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眠她真是出息了,家宴都敢遲到,還讓人去請,讓一大桌人等她,太不像話了?!?p> 一個鳳眼柳眉,翹鼻小臉,長得足配傾城之色四字的小輩不耐煩的抱起手抱怨道。
長輩們沒有說話,默默看了一眼坐在主位旁邊的婆婆。
這時去請的人也回來了,說鳳卿眠小姐早出去了。
“平時家宴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就算了,今天可是元宵節(jié),她也太過分了。”
“鳳窈君大小姐,表哥不也沒來?!弊谂赃叺镍P一枕白了她一眼。
很難想象他這張清冷貴氣的臉做出這種表情。
“表哥那是出去辦事?!?p> “你怎么就知道表哥沒有帶小眠?!?p> “怎么可能,表哥一大早就出去,我中午還在竹林看見鳳卿眠?!?p> “那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下午去找表哥的?!?p> 鳳一枕翹著下巴,一副你說不過我的樣子看著鳳窈君,鳳窈君氣的要死,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竟然幫著外人欺負你堂妹?!?p> “哦~”鳳一枕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要不提,我都快忘了你是我堂妹了,從來沒聽見你喚我一聲堂哥呢?!?p> “你~”
“你什么你,鳳卿眠也是我表妹,怎么就是外人了?!?p> “她怎么就不是……”
“好了?!弊谥魑簧系呐送蝗话l(fā)話,聲音淡定從容有威懾力:“再吵家法伺候。”
鳳窈君話趕急了,猛地轉(zhuǎn)頭看鳳伶,想反駁,一下望見一旁的婆婆,知道說錯話了,便改口:“母親,我是餓了嘛,大家肯定也餓了。”
說完斜眼瞅著鳳一枕,似乎在怪他同自己拌嘴,害自己在婆婆面前失言,鳳一枕不理,得瑟得搖了搖頭。
聽到鳳窈君說鳳卿眠不是鳳家人,大家心里捏了一把汗看著婆婆,婆婆倒也不生氣,依舊和藹的笑了兩聲:“我也有點餓了哈哈哈,不等他們了,我們先吃?!?p> 話落,一個身影走了進來,原以為是鳳卿眠,沒想到是鳳南蘋,給鳳伶和婆婆長輩們行了禮,直徑走到自己的座位:“你們怎么還不吃啊,說了不用等我,萬一我這會兒都回不來呢哈哈哈”
“我們不是在等表哥,是在等鳳卿眠。”鳳窈君看了看鳳南蘋身后:“她人呢,沒和表哥在一塊嗎?!?p> 鳳南蘋愣了一下,環(huán)視一周:“小眠啊,她是和我在一起的,后面回來她說想去逛燈會,就不回來吃飯了。”
“吃完飯去也不遲啊,今天象征著闔家團圓,婆婆可不能再這么慣著她啦?!?p> “你不也不把小眠當一家人嗎,不來不符合了你的心意?!?p> 眼看枕君兩個人又要杠起來,鳳南蘋抬手摸了摸鳳窈君的頭:“好啦好啦,小眠愛玩,隨她去吧,晚上我也帶你去夫子廟逛燈會?!?p> 鳳窈君點了點頭,對鳳一枕做了一個不和你一般計較的表情。
鳳伶動了筷,眾人也才紛紛開動,看得出來,窈君確實是餓了。
說了那么多,另一邊的鳳卿眠怕是已經(jīng)打了幾十個噴嚏了。
目光掠過馬頭墻,一旁是粉墻黛瓦的門洞,楣上石遍是烏衣巷三個苔色楷字,一位紅衣少女在這和左斜前方的醉聆樓之間來回徘徊良久。
走到醉聆樓門口抬頭看看樓上,眉頭微微皺皺,思索片刻,咬咬嘴唇,轉(zhuǎn)身大步似要走了,到烏衣巷口又頓住腳步,扭頭望一眼又走了回來,如此往復(fù)。
什么叫糾結(jié),被她詮釋得明明白白。
今日店里面的人少,風情萬種的老板娘悠閑的搖著團扇靠在門框上:“卿眠小姐,我看你在我這店門口都走十幾圈了,不好意思進來???”說完用扇子擋嘴笑。
聞言鳳卿眠臉刷一下就紅了:“你這又不是花樓,再說了又不是第一次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p> 看她的樣子老板娘咯咯笑著看向烏衣巷:“得了吧,花樓你去的還少啊,不是來我這,莫不是要搶在別人前頭先把香囊給江公子啊?!?p> “我哪有心思準備那玩意兒,再說他才不會缺我這一個香囊,給的多了就顯得不那么特別了。”
“那是你不敢送吧,從前江子羽還在朝天宮時,你日日踩著點到我店里吃飯,每次都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就為了他回來經(jīng)過時看上一眼,卻從不敢同他搭話?!?p> “像江子羽這樣的很難不仰慕吧,放眼整個金陵城,那個姑娘不想嫁給他,只是他是初月小姐的了。”
老板娘卻不以為然:“我看你是愛慕吧,他們兩家住在這烏衣巷內(nèi),我見的可比你多,也只是在其他人眼中才子佳人,青梅之情,在我看來,他倆互無想法,你長得也不差,出身朱雀府也門當戶對,主動一點,說不定…”
“青姐姐你又拿我說笑了,我只是出來辦完事,在想要不要回去吃飯?!?p> “回去吃?”老板娘轉(zhuǎn)了一圈團扇搭在額前抬頭看天:“你怕不是回去吃團圓洗碗水吧。”
說罷走了兩步出來挽住鳳卿眠的胳膊就要往里走:“就在我這吃,上好的花露燒都給你準備好了?!?p> 此時樓上傳來一句:“小心。”
這聲音讓鳳卿眠心中一顫,猛然抬頭,只見一個少年跳了下來,往自己眼前摟住了什么東西,一個轉(zhuǎn)身落在自己面前。
此時老板娘已經(jīng)將她往后拉了兩步,緩過神才看見少年手中的花盆。
望向窗戶只看到一個人匆匆離去的背影,不過這足夠了,鳳卿眠已經(jīng)知道是誰,只是她現(xiàn)在可沒有去追的那個心思。
少年見狀卻把花壇放鳳卿眠手中就要沖進去,被鳳卿眠一把拉住了:“算了算了,怕是早從另一邊溜走了。”
“這種小人,鳳小姐就這樣放過他了?”少年轉(zhuǎn)頭看向鳳卿眠的神情倒像是花盆砸的是他一般氣。
落日余暉撒在街坊上,落在少年的發(fā)絲上微微發(fā)著金色的光,映照著少年的臉頰,那雙眼角尖細,眼尾上揚,雙眼皮若影若現(xiàn)的眼睛此時攻擊性十足。
看得鳳卿眠心里毛蘇蘇的,忙說道:“無妨無妨,這就是個無賴流氓,我壞了他幾次好事,對我就一直懷恨在心,這種不入流的的報復(fù),我壓根不放在眼里?!?p> “得了吧你,要不是我提醒,不倒腦袋上也得有了坑?!?p> 少年又恢復(fù)了眼中的率真感,鳳卿眠仰起頭笑到:“那我還得謝謝你咯!”
“那我記得你可欠我兩次人情了?!鄙倌暾f這伸手比出一個小樹杈在鳳卿眠眼前晃了晃。
一舉一動都如此朝氣蓬勃。
鳳卿眠背過眼去:“行吧,雖然本姑娘兩次其實都不需要你的,不過,既然你出手了,就算了這個人情。”
老板娘見他倆相識,搖著胸前的團扇,笑語迎著他倆進店:“別站在門口了,這位公子在你平時坐的那個位置,快先把飯吃了好去逛燈會。”
“你還沒吃飯???”少年有一絲詫異。
鳳卿眠心想要不是因為你在這里徘徊那么久,能沒吃嗎?
“怎么,遇到我和你吃不樂意?。 ?p> “當然樂意,老板姐姐,再上幾個菜?!崩习迥锫犃T說了句得嘞就提著裙擺扭著身子進了店。
倆人也緊隨其后,鳳卿眠滿腦子都是少年從樓上跳下來的景象,碧落顏色的圓領(lǐng)輕紗袍,黑色皮質(zhì)護腕,腰間系著鑲金箔的腰帶,高高束起的頭發(fā)綁著幾根小辮,垂直下來到肩膀下面一點,意氣風發(fā)。
醉聆樓內(nèi)裝飾精美,中心有三五樂妓彈奏,每張桌子都有雕花屏風或是輕紗隔斷,行至二樓,鳳卿眠一眼瞅見那張坐了不知多少次的桌子,靠著窗,眼中盡是秦淮風光。
“那老板姐姐挺奇怪的,也不問你點個什么菜。”
“時長來青姐姐自然是知道我愛吃什么,就那幾道菜?!?p> 說著將花盆往桌上擺回原來的位置:“以前喜歡坐在這里看江子羽路過?!?p> “江子羽是誰啊?”
“如果你今天去秦淮河逛燈會的話會看見他的?!?p> 少年不易察覺的沉默了一下:“我還沒去過金陵的燈會,既然你欠我人情,就帶我去逛逛。”
“好?。 兵P卿眠脫口而出,神情里是難以察覺的喜悅。說話間老板娘端上了一盤虎皮肉和董糖,這是她最拿手的菜品,也是鳳卿眠的最愛,當然,還有一壺燒花釀。
看著桌上的菜,鳳卿眠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對了,是元宵,上元節(jié)怎么能不吃元宵呢,便要了兩份,也才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少年不與家人吃團圓飯。
問了才知原來少年是永嘉人士,自小就跟著父母四處經(jīng)商,兩年前來到金陵,甚是喜愛,便買了個宅院,年前又隨父母來到這里,還沒來得及過元宵就要離去,看少年沒有離去的意思便給他開了家商鋪管理。
“鳳小姐又為何不在家里吃呢?”
“別一口一個鳳小姐了,我叫鳳卿眠,出來辦點事情,錯過了飯點?!?p> 一邊將酒倒入陶瓷杯子里,原本杯底的圖案只是樹枝,隨著酒的流入慢慢開出朵朵粉花。
斟滿推向少年,少年卻連連擺手:“鳳小…卿眠,在下不會飲酒?!?p> 他身上有鳳南蘋的幾分俠氣,竟然不會飲酒,鳳卿眠嘴快:“沒事,這酒入口綿甜,跟甜水似的?!?p> “那我嘗……”
壓根沒聽少年說話的鳳卿眠仿佛想到了什么:“那還是不喝了?!眾Z過酒杯讓小二把酒收了去。
“我會吃酒釀湯圓,算不算會喝酒啊?!?p> 聽罷鳳卿眠噗嗤一聲:“這哪兒能一樣啊。”
“說起酒釀湯圓還真有點想吃了,在上邊撒些桃花?!?p> “桃花?那能吃嗎?”
“不說吃的,桃花釀的酒不能喝?再說了,桂花酒釀湯圓不是你們這兒特色嗎?”
“哦哦,忘了。”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不知是哪兒位神仙打翻了墨水,天色暗了下來,月如馮夷推上爛銀盤,華燈初上,游人如織。
瞥了一眼秦淮河上華燈映水,船房燈火閃爍,水波月色迷人。
鳳卿眠放下筷子,一旁的小二便遞上了一塊繡花帕子擦嘴:“酒足…不是,飯飽哈哈?!?p> 說著就看到江子羽從烏衣巷口走了出來,激動的拽少年的衣服,讓他快看那就是江子羽。
待少年伸頭看去卻只見人頭攢攢,哪里還看的見江子羽,鳳卿眠就推著他下了樓。
少年以為鳳卿眠是要去追:“看來鳳小姐是約了別人,那我去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