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禹和楚凌云一直在后院躲著,只等著葉峰敢來硬的,就殺出去和葉峰拼了,為李思浞解圍。沒想到李思濂及時趕到,把一場危機(jī)化解。沐禹在梅園與李思濂有過誤會,怕他見了自己再動手相斗,李思浞在中間不好調(diào)解,于是與楚凌云從后門偷偷而走。出了門卻暗地里見葉峰帶著那一伙人狼狽而去,忽然心里有了個主意。沐禹想那個葉峰定然知道袁震風(fēng)和萬壽山的下落,于是便與楚凌云暗中跟著葉峰,看他往哪去,也許能找到袁震風(fēng)他們被關(guān)押之地。
葉峰離了鎮(zhèn)西鏢局,往鄂爾奇府上而去。這鄂爾奇是滿洲鑲藍(lán)旗人,與他的哥哥鄂爾泰都得到雍正的賞識和重用,雍正提拔鄂爾奇為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副都統(tǒng),為得是牽制九門提督隆科多,隆科多仗著為雍正謀求皇位居首功,論輩分又是雍正的舅舅,居功自滿,濫用職權(quán),雍正心里對他已然有所不滿,于是任命鄂爾奇為副統(tǒng)領(lǐng),監(jiān)視遏制隆科多。鄂爾奇為感謝皇恩寵信,自然特別賣力,只想著多做些事情,為皇上分憂,得到皇上更大的信任。最近鄂爾奇查出有天道教在京城活動,立即派人多方搜捕。而葉峰自跟了天目使者卻一直未得到好處,天目使者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而那個金錐天童也處處與他作對,他自知跟著天目使者不會得到什么好處,于是投向鄂爾奇,并且向鄂爾奇告發(fā)天目使者與廉親王允禩暗中勾結(jié),鄂爾奇本來就看不慣天目使者一個漢人怎么能得到皇上那么大的信任,讓他做了侍衛(wèi)和京城的護(hù)衛(wèi)長,一直想找機(jī)會除掉天目使者。這個葉峰來投奔他,他自然是高興。但他認(rèn)為現(xiàn)在對付天目使者還不是時候,因?yàn)榘送鯛數(shù)牧α窟€很強(qiáng)大,若搞不好有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此時最要緊的是抓捕天道教的人,要是讓皇上知道有叛逆在京城附近活動,他這個負(fù)責(zé)京城護(hù)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難辭其咎。于是他命令葉峰大肆搜捕與天道教有瓜葛的人。
葉峰進(jìn)了鄂府,鄂爾奇穿著旗人帶兵打仗的短裾服飾正在院內(nèi)練習(xí)射箭,見葉峰帶著眾人空著手忿忿而來,把弓箭收了。葉峰到跟前單膝跪地道:"小的給大人請安了。"鄂爾奇瞅了他一眼道:"起來吧,抓的人呢?"葉峰苦著臉站起身道:"那鎮(zhèn)西鏢局的人個個兇惡的很,特別是當(dāng)家的李思濂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里。"鄂爾奇眼里閃出兩道惡狠狠的光道:"大膽,在京城之地,天子腳下也敢放肆,我倒要看看這個鎮(zhèn)西鏢局的根有多深。"葉峰湊近道:"那姓李的鏢局當(dāng)家的似是認(rèn)識鄂爾泰大人,而且……"葉峰頓了一下。鄂爾奇驚問道:"而且什么?"葉峰道:"而且他手上有塊玉牌。"鄂爾奇道:"什么玉牌?"葉峰道:"似是圣祖先皇帝御賜之物,沐星齊手上也有一個相似的玉牌,我曾見過。"鄂爾奇狐疑道:"那個姓李的怎么會有圣祖皇帝的玉牌,你看清楚沒有,識不識得?"葉峰囁嚅道:"小的不敢確定。"鄂爾奇生氣道:"一塊不知哪來的牌子,就把你嚇住了,我看我要親自去一趟了。我們要是抓到了什么天道教的堂主,那可是大功一件。"葉峰道:"但那姓李的萬一是圣祖皇帝的故交,那我們豈不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大人還是要三思后行。最好先去皇上那探探口風(fēng),再行動不遲。我會暗中監(jiān)視那個李思浞的動向,諒他也沒能耐做出什么事來。"鄂爾奇沉吟了一下道:"說的有理,我馬上進(jìn)宮見皇上,探探這個鎮(zhèn)西鏢局的虛實(shí)。你還要回到那個天目使者的身旁,看看他最近搞什么鬼。"葉峰躬身道:"小的明白,小的最近探知天目使者往廉親王的私家園子舒春園去了兩趟,我懷疑那園子里一定有什么秘密。"鄂爾奇瞇了一下眼道:"你做的很好,你的話提醒了我。皇上現(xiàn)在所擔(dān)心的不是京城的幾個小蟊賊,而是怕禍從內(nèi)亂。我們當(dāng)差的要想為皇上做好差事,就要懂得揣摩圣意,時刻想皇上之所想。你是個聰明人,天目使者給不了你的,我自會給你。你要替我找到天目使者勾結(jié)廉親王實(shí)實(shí)在在的證據(jù),我自不會虧待你。"葉峰點(diǎn)頭哈腰道:"為鄂大人效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鄂爾奇擺了一下手,葉峰恭敬的退了出去。
沐禹和楚凌云跟著到鄂府外,躲在暗處等了許久不見葉峰出來,正在著急,忽見葉峰低眉順氣的從鄂府走出來,到了門外四下觀望了一下,大搖大擺的走了。沐禹和楚凌云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只見葉峰左轉(zhuǎn)右拐,進(jìn)了一個胡同,胡同里有四五個人在那守著,見葉峰來了,都躬身行禮道:"葉副門主來了,使者大人正在里面休息呢。"葉峰道:"我有事找使者大人,不用稟報(bào)了,我自己進(jìn)去就行,你們在這守好,可要機(jī)靈點(diǎn)。"幾個人點(diǎn)頭稱是。葉峰從一個鐵門進(jìn)了院子,里面站著幾個護(hù)院,見了葉峰都點(diǎn)頭打招呼,葉峰正要往屋里走,只見天目使者從屋內(nèi)走出,看到葉峰,額頭上的疤痕抖了一下,葉峰忙道:"使者要出去?"天目使者臉上笑著道:"正是要去找你呀,這幾天不見,聽說你另攀高枝了,正要祝賀你。"葉峰知道天目使者笑里藏刀,他一定發(fā)現(xiàn)自己投靠了鄂爾奇,臉上的冷汗冒了出來,他知道天目使者的手段,還不如硬著頭皮承認(rèn),忙道:"使者大人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愿瞞你,本來我們天門就是為朝廷做事的,那鄂爾奇找我?guī)兔ψ讉€在京城不安分的人,我豈能推脫?"天目使者冷哼一聲:"說的有理,只是那號天金牌已經(jīng)被皇上收回,皇上不想再有天門的存在,我都不敢自稱門主了,你這個副門主也別太招搖了。天門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與朝廷也無用處了。本來皇上的意思是讓我把天門徹底的消滅掉,因你識時務(wù),留你性命,你的命時刻握在我的手里,別給我耍什么花招,否則鄂爾奇也替你撐不住。"葉峰唯唯諾諾道:"小的不敢,一切都聽使者安排。"天目使者臉色陡變,陰沉沉的道:"你耍的那些小聰明,怎能瞞過我,你以為找到了鄂爾奇這個靠山了,就想著可以對付我嗎?鄂爾奇只是個庸才,他妒忌我們漢人,他若整垮我,你也會立即沒命。他是不是讓你監(jiān)視我與廉親王是否暗中有無來往?"葉峰聽了,已是哆嗦個不停不由自主跪下道:"小人該死,什么都瞞不過使者,我不會向他吐露半個字的。"
天目使者搖頭道:"不,你要向他據(jù)實(shí)稟報(bào),不只是據(jù)實(shí)稟報(bào),還要添油加醋,要把風(fēng)聲放出去,讓鄂爾奇知道我把抓起來的天門的人交給了廉親王,并且就關(guān)在廉親王的私家花園舒春園里,你聽清了嗎?"葉峰聽了,不知天目使者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道:"小的愚蠢,想不明白使者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天目使者道:"都說你是聰明人,你竟然承認(rèn)自己愚蠢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照我說的做就行。別忘了你的小命捏在我的手里。不妨再提醒你一句,我們都是在為誰辦差?"葉峰抬頭看著天目使者,有些遲疑道:"皇上?"天目使者拍了一下葉峰道:"說的這么猶豫,難道你有什么二心嗎?"葉峰嚇得魂不附體,支吾道:"沒,沒有,我有幾個膽也不敢。"天目使者一手把葉峰拽起道:"那就好。我為皇上盡心做事,不怕那鄂爾奇說我壞話。也許他現(xiàn)在正說著呢。"葉峰聽了,更加懼怕天目使者,才知道此人不但狠毒,而且比他想的要陰險(xiǎn)狡詐百倍。葉峰戰(zhàn)戰(zhàn)兢兢從天目使者住處走出來,他不知道有兩個人也在盯著他呢。
紫禁城里,養(yǎng)心殿正中墻上方掛著"中正仁和"四個大字,下面坐著一個人,此人面色冷峻,不怒自威,雙眼聚而有神,庭額飽滿,自據(jù)龍顏虎勢,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滿清從關(guān)外入主中原,統(tǒng)一天下的第三任皇帝:雍正。雍正正坐在龍榻上批閱奏折,聚精會神。只聽外面總管太監(jiān)小聲奏道:"啟稟皇上,有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副統(tǒng)領(lǐng)鄂爾奇求見。"雍正頭也不抬道:"讓他進(jìn)來。"過了一會,只見鄂爾奇穿著二品武官朝服躬著腰提著褲擺快步走進(jìn)來,雙手拍打官袖跪下道:"奴才鄂爾奇給皇上請安,萬歲萬歲萬萬歲。"雍正道:"起來說話。"鄂爾奇站起身看了一眼雍正,見雍正并不抬頭,雙眼還是看著奏折,小聲說道:"前幾天衙門探查的有天道教教徒混跡京城,奴才聽說,誠惶誠恐,現(xiàn)以把他們肅清,特來向皇上稟明,請皇上安心。"雍正道:"這個天道教也是膽大包天,派幾個小蟊賊來京城搗亂。他們鬧不出什么事,但卻向蒼蠅一樣到處亂飛,老虎好打,蒼蠅難拍,你確定都把他們肅清了?可別說大話。"鄂爾奇馬上跪下道:"皇上英明,奴才長幾個腦袋也不敢欺瞞皇上,只有一個人沒有抓到。"雍正"喔"了一聲,停了一會道:"還有你鄂爾奇抓不到的人。"鄂爾奇兩眼轉(zhuǎn)了一下道:"此人是鎮(zhèn)西鏢局李思濂的弟弟,名叫李思浞,據(jù)我屬下人探知,這個李思浞還是天道教在京城一個分堂的堂主。特來向圣上請示。"
雍正微微抬了一下頭道:"你一定去抓過人了,碰了壁是不是?這個鎮(zhèn)西鏢局在京城西直門那個地方存在了有近百年了,自世祖皇帝還沒入關(guān)它就在那了,經(jīng)歷了崇禎失國,李自成敗走,它像一顆釘子釘在那,沒有人去拔掉它是有原因的。那當(dāng)家的李思濂與先考圣祖皇帝是有些交情的,朕說了這些,你懂朕的意思了嗎?"鄂爾奇低著頭道:"奴才明白了。"雍正又道:"這事不準(zhǔn)說出去,心里清楚就行。找人監(jiān)視著那個姓李的小子,他也鬧不出什么事。只是別再去擾亂鎮(zhèn)西鏢局了。"鄂爾奇應(yīng)了一聲"是",卻不起身,俯在地上。雍正道:"還有什么事嗎?"鄂爾奇小心翼翼的道:"奴才不敢說。"雍正白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和廉親王有關(guān)?有什么不敢說的,你怕他嗎?你要清楚你是為誰辦差的。"鄂爾奇挺身道:"奴才誓死為皇上效忠,不懼怕誰。奴才探查到那天目使者繆鵬遠(yuǎn)與廉親王來往過密。這個天目使者畢竟是漢人,讓他參與皇上的護(hù)衛(wèi)之事,奴才覺得有失穩(wěn)妥。"雍正哼了一聲:"我們滿人坐擁天下江山還只不過幾十年,根基還是尚淺。以前打江山靠的是我們八旗子弟的勇猛,現(xiàn)在治江山,不同于打江山,他們漢人管人是有一套的,我們要向他們請教。朕一再重申,滿漢已是一家,你們卻還要排斥漢人,不把朕的旨意當(dāng)回事。"鄂爾奇嚇得又俯身道:"奴才不敢,奴才以后謹(jǐn)記皇上教誨。"雍正道:"朕知道你也是為朕好,如果朕連一個繆鵬遠(yuǎn)都管不住,又怎么管天下人?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平身吧。"鄂爾奇頭觸地道:"皇上圣明,奴才明白以后該怎么做了。"說著站起身躬立一旁,雍正道:"就怕你不明白,你雖然是個武將,但做什么事要用用腦子,別整天只想著和那些漢人爭風(fēng)吃醋,回去好好想想。"
鄂爾奇躬身唯唯諾諾退了出去。待鄂爾奇走了,雍正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了什么,裝進(jìn)一個密札,把內(nèi)務(wù)總管太監(jiān)叫了進(jìn)來道:“找個貼身的人把這封信送到西直門鎮(zhèn)西鏢局,交給他們的當(dāng)家的李思濂。”那總管太監(jiān)知道這是隱秘之事,哪敢怠慢,拿著信札躬身出去了。
鄂爾奇回到府邸天已經(jīng)黑了,掌了燈吃了飯,只見葉峰匆忙進(jìn)來請安。鄂爾奇見了他道:"以后不要往這跑的這么勤,被那天目使者發(fā)現(xiàn),不只你會倒霉,他也會防著我的。"葉峰道:"小的自然明白,只是這事很緊急重要,特來向鄂大人稟告。"鄂爾奇聽了精神大震道:"你得到了什么消息?"葉峰湊近道:"天目使者把捉住的那個姓袁的和那個姓萬的交給了廉親王,正關(guān)在舒春園里,不知他們有什么陰謀。"鄂爾奇道:"虧你以前還是天門的四大護(hù)法之一,你這個豬腦子,傳聞?wù)f沐星齊未死,只是躲起來養(yǎng)傷。他們這么做一定是為了引沐星齊出來。"葉峰聽了渾身顫抖,哆哆嗦嗦道:"沐門主要是回來了,知道我出賣了天門,那我是死無葬身之地了。"鄂爾奇斜了一眼道:"瞧把你嚇得,那沐星齊有多大的本事?只要你替我做事,在我身邊,有我護(hù)著你,他就算來了,也拿你沒辦法。"葉峰道:"您不知道他的手段,他武功蓋世,天雷刀法天下無雙,當(dāng)今恐無人能敵。"鄂爾奇瞪眼道:"他武功再高,能敵的過我京城周圍幾萬八旗精銳之師嗎?這個天門是皇上秘密下令取締的,我一直向皇上說這么一個皇家秘密組織交給一個漢人,不是妥善之法,皇上決定鏟除天門也是為了解決后顧之憂,是得到皇上的首肯的。你是有功之人,本大人一定會保護(hù)于你。他沐星齊不在京城出現(xiàn)便罷,若敢來搗亂,格殺勿論。"葉峰道:"有大人保護(hù),小的又有何懼。只是小的沒有明白,那廉親王為何要插一手?天目使者是為了他師兄手上的天雷刀譜,但廉親王又是為何?"鄂爾奇聽了也是一臉茫然,卻不想在葉峰面前丟了威風(fēng),嘴上道:"反正不會是什么好事?;噬喜辉冈儆勉逍驱R做什么事,也廉親王想拉攏沐星齊,所以才不殺他的人,只是關(guān)起來了。等他出現(xiàn)召他到帳下。"
鄂爾奇對自己的分析很是自信,感到很有道理,竟臉上現(xiàn)出洋洋得意之色。葉峰本不以為然,卻拍馬屁說道:"鄂大人明察秋毫,所言極是。只是我們下一步要怎么做?"鄂爾奇沉思了一下,想到雍正對他的教訓(xùn),說道:"廉親王是什么樣的人,有賢王之名,朝廷上上下下都稱他為八賢王,連皇上都要讓他三分,不敢拿他怎么樣。咱們現(xiàn)在不能招惹他。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們只管暗中觀察,待我找機(jī)會稟明皇上再做定奪。"葉峰本來想照天目使者的意思引他上套,沒想到這個鄂爾奇一下子學(xué)聰明了,葉峰也無奈,他也不愿鄂爾奇捅出什么簍子被天目使者給壓下去了,現(xiàn)在二人相斗,自己在當(dāng)中還是安全的,如果有一個被對方所敗,那自己的小命也難保了。葉峰也不愿再添油加醋,只想著在二人之間周旋,于是告辭而去。
二人卻不知他們的談話,被躲在屋檐上的沐禹和楚凌云聽得清楚。沐禹知道了袁震風(fēng)和萬壽山的情況,二人從屋脊上飛身離了鄂府。二人找了京城一家僻靜的客棧住下,沐禹思忖要探知這個廉親王允禩的舒春園在哪,要進(jìn)去查看查看。沐禹心里清楚這個園子不是那么容易進(jìn)的,既然人被關(guān)在里面,一定是守備森嚴(yán),于是與楚凌云商量如何救人。楚凌云江湖經(jīng)驗(yàn)比沐禹多一些,他與沐禹謀劃先把這個舒春園摸清了再行動,而且他斷定皇家私人園林只是供平時游玩所用,不會有很多官兵把守,但里面一定埋伏有高手,如果硬闖,恐遭暗算,不如出奇制勝。沐禹覺得楚凌云分析的有道理,但如何出奇制勝,只有等觀察之后再說了。
一夜無事,第二天一早,沐禹和楚凌云只裝作在京城閑游模樣,轉(zhuǎn)到舒春園周圍觀察。這個八王允禩本不熱衷于游玩園林,所以這里曾經(jīng)很是幽靜,也沒什么像樣的景致。但自從與雍正奪嫡失敗之后,允禩忽然對經(jīng)營園林特別熱心了。讓人在這舒春園建亭造舍,安設(shè)假山流水,亭臺樓閣,又從各地運(yùn)來奇花異草栽種在園子里,把這園子修繕粉飾的如世外桃源,允禩也經(jīng)常往這里跑,喝酒作樂,一副閑云野鶴,悠然自得,平靜無爭的模樣。
但這個園子并不平靜,周圍時不時有兵丁來往巡視,還有些人經(jīng)常在園子旁走動,雖然貌不驚人,與常人無異,但從身形步伐可以看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而園子大門外只有兩個帶刀侍衛(wèi)站著,似乎毫無防備。沐禹與楚凌云轉(zhuǎn)了一圈,見這園子占地挺大,但里面只有幾個亭臺樓閣,并沒有可以囚禁人的地方。二人回到客棧商議,白天很難進(jìn)去,會被周圍的眼線發(fā)現(xiàn),只能等到夜里去探個究竟。二人等到子夜時分,換了夜行衣又來到舒春園旁,此時四周一個人影都不見,大門口也沒了守衛(wèi),只是園門緊閉。沐禹和楚凌云縱身翻墻而過,園子里一片黑暗,正對園子大門有一座高大的假山,下面聽得有嘩嘩水流聲,園子里涼亭和樹木都在黑暗里直直的站著,看上去陰森可怖,讓人感到這個園子神秘莫測。假山后面有幾棟低矮的小房子,再后面卻是一座高大寬曠的樓閣。那幾棟小房子有一間竟透出光亮,沐禹和楚凌云相互在黑暗中看了一眼,都感到奇怪,二人貓腰躬身,輕挪步子走到那個有光亮的房子跟前,俯在紙窗下面,楚凌云用手捅破一點(diǎn)窗戶紙,一只眼對著窗孔看進(jìn)去。只見一個老者佝僂著身子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放著一把大剪刀,木把鐵身,似是修剪園林所用,蠟燭照在這個剪刀上寒光鑠鑠,又不像一把普通的剪刀,更像一把殺人的利器。
楚凌云"咦"了一聲,沐禹奇怪,正想湊到窗戶邊去看。
只見那個佝僂著身子的人忽然站起來轉(zhuǎn)身,抄起桌子上的剪刀道:"門外的朋友現(xiàn)身吧。"沐禹和楚凌云同時吃驚不小,沒想到此人耳朵如此厲害。更令二人沒想到的是此人出手更快,剪刀已從屋內(nèi)刺出,穿透木窗。沐禹反應(yīng)迅捷,一把推開楚凌云,那剪刀刺了個空。那人大喝一聲,從屋內(nèi)竄出,剪刀在手上不停,又剪又刺,沐禹攻來。沐禹往后撤步,同時藏鋒從腰間應(yīng)聲而出。與那剪刀碰撞之聲不絕于耳,只見兩件兵器在黑暗中擦出無數(shù)火花,二人出手之快,可見一斑。那楚凌云也從后背取下鐵槍,來助沐禹,刺向那佝僂老者,只見那佝僂老者雙手一分,剪刀竟一分為二,右手執(zhí)一半與沐禹的藏鋒上下?lián)]舞交鋒,左手執(zhí)另一半一擋,把楚凌云的鐵槍擋住。這佝僂老者以一敵二,竟也不懼,只見旁邊幾間屋子都亮了燈,那后面的高大閣樓也是頃刻之間燈火通明。有幾個人舉著火把而出,剛才暗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園子竟亮起來了,有個頭戴氈帽,身穿毛皮小襖的人在幾個人的簇?fù)硐伦叱鰜?。此人四十多歲左右年紀(jì),長的臉方額寬,眉目看著慈善,卻又自帶幾分深邃莫測。此人正是有八賢王之名的和碩廉親王允禩。
允禩看著三人在院內(nèi)相斗,對旁邊的人道:"今天晚上本王留宿在這,沒有白留??伤愕鹊搅艘粓龊脩?。"旁邊一個手提長劍的老頭躬身稽首道:"王爺,這場戲看來不精彩,來的不是正主。"允禩聽了似有不悅道:"何以見得?"那老頭道:"我們要等的人是用刀的,而這兩個人,一個舞劍,一個使槍。雖然二人武功也是不弱,但與我們想抓的人比起來差遠(yuǎn)了。如若是他本人來了,恐怕我們家老五早就不敵了。但這二人既然來了,也絕非善類,待我助五弟拿了這兩個人,看看他們到底是什么人。"說著,腳一蹬地,身子已如鬼魅般飄然而出,向沐禹他們襲來,沐禹見一人飄然而來,知道此人武功不比這個佝僂老者弱,心想今天只能拼盡全力,帶著楚凌云從這逃出去。
這提劍的老頭正是"七星魔君"之首劍魔,那個和沐禹、楚凌云相斗正酣的是五魔剪魔。七星魔君與沐星齊一役,七魔去其二,媚魔、刀魔死在天雷刀下,其他三魔琴魔、槍魔、拳魔受重傷,只有這二魔受創(chuàng)最輕。這段時間一定是養(yǎng)好了傷,現(xiàn)在又露面了。
那劍魔劍法詭異,劍一出鞘好似蟒蛇吐信,化作萬千劍影往沐禹身上罩來。沐禹見他劍法厲毒無比,不敢怠慢,只好棄了剪魔來戰(zhàn)劍魔,二人只一交手,都是暗自吃驚,一個是心正氣清,劍鋒穩(wěn)固,雖飄逸不羈,卻靈動守中;一個是術(shù)邪人惡,劍法偏執(zhí),既歹毒狠辣,又歪招迭起。二人一守一攻,只頃刻間,沐禹接下劍魔二十招之外,那劍魔也是吃驚,這近二十年來,第一次見到有如此的使劍高手。二人雖劍道不同,劍招卻都以快相迎,雙劍上下飛舞,二人身影輾轉(zhuǎn)騰挪,難分難解。但楚凌云獨(dú)斗剪魔卻已是吃力,被剪魔的大剪子逼的連連后退,鐵槍凌亂,已無招式,眼看就要被剪魔所敗。沐禹看在眼里,劍如游龍,變守為攻,劍招奇詭,向劍魔周身各處要害只管戳來。劍魔大吃一驚,本來見沐禹被他迫的只是招架,并無還手之力,自覺是占了上風(fēng),不想此人劍招突變,竟像學(xué)了自己的招數(shù)一樣,立即撤劍護(hù)身。沐禹只為了以進(jìn)為退,見劍魔撤劍自保,便收了攻勢,使出移形換影的輕功,腳步挪動,向剪魔撲去。此時楚凌云力竭勢頹,鐵槍被壓制的毫無還手之力,中門大開,那剪魔自然不會放過機(jī)會,剪刀向楚凌云胸口戳來,楚凌云自知躲閃不及,心中暗叫今天是喪命在此了。忽聽鐺的一聲,剪魔的剪刀被碰偏,沐禹已到楚凌云身旁。
楚凌云見沐禹救了自己,心里正在慶幸,那劍魔的長劍如魅影一般追來,沐禹剛架開剪魔的剪刀,藏鋒回撤不及,楚凌云飛身而起,那長劍刺在他的小腿上,他手中鐵槍向劍魔刺來,卻被劍魔一手抓住,只一甩,把楚凌云甩了出去。沐禹大驚,正要過去看楚凌云如何,卻被劍魔、剪魔二人聯(lián)手相攻,再也分不得身。那允禩與幾個人在旁邊正看的津津有味,見傷了楚凌云,叫了一聲"好",便讓身邊兩個手下來捉楚凌云。楚凌云被刺了一劍,又被劍魔摔出,傷的不輕,握著鐵槍掙扎著想站起來又倒在地上。忽的一個黑影從他頭頂掠出,腳甫一沾地,雙掌齊飛,把那兩個嘍啰打倒在地。后面跟著又來一個黑衣人,臉上蒙著黑布,來到楚凌云身旁,扶起楚凌云就往假山退去。那先進(jìn)來的黑影打翻兩個嘍啰,也不停步,身形如鷹隼撲向正在激斗的三人。
沐禹本來一人斗兩個吃力不小,又要擔(dān)心楚凌云的情況,敗象已顯,心里也是叫苦,今天不但沒有救的人,而且兩個人都要搭進(jìn)去。卻見兩個黑影一前一后而來,一個來助自己,另一個救起楚凌云,沐禹抖擻精神,劍氣縱橫自如。那黑衣人截住劍魔廝殺,他手上雖沒兵器,卻拳掌翻飛,與劍魔一交上手,竟不落下風(fēng),二人你來我往,劍魔雖有長劍在手,但頗忌憚此人拳風(fēng)霸道,也不敢貿(mào)然出招相搏,只仗著手中有劍,來回周旋。那黑衣人心里清楚,不可與其相持,來此只為救人,不是逞強(qiáng)。于是拳掌急攻,那劍魔被迫的長劍施展不開,向后退了幾步,那黑衣人并不追擊,也向后退去,直奔剪魔。那剪魔與沐禹正在酣斗,忽覺后背有股勁風(fēng)襲來,立即蹲身,躲過那黑衣人的一拳。沐禹的藏鋒卻快速向他頭頂削來,剪魔大驚,身子一滾,只覺頭皮一涼,藏鋒從他頭頂而過,他不知道這藏鋒劍刃并不鋒利,否則頭皮一定會被削掉。黑衣人大喝一聲:"快走。"與沐禹快步奔到假山旁,攜了楚凌云,四人一蹬地上了假山,又縱身向園門上的檐柱而去。站在允禩旁邊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忽然向前走了兩步,雙手一揚(yáng),只聽黑暗之中,嗖嗖之聲不絕,向沐禹四人射來。沐禹回身把藏鋒揮舞的密不透風(fēng),那些暗器被打落在地。那兩個黑衣人扶著楚凌云已經(jīng)越出門外,沐禹跟著也跳了出去。那兩個黑衣人對周圍路徑似是熟識的很,夾著楚凌云只管走,沐禹跟在后面,不一會就沒了蹤影。待二魔和園子里的人追出來,已經(jīng)不知四人去向了。
允禩見走了四人,并不在意,只是向劍魔問道:"哪個是沐星齊?"劍魔躬身向跟前道:"這四個人中沒有沐星齊。"允禩道:"他們都蒙著臉,你怎么知道沐星齊沒來?"劍魔道:"先來的二人沒有沐星齊的霸氣,武功也弱了點(diǎn)。而且世人皆知沐星齊用刀,從不舞槍使劍。后來的兩個人,自然都不是沐星齊,沐星齊可不會只救人不殺人,特別是見了我們二人。"允禩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道:"誰有膽子來闖本王的園子?"劍魔道:"他們來此是為了救人自是無疑,至于是誰,前兩個小人猜不出,但后來那個與小人交手的,卻不難猜出。"允禩"哦"了一聲,問道:"你猜的出那人是誰?"劍魔道:"說來此人王爺應(yīng)該也熟悉,拳風(fēng)如此勁霸,一看就是形意拳的高手,又兼內(nèi)力深厚,敢徒手與小人交手的在這京城之內(nèi),恐怕只有形意拳嫡系傳人、鎮(zhèn)西鏢局的總鏢頭李思濂了。"允禩聽了"李思濂"三個字,用手摸了摸嘴角的八字須道:"是了,此人在京城頗有威望,但一向低調(diào),本王幾次請他來做客,竟都未請動,他為何要與本王作對?"劍魔道:"要想知道真相也不難辦,明天找人到他鏢局走一趟,王爺找個理由把他抓來,把唐門的秘制毒藥給他一服,折磨他一下,他自會把實(shí)情都說出來。"那個剛才使暗器的白臉少年冷冷的道:"我們唐門的毒藥雖然厲害,但可不是為了隨便害人用的。"劍魔瞪了他一眼道:"小子,你比你爹可差遠(yuǎn)了。"那少年臉忽然紅了,氣急道:"不準(zhǔn)提我爹爹,信不信我和你翻臉。"那劍魔嘿嘿笑了聲道:"小子,二十幾年前我和你爹爹稱兄道弟的時候,你還未出生呢。竟敢和我放肆。"那少年正要回嘴,允禩皺眉道:"好了,不要吵了。本王以寬仁為懷,只希望得天下英才而用。這個李思濂是個人才,本王自有打算。唐少俠年輕氣盛,要多與前輩相攜,本王以后還要仰仗各位。你們不可相互窩斗。"旁邊的幾個人聽了,都躬身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