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深淵之下

　　面對著兇神惡煞的年歲，年飛躍的心里忍不住開始打怵。

　　這個養(yǎng)不熟的小狼崽子，真不知道她今天是吃錯了什么藥！

　　還好有孔素欣能制得住她，要不然她還不直接翻了天了！

　　年飛躍忍痛從地上爬起來，接連放了幾句狠話，然后做出一副不欲與女兒一般見識的大度姿態(tài)，灰溜溜帶著年剛離開了家。

　　一時間，家里又只剩下了母女兩個。

　　“對不起……”

　　孔素欣接連不斷的道歉聲音在年歲耳邊反復回響。

　　年歲逐漸冷靜下來，反過來抱住了孔素欣，開始柔聲安慰起她。

　　不知過了多久，在年歲的悉心安撫之下，孔素欣終于開始變得平靜。

　　年歲隨即將孔素欣安頓到床上，拿熱毛巾幫她擦了身子，又給她煮了些熱糖水喝，哄著她漸漸睡著了。

　　看著孔素欣安穩(wěn)的睡顏，年歲一顆心這才又重新放回到了肚子里。

　　她爬到床上，蜷縮起身體，像小時候一樣，依偎在了孔素欣的身邊。

　　只有孔素欣輕柔的呼吸聲和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才能夠讓年歲真正的感到安心。

　　她閉上了雙眼，無端端的，前一世孔素欣冰冷的毫無血色的尸體又重新浮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彼時，她的全部精力都傾注在了努力賺錢還債上，而對于孔素欣的照顧，也只局限在每天盯著她吃藥，每半個月帶她去做一次心理輔導上面，付出的實在有限。

　　她以為孔素欣的病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了。

　　可是沒想到，孔素欣最終還是用跳樓的方式，提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回憶如同一根利刺，狠狠扎進了年歲的胸口。

　　她很害怕。

　　她害怕孔素欣再一次的走向極端，害怕即便自己重生一世，還是什么都改變不了。

　　想到這里，年歲不由得握緊了拳，看來有些事情，要更快的提上日程了。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年家一家人倒是相安無事，共同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許是年飛躍見識過了年歲發(fā)狠的樣子，即便時隔多日，依然心有余悸，所以早出晚歸，并不敢輕易與其發(fā)生沖突。

　　董桂蘭得了紡織廠的工作，搖身一變，自以為在城里站穩(wěn)了腳跟，輕易的也不在家里露面。

　　她不回來，年秋蓮自然也不回來。

　　年剛一如既往的安分，而且更多的時候，還是直接跟著年飛躍一起進出。

　　家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孔素欣的狀況倒是好了不少。

　　好像那一天孔素欣的發(fā)病，只不過就是曇花一現(xiàn)，終將會隨著第二天朝陽的升起，完全消失不見。

　　可年歲心里清楚，孔素欣不過是又一次習慣性的將那些痛苦的情感壓抑了下去而已。

　　而這樣做的后果，只能讓接下來的爆發(fā)一次比一次更加嚴重。

　　年歲心里越發(fā)心焦，卻實在束手無策。

　　八十年代的秋水鎮(zhèn)，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找得出來一個像樣的心理醫(yī)生。

　　再者，孔素欣身懷六甲，情況特殊，也不敢隨意用藥調(diào)節(jié)。

　　更何況，年歲手里并沒有多少錢，以前攢下的零花錢，再算上前些日子賣頭發(fā)得的，總共還不到一百塊，簡直杯水車薪。

　　年歲一面努力學習，一面小心照顧著孔素欣的情緒，一面又忙著在報紙上尋找一些她現(xiàn)在能做的可以賺錢的工作，一個人恨不得化出八個分身，忙的腳打后腦勺。

　　日子漸漸覆上一層陰霾，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前一世如同老黃牛一般拼命勞作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