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守衛(wèi)聽到了屋子里的動靜,推開門時,就見到楚銘已經(jīng)中毒失去知覺,而小赤蛇在房梁上目視著這一切,它第一次覺察自己錯了,不是因為殺人,而是咬了楚銘那一口。
紅姬心里憋屈,楚銘遲早是她的,她容不得外人說三道四,可她閑時聽見有人在背后議論楚銘,于是就入夢將那人給殺了。
楚銘自己都不想悶著,它也早想出去透氣,置之不理楚銘他只有死,可仔細想又豈可就此前功盡棄,糾結(jié)了一夜之后,它決定折返把楚銘給吃了,可當(dāng)它再回到楚銘的住處時,由于食了人魂,她的妖氣難以掩蓋,恰又是因楚家鬧了人命,楚瑜第一時間趕回了家門,紅姬不敢上前招惹便識趣地離開了。
它這一走,躲避仙門追查,甚至離開楚家后都不敢去打聽楚銘是死是活,就是可惜了錯過這一大補,不過它也并不灰心,她得為自己百年大劫做好準(zhǔn)備。
再見已經(jīng)是兩年之后了,她原本就快把楚銘給忘了,竟想不到楚銘會自己找上門,至于原因她是后續(xù)才知曉。
那得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仙人洞府,仙境般的山泉處有一汪寒潭,一株凈心蓮下一條小赤蛇乘涼安歇,仙人供養(yǎng)著凈心蓮,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探望,有一次不料小赤蛇被發(fā)現(xiàn),于是便要處決這只小妖,凈心蓮化身袒護,割舍一粒蓮子換小赤蛇一條生路。
每株凈心蓮一生只有五粒蓮子,一粒對應(yīng)能抵擋一劫,除自身割舍外,強奪的蓮子就只是普通的蓮子,這渡劫難得的功效,以此作為交換,仙人自是欣然接受。
小赤蛇被逐出后,洞府外的生存之道弱肉強食,也許是在仙人洞府待過,又得到過凈心蓮的滋潤,所以它的修行之路很是順暢,等她日益強大后,當(dāng)年在仙人洞府的事早已忘卻。
紅姬知道這些那都是楚銘告訴她的,楚銘之所以給她取名為暖暖,便是因為當(dāng)年在寒潭上,他能感受世間唯一暖色的就只有當(dāng)年那條小赤蛇。
楚銘也是憑直覺認定紅姬就是那條小赤蛇,他反復(fù)夢見一株凈心蓮與一條小赤蛇相依寒潭的場景,為此還請教過很多前輩,他們都解不了楚銘的夢境,只是勸說他沒必要太當(dāng)真。
紅姬身處在一山洞,楚銘是意外聽到有山民議論蛇妖出沒的事便生了興趣,幾番追問下才了解,那里生人不敢靠近,好在蛇妖算是收斂,她沒有傷害山民,只是嚇唬,以至于山民沒有將她的蹤跡泄露給仙門,楚銘第一想到的便是暖暖。
等楚銘來到紅姬棲息之地,他的四周爬滿了各種蛇,可并沒有因此令楚銘停下腳步,小蛇們的示威無用,便只能無情蛇咬,楚銘卻不反抗任憑毒蛇注射毒液,他全然無覺,直到紅姬現(xiàn)身,以為是哪個來尋死逼自己殺人。
等她瞧清來者面貌時已是驚喜,她想再三確認,對方卻先開了口“兩年不見,還是這般無情!”
“你倒真不怕死,竟親自送上門來?!奔t姬笑言道。
“是??!我就是來尋死的,可你的毒對我無用!”楚銘道。
再相見本該有很多話要說,但那只有楚銘一廂情愿,紅姬可不想再錯過,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享用。
紅姬邪魅一笑,她施展妖術(shù),想看看楚銘這兩年發(fā)生了什么,以至于他如此想不開。
她抽取楚銘的魂,然后讀取他的記憶,卻看到了一幕幕美好的畫面。
兩年前,楚銘原本是要毒發(fā)身亡,可不知為何毒會自行消散,只有楚銘自己知道,是與那場夢有關(guān)。
而往后就是楚銘與一名女子成了婚,并育了一子,可最終楚銘還是選擇與家人分離,他的孩子剛滿一歲,他就與妻子訣別,而他的妻子也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所以尊重楚銘的選擇。
紅姬看到這些畫面,莫名心痛,因為畫面里楚銘的妻子是一個溫柔且賢惠之人,她心里不是滋味,早知如此兩年前就該直接把他給吃了,往后的事就不會讓她有這種莫名的感覺,只覺得心里慌亂。
“她有什么好的!”紅姬停止吸魂,心中膈應(yīng)得很。
“我和她?”楚銘猜到紅姬用妖術(shù)看到了他的一些過往,他對自己的妻子只是守夫道本分,明知自己活不久,是要讓妻子守寡,明明不想如此,可他想過父母之愿,無奈他的妻子與他只是一場交易。
“我給她一個安居之所,她回我一愿父母之恩,我來找你是想了結(jié)一場夢緣!”楚銘如實回答道。
紅姬聽著糊涂,這尋死的理由實在摸不著頭腦,她冷情道“雖然當(dāng)年你救了我,別以為我下不去手!我是妖,吃你是天經(jīng)地義,我可不打算報什么恩?!?p> 楚銘笑了笑,報恩他也從不奢望過,眼看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倒是還有不少未了心愿。
“你可在寒潭之上見過一株蓮花?”楚銘想求證,那個夢太真實了,如果那是真的,紅姬或許會有印象。
“不曾!”紅姬的蛇身纏繞著楚銘,她感知到楚銘心跳很快。
“難道夢只是夢”楚銘的眼神里閃過失望,他釋然道“如此也罷!”
紅姬對著楚銘吹氣,這催眠的效果很強,楚銘被勒緊卻沒感覺到身體不適,而是更加肆意享受一種快感,漸漸地陷入著迷。
楚銘身上散發(fā)的精氣比常人美味,這種感覺已經(jīng)別離兩年,紅姬是日日思念,恨不得直接吃了,她回歸理智,想如此極品的大補,得要慢慢享受。
等楚銘睜開眼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他身處一山洞中,大致就是地府的模樣,可看見已經(jīng)入眠的紅姬依偎在他身上,瞬間臉上漲紅,紅姬的蛇腰纏繞著他,方才的夢也讓他不敢回想,還真以為發(fā)生了什么。
紅姬緩緩睜開眼,剛睡醒的模樣,讓楚銘不敢直視,因為紅姬的第一眼就是直勾勾的看著他,然后挑他的下巴得意笑聲。
“怎么,做美夢了?!奔t姬嫵媚地聲色,似是楚銘夢見的都是真的一樣。
“你為何不直接殺了我?”楚銘又氣又羞道。
“就這么急著去死!放心,這次我不會放過你,死是遲早的事,只不過我舍不得一口吞掉,那樣就沒味道了?!奔t姬在他耳邊細語。
“那你何時取我性命!”楚銘想要一個確切的時日,他生怕這樣拖下去,楚家那邊瞞不住,到時隱真派人追查,他這一遭便是徒勞了。
紅姬想了想,她也不知道何時,就隨意回了他一句“玩膩了,自然就能要你命!”
“你可知我是偷跑出來的!”楚銘警告道。
“那又如何?”她沒有畏懼,反倒是一副得逞余興未了。
“我與隱真有三年之期,三年將至,若他們找不到我,就一定派人尋人,如今隱真已是只手遮天,你確信你能藏得??!”楚銘好心言道。
“你這是在威脅我!”紅姬不悅,但楚銘所言極是,要在隱真發(fā)現(xiàn)他逃離之前吃了楚銘,鬼知道隱真會使什么手段來搜尋楚銘下落。
“就這么執(zhí)著于死嗎!”紅姬教訓(xùn)他道,她殺過那么多人,每一個都想活下去,就他是個例外。
“你不明白,我現(xiàn)在與其讓你給吃了,也不想成為他人的器皿!”楚銘憤言道。
“所以你是來成全我?”紅姬疑惑“又為何偏偏是我,其他妖不行嗎?”
“我說過,我找你是想做個了結(jié)!”楚銘也不知如何解釋她才明白,只有他存在這一執(zhí)念。
“哼,救了我,又只想死在我手里,真是看不明白你們?nèi)俗澹€是頭一次遇見你這么復(fù)雜的心思!”紅姬真看不透,她瞬間沒了興趣,放開楚銘,然后質(zhì)問他“不過你也算是稱奇了,我吸食過無數(shù)精氣與魂魄,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奇怪的,感覺是怎么吸都吸不完,你說我該如何舍得就讓你這么快死!”
“吸不完?”楚銘忍不住笑了,原來他生時異象,不是在修為上展露,而是在妖眼里是塊寶??!
“何止于此,不僅美味還能妖力大漲,我都不敢想若真把你就給吃了,會生出什么樣的奇效!”紅姬流口水道,說不定吃了他就能直接化龍飛升也不無可能。
“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楚銘激她道。
“暴殄天物的事我可不做,既然隱真的人要找你,那我就把你藏起來,當(dāng)年我輸給了他們,這一次我勢在必得!”紅姬信心道。
楚銘自覺得說不通了,他原以為來此一死了之,現(xiàn)在反倒擔(dān)心起紅姬的處境,他的到來未必是幸事。
紅姬為了藏匿楚銘做了很多功夫,她先是設(shè)立許多結(jié)界,再前往山洞更深處,那里暗無天日,陰冷潮濕。
楚銘干脆閉上眼睛,即便睜開也什么也看不到,他分辨不出晝夜,時辰無法計算,只知道隔段時間紅姬會來看他,然后喂他一些吃食,人總不能給餓死,好在楚銘并不反感。
在幽暗之境,不知歲月幾何,只覺得漫長枯燥,唯一可享的就是紅姬來看他的那段時間。
三年之期已至,楚銘暗自欣喜,或許紅姬這樣做真能讓他逃過那一劫,先前是他小瞧了紅姬,畢竟是一方大妖,又在得到他之后,日日吸其精氣,修為便日益增長,渡劫便也不在話下,想必日后不會那么容易對付。
又是在幻境中,楚銘見習(xí)慣了紅姬那妖嬈的舞段,紅姬的魅惑于他無用,但他配合著紅姬的姿勢,然后紅姬就可以肆意享受他的精氣。
至于過了多少年,楚銘無從知曉,他問紅姬,得到的結(jié)果自然猜得出是騙他的,所以真實的時間過了多久,直到有一天紅姬受傷來找他。
不敢想,這一囚禁就是二十年之久……
生來不知父,滴血試親蹤。紅姬的多重阻隔,擋不住至親的呼喚,楚幽二十有一,初到聚靈境,第一件事就是探知他多年的疑惑,他的父親去哪里了?當(dāng)年他拋妻棄子,如今他長大了,他一直想弄明白父親是生是死。
利用至親氣血相連,楚幽也是抱著嘗試的態(tài)度,結(jié)陣問生死,是他母親的遺愿,也是他心中一直想知道的結(jié)果。
他大多是覺得父親當(dāng)年早已亡故,如果是這樣,生來不知父那他就怨不得,可當(dāng)他感知到血脈共鳴時,他心中五味雜陳,便將此事告知了他的姑姑楚瑜。
紅姬藏了二十年,終在這一年逃無可逃,她想盡快轉(zhuǎn)移楚銘,卻被精準(zhǔn)堵住,楚瑜率眾仙門一同鎮(zhèn)壓紅姬,她二十年的苦修,最終還是敵不過。
二十年,楚瑜已經(jīng)達到了運海境,同境即便老祖都得讓她三分,她的天賦在當(dāng)世能稱之是逆天。
紅姬被丟進了滅妖池,而楚銘也重獲新生,二十年,他沒想到已經(jīng)過了那么久,他初被帶出時,就是蒙在眼睛,太久不見天日,即便睜眼也什么都看不到。
父子相見時,楚銘心中一片寧靜,他的孩子已然長大成人,通過血親相連救他出來,卻不見他得見天日的喜悅,反倒是楚幽哭成了淚人,心疼父親遭遇的二十年折磨。
由于在地底太久,楚銘一身慘白,若不是楚幽血鳴明示,他不敢相信那人是他的父親,凡是見過楚銘的人,第一眼便覺得他是妖怪,紅姬二十年的吸食,他已經(jīng)不像一個人,更像一只妖。
至于三年之期,當(dāng)年因為找不到楚銘,便由楚幽代替,一句父債子償?shù)姆绞狡较?。楚瑜的師尊將仙拔做了順手人情贈予了驚乙的一位老祖,對方不加追究,反倒更看好新生的楚幽,楚家為了不得罪仙門,便應(yīng)了此事,好在之后十年楚瑜突破至運海境,讓眾仙門敬重,是她要回了楚幽,這才使得楚幽逃脫了仙拔的命運。
楚幽跟隨他姑姑修煉,不失所望,年紀(jì)輕輕就突破至聚靈境,確實繼承了她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再有她鼎力相助下,楚幽甚至可以超過她,打破仙道沒落的詛咒。
紅姬還是很欣賞楚幽這個孩子的,敢愛敢恨敢當(dāng),比起他父親那副模樣,不知強多少倍。
沒在老子身上應(yīng)驗,卻在小子身上得見仙道冗長,紅姬甚至猜測,楚幽與楚瑜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活著,她很羨慕二人,再看自己,或許楚銘永遠也踏不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