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耀初旭,風(fēng)竹飄馀霰。
幽境雖目前,不因閑不見。
幾個月后已是初冬,說起那日壽宴過后,謝氏聽說了爭吵一事也沒有發(fā)難,雖奇怪但是也懶得探究,只文姨娘一直臥床不起。終日里服著湯藥,對府里的事都漠不關(guān)心。一心關(guān)在那霜雪院。足不出戶。
這天卿妍剛用好早膳,就見云芽若有所思的走進來,畫琴關(guān)心的探上前,拍了她一下,“云芽,你怎么了?”
云芽抬頭看了一眼畫琴,嘆了口氣,才開口緩緩的說:“我剛剛出府去替小姐買東西,才知道那個伯爵府里的張大小姐上吊自殺了,”云芽說完,畫琴一臉驚詫的喊問:“自殺?”
卿妍聽了倒是一臉平靜,上一世自己雖不出府,可京都里的大凡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上一世這張筠笙的確上過一次吊,便是如今這個時候,為得是一樁婚事。她被救過來后,休養(yǎng)了一段時日,到了婚期還是被迫嫁入了那秦府,那秦三公子整日里流連煙花之地,遛狗斗雞走馬,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绔子弟,更有施虐傾向。父親母親也管不了他。張筠笙嫁給他以后三個月就死了。想到此不由替她惋惜。低眸。
“嗯嗯,幸好是救下來了,不過還是免不了嫁給那個二世祖。現(xiàn)在不吃不喝在張府里鬧著呢?!痹蒲繐u了搖頭。
畫琴也點點頭似乎是替張大小姐感到悲涼。也開口說道:“是啊,一個孤女又有何能耐呢,還不是由著嫡母隨意拿捏?!眱蓚€小丫頭替她傷心了一會兒,就收拾著房間,還時不時打鬧了起來。
雖天冷了起來,可大街上依然人來人往,有小販的叫賣聲混為一體。倒是不怎么冷清,一個穿著陳舊淡橘色綾襖,外罩淺綠色比甲,梳著單髻的女子。她目光堅定,似乎是有目的性的行色匆匆一路往前走,絲毫不被街邊任何事影響。
終于她來到了一座府前,門口兩只石獅子炯炯有神,一張大嘴張得大大的,露出尖牙,似乎在怒喝不是這座府里的人,她抬頭看著那黑金字體“林府”二字,抓著自己的手努力平復(fù)自己的心情。一步步向著臺階上走去。那紅漆木門正中間有著兩個門環(huán)。像在招著自己過去。她站定后,伸出手抓著鐵環(huán)去敲擊那紅漆木門,頓時發(fā)出“砰砰砰”的聲音,正如她此刻的心,跳了個不停。
這一路她想過很多,可能她不會幫自己,自己現(xiàn)在不過是個孤女,而且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也可能會拒絕??伞伤桓拾。灰藿o那種酒色之徒。發(fā)生事情以后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林卿妍??傆X得只有她可以幫自己。于是與自己的貼身丫鬟互換了衣裳,出府來找她。此時站在門外的便是張筠笙。
敲了幾下,終于有人開了門,
“你找哪位?”一聲不耐煩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里,張筠笙知自己此刻的裝扮別人是如何也看不出來自己是張府大小姐,想見林府的大小姐更是癡心妄想。自己只依稀記得她身邊有個丫鬟喚作畫琴。
“這位小哥,我找畫琴姑娘,她上次讓我給大小姐采辦的東西已經(jīng)好了,這里有份清單需要她過目。”
果不其然,一聽是為大小姐辦事,那不耐煩的語氣變得稍稍溫和了些。
“行,你等著吧?!?p> 就這樣門再次被關(guān)上,帶來絲絲的涼風(fēng)吹亂了張筠笙額前碎發(fā),在門外靜靜的等待著。
從妍汐閣出來的畫琴其實是很莫名的,采辦一事最近都是由云芽處理的,可小姐非得讓自己過來一趟,說不定是自己粗心忘了,出來看看也好。
一打開門,覺得門外的人格外的熟悉,暗自思量了一下,突然想起來這不是張府的張大小姐嘛,剛想說卻看到對方搖頭示意,畫琴也知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隨即緩緩開口:“你這單子也不是很細(xì)致,還是給小姐看看吧。”畫琴一路領(lǐng)著張筠笙往妍汐閣走,雖然畫琴很疑惑,可也沒有突兀的開口。
“那不是大姐姐身邊的丫鬟嗎?她身邊的人是誰?看著不太像府里的?!绷智錈熆聪蜃哌h(yuǎn)的張筠笙疑惑的出聲問道。
“是不像府里的下人,倒是有點像伯爵府里的,奴婢見過他們府里婢子的裝扮,就是這樣?!?p> “伯爵府里的……”林卿煙閃了閃目光,直到看不見二人才由著翠紅扶回去。
妍汐閣
張筠笙一進屋子看見的是穿著簇新草綠色梅花紋綾襖,外罩白色比甲,梳著簡單的發(fā)髻,別著鵝毛絨發(fā)飾,坐在貂毛墊子靠椅上,那雙明亮璀璨如星眸的大寶石眼睛一絲不茍的往手上的書看去的卿妍,那么的嫻靜,那么的靈動自帶氣質(zhì)。
這時卿妍也抬頭看向她,張筠笙在她的眼眸里竟沒瞧見一絲驚意,看來自己來找她是找對了!
“張大小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卿妍放下書,站了起來。聽到如此真切的關(guān)心,張筠笙不由的淚凝于睫。朝她行了個恭敬問候禮。
“我今日來是希望你能幫我!”張筠笙此時抬頭已是淚流滿頰,說不清是因為什么??赡苁窍氲阶约旱拿\,也可能是剛剛的關(guān)心??吹脑蒲亢彤嬊賰扇艘彩切挠胁蝗?,都直直的往小姐方向望去。接收了來自三人懇切目光。卿妍不由也覺得壓力大了起來。
其實自己從外頭有人來報時就猜測可能是張筠笙來找自己了,怕是已經(jīng)走投無路才會求到她,求到一個才見過一面的人。
許是見卿妍不出聲,張筠笙直接跪在地上,懇求道:“林家妹妹,我知你是個聰慧的人,想必我今日來此你也知道是為了什么。那日你那樣的幫自己,今日也求你救救我,我……我是萬死都不嫁那樣的人?!闭f著又輕輕的哭泣起來,雙眼已是通紅,也不知是哭了幾日了,怕是再哭下去,這雙眼也要廢了。
“你先起來,那日我也是看不慣那張夫人的所做所為,也憐你一個孤女,”聽罷只見她一愣,卿妍繼續(xù)說道,“不過既然你連死都不怕,何不自己拼出一條血路,你雖無可依靠,但只要你還有命在,一切就都可以改變?!鼻溴粗厣系膹報摅?,不由的柔聲相勸。似乎是被卿妍說動,也停止了哭泣,緩緩從地上起來。擦拭自己的眼淚。
“那件事我會想辦法幫你,不過這退婚的名聲可不大好聽,你想清楚了嗎?”卿妍側(cè)頭輕聲問道。
只見她一陣苦笑,卻目光堅定的回視,“若一生被困在那不堪的深宅大院,我張筠笙寧可剪了頭發(fā)做姑子?!?p> 卿妍聽完笑了,也不回答,就這么眺望遠(yuǎn)方,笑容里竟帶了一絲苦澀。
是啊,若要自己一生嫁個不堪的人,隨遇而安,那么我便護好父母哥哥以后……看破紅塵!
張筠笙看著望向遠(yuǎn)方不知何處的卿妍,覺得甚是奇怪,明明那么小的年紀(jì),明明才九歲,可她比誰都通透惠明,那雙透亮明慧的雙眸像是裝了很多事,就比如現(xiàn)在,似乎經(jīng)歷了很多一般……
“你且記住,好好吃好好睡,讓他們以為你已經(jīng)認(rèn)命了。其他的等我的消息?!?p> 臨走前這是卿妍叮囑張筠笙的,她也非常的聽話照做。便趕緊回去
送走了張家小姐過后,屋里只剩下了主仆三人。
云芽與畫琴互相對看了一眼,推搡著對方去小姐跟前問話,卿妍喝了口茶,余光看了一眼,不由好笑的出聲:“有什么就問吧,干嘛推來推去的。”
兩丫頭聽罷皆小跑至她身邊,爭先恐后的纏著卿妍。
“小姐,你怎么看到張大小姐一點驚訝都沒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會來找你啊,還是本就是你安排她來找你的。”
“還有,你打算怎么幫她呢,這個婚怎么退呢?”
“還有那個……”
“停,你們問這么多,讓小姐我怎么回答,”卿妍伸手阻止二人的發(fā)問,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這張大小姐堅貞不屈,為人爽然,我也不忍心讓她就此凋零。所以你們就這樣……”說到后面卿妍故意低聲與二人說著退婚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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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真的太聰明了,這個方法真的太絕了?!痹蒲柯犕瓯阋荒樀某绨菖氖纸泻?。
“好是好,可要小姐犯險,這會不會太不安全了?”畫琴一臉擔(dān)心的看著卿妍。
“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的。只要你們配合我就行了。”卿妍笑著摟著兩個丫頭,小手夠不到肩膀干脆摸摸她們的小臉,逗的她們直笑。
屋里一片歡聲笑語!
張伯爵府
回到伯爵府一刻也不耽誤回到自己的院子,地處偏僻倒也沒人在意她是否外出過,順利的與自己的丫鬟念釵交換回來。
“小姐,那林大小姐真的肯幫你?”念釵從小服侍她長大,比她長一歲,是前張夫人以前救過的小乞丐,懂得感恩的丫頭。比起其他的丫鬟,念釵對張筠笙是無比的忠心。
她回頭對著略略擔(dān)心的念釵寬慰道:“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幫到我,但我相信她。”見自家小姐如此的相信她,念釵也附和點頭。
“你別忘了,是她讓我那嫡母狠狠的責(zé)罰了張筠馨!”見念釵還不信,于是提醒她前幾個月發(fā)生的事。隨即會心一笑。
“嗯嗯,我相信她,更相信小姐的眼光?!?p> “念釵?!眱芍髌驮谖葑永锞o緊相依。
屋子物件擺放也很少,給人一種空落落的視覺沖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