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靜。
星光閃爍。
“啊?!?p> 不知從哪里飛來一枚小小的石子,正好打在了千婼的左肩上。
用腳趾想都知道這是誰的惡作劇,她氣鼓鼓地偏過臉,狠狠地瞪了謝未易一眼。
千婼心里半帶嘲諷地對自己說,往日里總覺得作為公主很神氣,誰要是敢惹惱自己,定會讓父皇誅他九族,抄他全家,以解心頭之恨。
可自從她認識了對面那貨,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公主……
唉,畢竟人家父親是國之柱石,若誅了謝家九族,大齊國恐怕就奄奄一息咯。
千婼將茶盞放于桌上,沒有說話。
正自傷神,忽聽到落羽說:“公主,奴婢覺得您真的變了?!?p> 千婼瞅緊她,漫不經(jīng)心道:“你這幾天老說我變了,我到底哪里變了?”
落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家公主看,輕聲說道:“如果換了別人這樣戲弄公主,您早就上去把他揍了??涩F(xiàn)在卻……”
千婼知道落羽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該如何給她解釋。
她現(xiàn)在跟謝未易也算兩敗俱傷了,他雖然總戲弄她,可自己也沒能撈到多少好處。
前幾日,秦川得了長跑比賽冠軍。
落羽硬是逼著千婼給他寫了封信,約他在后山見面,好有機會向他表明心意。
那晚,千婼一個人在思過堂旁邊的斷崖上,整整等了他一夜。
秦川一夜沒有出現(xiàn),直到天亮以后,謝未易冷嘲熱諷地走過去,笑她不知自愛。
千婼這才知道,原來秦川并沒有看到那封信,謝未易看到是她的名字,偷偷給藏了起來。
千婼那天雖沒能見到秦川,卻陰差陽錯知道了關于謝未易的一個大秘密。
落羽對南岳嚴加拷問,才問出謝未易之所以沒有參加長跑比賽,是因為偷偷去了濟世堂。
濟世堂——
落羽曾經(jīng)跟蹤他去的那家醫(yī)館。
果然有貓膩。
宋子淵說:“阿易去看冰兒姑娘了?!?p> 冰兒是濟世堂溫大夫的芳名,說到她名字的時候,連平日里寡言少語的宋子淵,神情竟變得那么的神采飛揚。
南岳說,他家公子從廊橋鎮(zhèn)的時候就跟溫姑娘特別要好。要不是因為沈鶴行老是從中搗亂,倆人恐怕早就在一起了。
怪不得,謝未易跟沈鶴行那么的水火不容。新生考核的時候,沈鶴行很明顯是在挑他的刺。后來還是定國公親自出馬,假模假樣地對他不爭氣的兒子,進行了一場假模假式的考核。謝未易這才蒙混過關,僥幸留在了弘文館。
千婼自是不會浪費一個這么有用的新聞。學著昭妃告她黑狀時的樣子,她將這件事繪聲繪色地講給了定國公聽。
定國公聽了,氣得臉都綠了。
謝未易被罰關在思過堂思過兩日。
委!實!解!氣!
落羽凝視著千婼,眼中有了然,似乎完全明白她此時在想什么,眉宇間漸漸溢出了笑意:“公主,奴婢有個好主意?!?p> 千婼托著下巴,眼睛亮亮地瞟著她:“什么好主意?”
落羽盯著她家公主水汪汪的眼睛,毫不留情地說道:“咱們可以借刀殺人?!?p> 千婼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落羽,眉頭漸漸蹙了起來,道:“借刀殺人?借誰的刀啊,整個弘文館除了定國公誰能治得了他?”
“借岑太傅的刀啊?!甭溆鹧壑腥慷际亲缘玫纳裆?,“咱們可以讓他陪岑太傅下棋?!?p> 千婼拿眼瞅著她,不說話。
哈,虧她想的出來。
騙謝未易跟岑太傅下棋,哼,就算弄不死他,也得給他逼瘋了。
進弘文館之前,晉公公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跟岑太傅下棋。后來一打聽,才知道,岑太傅雖然是帝師,是聞名天下的文壇大家,卻不是一個好棋手。每回下棋之前,岑太傅會總會與人約好一盤定勝負。
但是——
若最后他贏了,他便會沒完沒了的跟對手講如何下棋,下棋的真諦是什么;若他輸了,他會采取五局三勝、七局四勝、十局七勝等形式最終打敗對手,然后……再喋喋不休的跟人家講如何下棋。
千婼眉頭慢慢展開,笑了起來,道:“這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怎么才能把謝未易騙過去呢?而且,還得保證謝未易過去的時候,岑太傅正在下棋?!?p> “公主放心,奴婢已經(jīng)踩好點了。岑太傅每天晚上都會一個人研究棋局。咱們明天只要把謝公子騙過去,到時候,肯定有他好看的?!?p> 落羽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對面的謝未易聽到他們的對話。
千婼微微瞇起了眼睛,點了點頭,又問她:“落羽,最近宮里有沒有什么大事?”
落羽聽了,嘴唇翕合,想說什么又不知從何開口,眼中慢慢沒了笑意。
千婼心中突然有辨不清的滋味,肯定又有臭不要臉的妃子出幺蛾子了。
“落羽,你說,本公主恕你無罪。”
“公……公主,奴婢聽落眉她們說,最近……昭妃娘娘又攛掇著皇上,給您選駙馬了?!甭溆鹱屑毚蛄克又?,“落眉說皇上已經(jīng)下令多地的節(jié)度使,讓他們送自己或者世子的畫像來京?!?p> 有些節(jié)度使已經(jīng)上了年紀,只能送他們兒子的畫像來參選駙馬了。
“什么?”
千婼聽了頓時火冒三丈,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也顧不上手上的疼,大聲對落羽道:“你接著說,本公主倒要看看,他們都選了哪些人?!?p> 一道令人厭惡的聲音傳來:
“喂,小丫頭,大晚上的你不睡人家還睡呢,你吵吵什么呀?”
千婼站起身,對著謝未易那邊喊道:“要你管。”
說完,“哐當”一聲,關上了窗子。
謝未易無奈地搖了搖頭。
落羽見公主如此惱怒,不禁渾身打了個激靈,猶猶豫豫說道:“有江菱世子殷容、潭州節(jié)度使段郗鉞……”
千婼一聽“段郗鉞”三個字,更是怒火中燒,冷笑道:“父皇還真是疼我,據(jù)說這潭州節(jié)度使段郗鉞已經(jīng)有三個側室了,我若嫁過去,正好湊一桌麻將。”
實在不想再聽下去了,千婼揮揮手,道:“好了落羽,我不想再聽昭妃的餿主意了,你去給我打點水,本公主要好好泡泡腳,明天好收拾謝未易?!?p> “是?!?p> 落羽轉(zhuǎn)身離去,輕輕關上屋門,屋里只剩下千婼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