在江湖闖到多年,想來也不奇怪。”
“你應知道,七臺城西是是城中最有錢之地,很多有錢的人都選在那里居住,大商家們也都愿意在那里經營。城西的的幫會雖然不多,但是行事神秘,又和官府士紳們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不光是和七臺衙門聯系,據說甚至和省城說不清道不明,說句難聽的話,說不定有些幫會就是那些貴人們的家丁打手。要不然這批沒幾個人知道的貨,他們是怎么知道的?”
楊炎灱聽得有些眉目,說道:“嗯,是想弄一出黑吃黑的事情,又不好自己動手露出馬腳,所以最后找上了別人。”
白云滔皺著眉頭,一邊回憶一邊分析:“對,大概是覺得咱們師父有些功夫,辦這事比較合適,找上門來。反正這胖子這回是起了貪心,應承下來?!?p> “這胖子,怎么這回干起這事?!睏钛诪紦u頭道。
“其實你不知道,師父一直有人在找他辦這些事,有的他衡量之后也接,大部分不接,只是沒有告訴你罷了,他給我們說過,你乃一介書生,盡量不讓你參與這些莫名其妙的江湖事。”
白云滔說到這里,楊炎灱聽得兩眼閃光。胖子用心良苦,自己卻一直不知,自己粗心大意,反而有時對他有些刻意保持距離,不覺心生愧疚。
“那托事之人把時間和路過地點告訴給我們,輕描淡寫說事情很簡單,只要我們把裝貨的車截住,再將運貨的人綁起來就算完成,后面的事自有人料理。這話說得也不假,我們只是憑武力截貨,后面運貨,怎么運,運往何處對方也不必讓我們知道。也正因為對方把事情說得簡單,師父才愿意冒險,又有城西背景,他才動了貪心?!卑自铺险f。
“事情肯定沒有那么簡單?!?p> “如是這么簡單,也沒有后面的事,毛頭死了?!卑自铺隙⒅难劬φf,怕他做出過于激烈的反應。
楊炎灱一驚,從地上跳了起來,看了下四周,強壓低聲音說道:“什么?死了?怎么死的?”一種恐懼感襲來,他聯想到胖子,很有可能現在的胖子兇多吉少。
白云滔一只手按住他,說道:“當于比較混亂,我們先逃,和師父失散,過了幾天才知道毛頭死了,是路過的人發(fā)現毛頭兒的尸身報了官。因為毛頭兒一人在七臺無親無故,只有師父一個朋友,事情又是在城外發(fā)生,所以城中知道的人并不多。人命案子太大,辦案的人也不會到處宣揚,只是暗中調查?!?p> 白云滔咳了幾聲,看著他疑惑的表情,繼續(xù)說道:“那日我們依計行動,一干人等加上師父臨時在外地找來的幾個人有十來個人,早早在城外道上設伏,果然來了兩個車經過。護車的人并沒有幾個,只有六個人而已,想必是不想太過招搖,被賊人看除門道,也確實如此,那兩車外形上看上去確實普通,就像是一家趕路之人。”
“我們跳出去截住兩車,幾個人激烈反抗,沒想到卻是一班好手,更印證了車里東西不一般。我們仗著人多幾個,當然我們師徒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將幾個人制服,將那幾個人綁了起來。打開車上運的兩大箱子一看,我們幾個當時就被嚇了一跳,箱子里的東西可不一般,盡是些不知道哪里來的文物古董和真金白銀,難怪那些人會出那么多錢來辦這事,這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p> “東西越貴重,事情越大,師父可不敢有其他想法,將那幾個護衛(wèi)又綁結實一遍,按理說再把車子推到指定的地點,我們這趟活就算完了。沒想到這時候不知道哪里又冒出一幫人,比我們的人還多。一開始我們和師父都以為對方是一路的人,來接手的,結果那幫人二話不說,掏出刀就砍。
“這個時候我們心里都還沒有多慌,畢竟咱們還有些功夫,和對方干了起來,那幫人確是好手,人又多,我們幾個人一會就支持不住,師父在外地找的那個幾人見勢不對,一溜煙跑了。對方根本沒有去追,明顯就是沖著那批東西來的。我們被圍在中間,吃了大虧,掙錢事小,保命最重要,當然是要殺出重圍先跑。我們幾個還好,三下兩下還是跑了出來,只是毛頭兒本身沒有兩下子,沖不出來,他和師父從小認識,感情深厚,又一起賣了那么久的酒,師父肯定不會棄他不顧。我們本已逃脫,見師父沒跟上來,又轉身回去?!?p> “毛頭其實被圍在中間不知道受了多重的傷,師父兩手拿著刀,拖著毛頭硬要走。師父見我們回去,大罵叫我們滾,要不然一個人不剩,對方奔著東西而來,只要逃脫,回去就沒有什么后顧之憂?!?p> “師父喊了幾聲,毛頭兒神勇,口中已經來血,將手中刀扔向我們,也是叫我們滾,他強奪一把刀,罵道老子今天和你們拼了。我本來沖進人群,吃了兩刀,又被師父兩腳踢了出來,實在沒有辦法,我才終于費力逃了出來?!?p> 說道這里,白云滔想起當天毛頭兒慘狀,情緒有些崩潰,稍緩過來才站起身來,將衣服撩起,明顯幾道刀傷于后背和手臂處。
楊炎灱第一回見到這種情況,眼淚都快要崩了出來,那毛頭兒雖然平時沒和自己有多的交流,但也是活寶一個,是師父的好友,一輩子大概沒過幾天好日子,今天卻死于亂刀之下。
強壓住悲傷之情,說道:“此時定有蹊蹺,如你所說,那一幫人個個好手,在七臺地下組織里,怕是找不出來。如果是托事之人想殺人滅口,也說不過去,那幫人是沖著那批貨去的,托事之人本就勝券在握,再節(jié)外生枝殺人,完全沒有必要。還有最開始被你們綁起來運貨的那幾個人,也不知所蹤,只發(fā)現了毛頭一個人的尸身?!?p> “我是也是如此想,只是這幾天一來在養(yǎng)傷避風頭,二來想再看看事態(tài)如何發(fā)展,再作運籌?!卑自铺险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