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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隱傳

九十六 離開

阿隱傳 九條錦鯉 3603 2020-07-24 04:23:41

  景末知道阿隱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能看清命運的走向,也知道命運造化弄人,只是輕輕地走到了阿隱的身后,將她圈在了自己懷中?!盁o論如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p>  阿隱摟著他的胳膊,輕輕閉上了眼睛。

  過了片刻,她便睜開眼睛,扭頭看向景末,“我們是時候該離開了?!?p>  景末沖她點頭,“無論你想干什么,我都會陪著你?!?p>  空中星盤將頹,北元王朝氣數(shù)將近,不過是近期的事情。

  一場勝仗代表不了什么。

  阿隱扭頭看向皇宮,皇宮之中,燈火幽微,在夜風(fēng)中閃爍著,起伏不定,可她心中知道,不過片刻時間,這些地方都會毀于一旦。

  一個王朝的崛起,就代表著另一個王朝的隕落。

  死亡,是新生的土壤。

  世間萬物,皆是更迭。

  暗哨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阿隱行宮。

  可局勢卻并不如同宣光帝所希望的一直變好,再往后的戰(zhàn)事中,阿隱確實替他們指導(dǎo)了很多,可是,再也沒有之前那一場大獲全勝的告捷。

  擴廓帖木兒將軍,也多次來報,真的讓他們失敗的,是懸殊的兵力,和民心。

  北元的軍隊不得民心,連年征戰(zhàn),為之付出的全是他們統(tǒng)治的百姓,可明朝,卻偏偏與他們相反。

  就連擴廓帖木兒,都不由得不承認,這一場敗局,似乎是無法改變的。

  也速隨侍在宣光帝身旁,面色憂愁。

  宣光帝有些不滿阿隱的作為,可是偏偏抓不住手腳,阿隱已經(jīng)幫他們透露了戰(zhàn)局的決勝點,可卻依舊迎來了這次的失敗。

  雖然沒有過多兵馬損傷,但也不過是如此罷了,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迎來一場真正的勝利了。

  甚至幾次,明軍都差點瀕臨城下,讓他們面臨被逼宮的風(fēng)險。

  他召見阿隱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可是同時,分布在阿隱行宮的暗哨,也變得越來越少。

  他們的兵力實在是不足,就連宣光帝自身的護衛(wèi),也日益增多,在一個月后,宣光帝被刺殺,雖然無恙,宮內(nèi)眾人對此也是三緘其口,但所有的暗哨,都被調(diào)入了宣光帝的行宮,以保衛(wèi)他安全。

  也正是因此,所以阿隱知道。

  機會來了。

  洛桑和景秋的離開,宣光帝都無心顧及,她此刻悄無聲息,一定可以瞞天過海。

  于是,在那個夜里,那輛帶走了洛桑和景秋的馬車,又再次從皇宮中用運出了兩個身穿黑色勁裝的人。

  等到他們行至北元城外,從城墻下出去,身材瘦小的人掀開兜帽,才露出了阿隱的臉。

  她在笑,無聲的笑著。

  景末在一旁寵溺地看著她,阿隱身上的肅殺風(fēng)血,在面對他的時候,便會形成一種溫柔和堅定并存的力量,她就像是參是開在雪山之巔的雪蓮花,在寒風(fēng)瑟瑟中孤傲的揚起了下巴。

  卻偏偏對他一人盛開。

  他們逃出來了,離開了這個吃人的地方。

  北元王朝的王皇宮在黑夜中蟄伏著,就像一個不甘心的野獸,但卻無力的發(fā)不出任何咆哮。

  阿隱扭頭,看向景末緊緊拉著她的手。

  前不久,她已經(jīng)知道巴丹如何出宮。

  宮中有狗洞。

  一個成年人妄想悄無聲息地逃出皇宮,實在有些困難,但巴丹不同,他還是個孩子,身形矮小,消瘦。

  那些可以讓野狗來回的洞,對他而言也很適合。

  阿隱在一處狗洞邊,發(fā)現(xiàn)了巴丹隨身攜帶的香囊。

  她撿起了那個香囊,揣在了自己的身上。

  星盤上巴丹的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閃爍,她知道他會在命運的牽引下,遇到害他家破人亡的梁王,可她也知道,巴丹不會有事。

  他會在一個關(guān)鍵的時刻,給北元重大一擊。

  他在星盤上的地位舉足輕重,絕不會出師未捷身先死。

  等兩人逃出了北元之后,并沒有急著往古格而去,反倒是在虛晃了一下,直沖著北元另一邊去了。

  當(dāng)?shù)弥㈦[連夜逃出皇宮,宣光帝暴怒不已,可他偏偏又分不出兵力去追阿隱,如今戰(zhàn)事吃緊,擴廓所率領(lǐng)的那一支軍隊,雖說能保證自己不被擊敗,可也有太多變數(shù)。

  他明知道阿隱有多重要,可再也抽不出扎爾汗來繼續(xù)追。

  雖然派出了兩隊士兵,卻都空手而返,阿隱并沒有回古格,不知究竟去了哪里。

  阿隱兩人在風(fēng)沙中虛晃一槍,之后得知甘肅失守,便又繞回了甘肅,想取道回古格,如阿隱所料,那些是追兵,果然沒有追來。

  這一路上的風(fēng)沙里,兩人為了防止被發(fā)現(xiàn),從來不生火,就是怕引來仇敵。

  他們行走在肅殺的戈壁灘上,那夜里寒冷的風(fēng)刮的人心疼,只能彼此依偎在對方的懷里。

  阿隱在景末的懷里,將自己所有的思念全部傾訴,在那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阿隱,也不再是承擔(dān)一族希望的族長,她只不過是景末的懷中,那個瑟瑟發(fā)抖的小姑娘。

  “跟我一起這樣趕路,苦不苦?!?p>  景末的眼睛盯在阿隱的身上,他的溫柔得如同浪潮一般,涌來的思念一浪一浪的舒展著阿隱的身心,那感覺,仿佛在這寒冷的夜里有一個溫暖的火把一樣。

  阿隱看著他消瘦的臉,這一刻,什么都不想再去想,只沉溺在他的眼里。

  在戈壁灘上,他們倆個,就如同隨時會熄滅的火把一樣,看不見未來的模樣,戈壁灘的夜里,星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大,那一顆又一顆的星,就像是拳頭一樣,浮在阿隱的面前。

  阿隱推演出事情的走向,卻唯獨看不清自己和景末的未來。

  她不去想,也不敢想,不知道那究竟會是命定的離別,還是宿命的糾葛。

  她只能緊緊的摟住景末,盡自己可能近一點。

  再近一點。

  是夜。

  戈壁上,昏黃的天忽然就壓了過來,明明是漆黑的夜里,黃沙卻帶起了混濁的反光,昏黃的天色,就如同傍晚時分。

  阿隱被景末壓在身下,兩人匍匐在亂石堆中,飛濺起的石子劃過他們的臉頰、四肢,只讓他們疼的瑟瑟發(fā)抖。

  可在這風(fēng)沙里,就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太渺小了。

  實在是太渺小了。

  可是阿隱知道,景末一直都在。

  面前景末的臉,在風(fēng)沙下變得有些憔悴,可他一雙眸子依舊發(fā)光。

  阿隱從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信任,他在乎她,比在乎自己的生命更加在乎。

  景末面前,她可以不用擔(dān)心被拋棄。

  風(fēng)沙越來越近,景末卻一晃眼發(fā)現(xiàn)一旁臥了幾只野駱駝,野駱駝也在躲避風(fēng)沙,穩(wěn)穩(wěn)地伏在地上。

  他便抱著阿隱,趁著風(fēng)沙向那邊摸去,為了防止風(fēng)沙將他們掀起,他狠狠地用手挖在地上的亂石灘里,那戈壁上的石頭偏硬,又沒有多少沙礫,等他們匍匐在野駱駝的周圍時,兩人的雙手都已經(jīng)滿是血跡。

  阿隱看著景末的手,無比心疼,把他的雙手揣進了自己的懷里。

  景末只是抵著她的額頭,吃吃的笑著,“傻丫頭。”

  “你才傻。”

  阿隱有些心疼,緊緊的摟著景末。

  兩人就這樣,在風(fēng)沙中昏睡了過去,那圍著他們的野駱駝,就像是一座座不動的山。

  等到次日,風(fēng)沙過去的時候,天空碧藍如洗。

  野駱駝一抖身上的灰,站了起來,它們性格溫順,即便是看到陌生人匍匐在自己周圍,卻也不攻擊,甚至低頭拱了拱昏睡中的阿隱和景末。

  他們醒來,那一隊駱駝已經(jīng)搖搖晃晃的往前走著,景末扶著阿隱,連忙跟了上去。

  他知道,在這戈壁灘中,唯有野駱駝才知道水源,跟著駱駝往前走,沒過多久,便發(fā)現(xiàn)了一處涓涓的溪流,但同時也有腥風(fēng)血雨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一處戰(zhàn)場,風(fēng)沙已經(jīng)埋掉了大部分尸首,但溪流的下沿依舊被鮮血染紅,血流混著溪流,在這一片荒蕪的大地上細細的流淌著,看著那橫死的士兵,有北元的服裝,也有明朝的服裝。

  但無一例外,就是他們的鮮血都滋養(yǎng)著這方大地。

  阿隱捧起一鞠清水,洗了洗臉,抬頭看向了景末。

  他們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痛惜。

  那種慘像,讓他們覺得痛苦。

  如果沒有意外,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的殘相,不久之后也會在山隱一族和藏夏族人身上發(fā)生,他們前世種下的宿愿糾葛,將會以鮮血作為終結(jié)。

  或者生生不息,永世長存。

  兩族的后人,將生活在仇恨與復(fù)仇之中,被熊熊的火焰遮擋眼睛,看不見任何光明。

  阿隱拉緊了景末的手,“我們回去改變這個狀況,好不好?”

  “好。”

  景末拉著她,眼神中的堅定,不僅僅只有沉默的愛意。

  他們都在肩負起對族人的責(zé)任。

  阿隱也決定全身心信任景末,她不再動用自己的雙眼,她只是全心全意的相信面前這個人,是她可以托付信任的人。

  過了沒多久,兩人便順利的回到了古格。

  阿隱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到扎不讓,而是先去了藏夏村。

  在她進村的那一刻,就被守衛(wèi)綁了起來,景末想阻止,卻被阿隱用眼神拒絕。

  她被送到了大長老的面前。

  大長老的目光中有些敬佩,“你居然還敢親自來。”

  阿隱輕輕地笑了,“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藏夏的事情,那一次會談失敗了,你們可能也不會再信我,但我愿意用自己來做人質(zhì),向你們證明,我們是真的希望兩族和解?!?p>  她的眼神很堅定,“這是我最大的誠意,如果不邁出這一步,我們可能永遠沒有辦法共同生活下去,我不希望再看到如同修羅場一般的場景,那些前輩犯下的錯,不應(yīng)該讓我們生生世世去償還。”

  大長老看著她,過了許久,這才說到,“我藏夏族人向來執(zhí)著,你若能夠說服他們,那也是你的造化了?!?p>  說完,他便示意身旁的守衛(wèi)放開了阿隱。

  “你就住在景末那小子旁邊的小木屋里吧,就看看你能放出這樣的話,又到底能做些什么?!?p>  當(dāng)?shù)弥㈦[來到藏夏村,那些膽大一點的村民都紛紛來圍觀。

  阿隱只是沖他們溫和的笑,卻被不懂事的孩童扔了爛菜葉子,“你這個壞女人,你居然還敢到我們的村里?!”

  她沒有躲,只是靜靜的看著,站在一旁的景末心疼得無以復(fù)加,他連忙上來,準(zhǔn)備幫阿隱把身上的臟物撿走,但卻被阿隱阻止了。

  “若是能夠讓你們泄憤,你們便繼續(xù)吧,可是恨,是沒有辦法真正改變你們未來的?!?p>  小孩子聽不懂這番話,依舊扔著菜葉子,可是那些大人,卻有些動容。

  孤身一人,進入世仇的村中,甚至還不躲對方的族人的侮辱。

  她,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我是渴望兩族交好,共同繁榮的人。”阿隱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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