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就到了年關(guān)。
舊歷年的北平很熱鬧,葉輕昭跟著沈長安,去街上玩了兩次。
廊房頭條的絹燈鋪,花兒市扎年花兒的,開始懸出他們的貨。
天津楊柳青出品的年畫兒,也就有人整大批的運到北平來。
假如大街上哪里有一堵空墻,或者有一段空走廊,賣年畫兒的,就在哪里開著畫展。
東西南城的各處廟會,每到會期也更形熱鬧。由城市里人需要的東西,到市郊鄉(xiāng)下的需要的東西,由臘八吃臘八粥起以小市民的趣味,就完全寄托在過年上。
沈長安帶著葉輕昭去逛廟會,看畫展。
葉輕昭從沒覺著之前過年如此有意思。
沈長安買了搖花給葉輕昭。
搖花被點燃,紅色火星一點一點在黑夜中綻放。
北平的臘月天氣還不錯,正月則陰雨連綿,淅淅瀝瀝不間斷,到處潮濕陰冷,叫人不想出門。
?家中的大堂有壁爐,燃燒著無煙的銀炭,暖流徜徉。
大家除了出去拜年,就是圍著爐火取暖。
葉輕昭知家里沒人喜歡她,幾乎不露面,不出面的時候,她就躲在自己的房間里溫習(xí)英文,等待貝滿女中的開學(xué)。
正月初一,葉輕昭去了趟督軍府拜年,同時亦去了沈公館。
沒遇到沈長安,沈長安在臘月二十八就去了駐地,要等到正月初五才能回來。
“長安在軍中任團(tuán)長,督軍有三個師,就長安那個團(tuán)最大,人數(shù)四千多,遠(yuǎn)遠(yuǎn)超過編制,他最有出息的。”老太太與有榮焉,跟葉輕昭說起沈長安。
沈長安常年在軍中廝混,威望很高,將來父承子業(yè),沈督軍這副家當(dāng),多半是要給他了。
到了正月初五,葉家宴請親戚朋友。
葉輕昭出來打了個招呼,依舊回房溫書。
晚膳的時候,賓客們都散去了,葉家全家圍坐在飯桌旁。
吃完之后,戴玉蓉對葉文濤道:“老爺,后天是陳家的宴請,聽說李校長會去,我想帶著輕昭見見李校長。若是李校長喜歡她,入學(xué)的時候就容易多了?!?p> 李校長是貝滿女中的理事,李家投資贊助,李校長親自管教學(xué)之事。
“好,你帶著輕舟去?!比~文濤道,臉色和善,眼角有淡淡笑意。
妻子的好心,讓葉文濤滿意。
戴玉蓉就明白,自己這回對癥下藥,討丈夫歡心了。
葉輕昭拿著一根陶瓷湯匙,默默喝粥,心中卻在想:“這么賢惠替我操勞,就不是戴玉蓉了,這背后憋著什么壞水?”
她不動聲色,情緒收斂在明眸之后,雙目瀅瀅看著戴玉蓉,以不動應(yīng)萬變:“多謝太太。”
葉柔和葉青唇角都有淡笑,葉文濤恍若未覺,葉輕昭也懵懵懂懂的,二姨太和三姨太則看得心驚肉跳。
上樓的時候,三姨太提醒葉輕昭:“輕舟,要當(dāng)心?。 ?p> 葉輕昭嗯了一聲。
約莫半個鐘頭之后,有人敲葉輕昭的房門。
葉輕昭只當(dāng)是女傭,隨口說了句:“進(jìn)來?!?p> 葉文濤開了房門,滿臉笑容對葉輕昭道:“輕昭啊,你看誰來瞧你了!”
站在葉文濤身后,穿著鐵灰色軍裝的沈長安,高大軒昂。
他一身整齊的德式軍裝,胸前的綏帶曳曳,勛章泛出耀眼的清輝。
德式的軍裝有個好處,就是裁剪得合度漂亮,能把一個男人最英俊的模樣都襯托出來!
葉輕昭披衣坐起來:“長安,你怎么來了?”
葉文濤關(guān)上門,出去了。
“想你了,來看看你?!鄙蜷L安笑道。
“我需要你接我走…”葉輕昭把自己的目的告訴他。
沈長安點點頭。
葉輕昭最近來了月事,實在無心與戴玉蓉斗,只好讓沈長安接她走。
葉輕昭把事情說的很明確,便裝了暈。
沈長安把葉輕昭抱起,踱步下了樓。
“輕昭怎么了?”葉文濤假惺惺的問沈長安。
“阿爸,不用擔(dān)心,我?guī)лp昭去看醫(yī)生!”沈長安一臉焦急,說罷出了葉公館。
他下樓的時候,葉柔和葉青站在客廳里偷看他。
葉柔眼中嫉妒的怒焰炙熱,快要燒灼她自己。
她日夜思慕的男人懷里抱著葉輕昭。
葉輕昭真是走了狗屎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