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yīng)該靜謐無聲的夜空在火焰的渲染下,映照出整個冰川大陸的寂涼與冷漠。廝殺的勇士們試圖用自己的怒吼聲遮蓋老弱婦孺的哀嚎嘶叫。
正在進(jìn)行的不再是一場戰(zhàn)爭,而是慢慢演變成了屠殺。偌大的山谷仿佛也為那痛苦的嘶叫悲傷,戰(zhàn)火很快彌漫整個冰川大陸。
隱藏在暗處的巨獸們安靜地欣賞這場人類上演的內(nèi)斗。
異人谷的勇士無法抵御格爾曼帶來的劊子手的攻擊。不因?yàn)閯e的,僅僅是寡不敵眾所致。
多明尼克試圖掩護(hù)愛勒貝拉躲回山洞,但年輕的女勇士哪里會貪生怕死。
無奈之下,多明尼克只好一人殺出了重圍,他必須前去搬救兵,這樣,異人谷里的人才不至于被屠殺殆盡。但冰川大陸適合人生活的地方本就少,而且還相隔甚遠(yuǎn)。之前是因?yàn)橛欣侨旱挠幼o(hù),費(fèi)爾頓才能在最接近蠻殺的異人部落周圍生存,如今莫洛特失去了召喚狼群的能力,災(zāi)禍才會突然降臨。
莫洛特自責(zé)地咒罵了自己幾句,爾后徐徐抬頭,凝視著高大無比的巨人。他將自己的血涂抹在火融之劍上,旋即閉目念叨著咒語??死锇簩@一幕似曾相識,心知莫洛特正在召喚狼群,稍感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低頭看了一眼格爾曼。
“狼群已去,他只不過是在垂死掙扎?!备駹柭翢o忌憚地喊道。
心存疑惑的克里昂思索了一會兒,仿佛不太相信首領(lǐng)格爾曼說的話。格爾曼憤怒地朝他再一次下達(dá)進(jìn)攻的命令。遲疑片刻過后,克里昂左右手各捏住兩個敵方異人,稍一用勁,將他們從腰間一分為二。
腥味濃烈的血液濺滿了克里昂雙手。他再回首一掏,將三人捏住又往地上狠狠一甩,活生生的三人即刻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醬。
克里昂的目光又回到了那個令人稍感畏懼的老人身上。他見莫洛特依然緊閉雙眼,嘴里止不住地念著咒語。
實(shí)則,莫洛特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在祈禱著:“偉大的黑暗之神,讓黑暗之力再次流過我這低俗的身體,英勇的萊特爾,請?jiān)试S我用最真誠的心聲召喚你最忠實(shí)的戰(zhàn)友。”
“禱告是救不了你的,巫師。”格爾曼得意地張開雙手,準(zhǔn)備迎接這場勢如破竹的勝利。
克里昂抬起他那只足足有兩人身長的腳,往在他眼中如螻蟻般弱小的莫洛特踏去。
這一次,莫洛特沒有躲避。他感受不到黑暗之神的呼應(yīng),萊特爾的忠實(shí)伙伴似乎也沒能聽見他的呼喚。
勢不可擋的一腳幾乎就要將莫洛特踏為肉餅,這時,一個龐大的黑影從天而降,仿佛憑空躥出,將克里昂一頭撞到在地。
只聽得嘭的一聲,地上的雪漬四濺,格爾曼胯下的黑馬一時受驚,往左奔了幾步,隨即仰頭長嘯幾聲。
聽到聲響的莫洛特急忙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的模樣,雖然令人望而生畏,但那雙淡藍(lán)色的眼睛宛若世間最清澈的晶玉,令所有不安與恐懼轉(zhuǎn)瞬消散。
“你回來了?!蹦逄厝f分欣慰地說一聲。他緩步走向前去,狼王似乎能明白他的心意,彎膝匍匐在地,莫洛特得以撫摸它那潤滑的白色毛發(fā)。
滿心歡喜之際,莫洛特抬頭一瞧,一張令他瞠目結(jié)舌的臉龐映入眼簾。他訝異道:“是你?”
無數(shù)雙藍(lán)色眼睛宛若黑暗使者一般,替黑暗之神執(zhí)掌黑夜中的正義。格爾曼的隊(duì)伍頃刻潰敗。數(shù)只白狼圍攻克里昂,他忍著無數(shù)傷口滲血的劇痛朝格爾曼怒吼了一聲。后者驚慌之余,甚至忘記了逃跑。
克里昂的當(dāng)頭棒喝令他頓然清醒,他滿臉挫敗地轉(zhuǎn)身就逃,還不忘回身放狠話,“別得意,我還會回來的。”
離恩那里忍得了落敗之寇這般囂張,從狼王身上跳下,這時,愛勒貝拉滿臉崇拜的走到他面前。他二話不說接過愛勒貝拉手中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落荒而逃的格爾曼射出一箭。
“你救了我們,離恩?!睈劾肇惱拥卣f道。
“救你們的是它們?!?p> 離恩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巨型白狼。他從未想過會有這番令人血脈噴張的經(jīng)歷。在離開山洞的一剎那,離恩仿佛聽見了狼王的召喚,于是往一片漆黑的林子里走去。他越靠近,狼群奔來的速度就越快,他們奔向?qū)Ψ降臉幼酉駱O了久別重逢的夫妻。
當(dāng)狼王那雙晶潤剔透的藍(lán)眼睛出現(xiàn)在離恩面前的時候,他總算明白了之前梅勒說過的那句話:他不應(yīng)該畏懼這些萊特爾家族最忠實(shí)的伙伴。
“它們竟然能感應(yīng)你的召喚。”虛弱的莫洛特訝異道。
離恩回頭看著滿頭大汗的莫洛特,提醒他:“你的傷口在流血?!?p> 莫洛特嘴唇發(fā)白,一臉痛苦的樣子。但他竭力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激動興奮之余,又帶著一絲完成了某項(xiàng)重要使命的如釋重負(fù)。
“它們找到了你。”
“你這個樣子,最好閉眼休息一會兒?!?p> 離恩和愛勒貝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就要撲倒在地的莫洛特。
“太晚了,惡龍之血已經(jīng)侵蝕我的心肺?!?p> 莫洛特方才耗盡自身所有的能量向狼群發(fā)出召喚,惡龍之血便趁機(jī)吞噬他的內(nèi)心。如今,他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拿著它,”莫洛特將火融之劍交到離恩的手中,“用它守護(hù)萊特爾家族,守護(hù)冰臨城,還有,貝拉。”
語畢,莫洛特的呼吸變得異常急促,身子顫抖不止,雖然經(jīng)受噬心之痛,但他的眼神卻透著平靜與解脫。他奮力揚(yáng)起頭顱,注視著他早已視如己出的愛勒貝拉,想要說些什么,但黑暗之神已經(jīng)急不可待地沒收了他的生命。
噎泣的愛勒貝拉搖晃著莫洛特的身體,試圖將他喚醒,但莫洛特的身子很快便冷若寒冰。他的眼瞳失去了光澤,烏黑一片。
黑夜在一片荒蕪的殘煙中隱去,黎明的第一縷光線照在滿目瘡痍的異人谷。幸存的人臉上除了茫然就是悲傷,但淚水和哭泣已經(jīng)被寒冷凝結(jié)。異人們強(qiáng)忍悲傷打掃慘烈的戰(zhàn)場。
男人們將仇人的尸體堆積在一起,用烈火燒毀,然后將灰燼灑入惡臭的臟水之中。他們將犧牲勇士的尸體火化,在崇高的山峰將他們的骨灰隨風(fēng)飄灑,讓他們死后也可以守護(hù)他們心中的這片樂土。
遵循莫洛特的遺愿,愛勒貝拉和離恩帶著莫洛特的遺體來到冰河的一角,在盧瑟、烏迪爾以及多明尼克的幫助下,他們在一處淺薄的冰層鑿開一處裂口,然后將莫洛特的遺體沉入寒冷的冰河底下。
“安逸永眠,莫洛特?!?p> 悲慟的愛勒貝拉不禁回憶起自己初見莫洛特的情形。
那是一個寒風(fēng)如刀的夜晚,被異人視為仇人的莫洛特偽裝成死尸躺在死人堆里,伺機(jī)逃跑。這時,兩個粗壯的男子將一具女尸仍在他旁邊。死去的女人瘦得只剩皮包骨,覺得晦氣的莫洛特等那兩個男人走了之后,正欲起身,怎知那兩個男人去而復(fù)返,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帶來的是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愛勒貝拉。那兩個男人走了以后,不想惹麻煩的莫洛特正要離開,卻聽見了不滿三歲的愛勒貝拉的哭聲。那微弱得極易被忽略的哭聲仿佛觸到了莫洛特的內(nèi)心深處。他的一時心軟換回了愛勒貝拉一命。
離恩將傷心欲絕的愛勒貝拉擁入懷中,心頭想的是莫洛特臨死前說的話。這個女人往后的一生就托付在他手里了嗎?離恩不禁有些憂愁,他想到自己胸膛那顆雖然源源不斷地發(fā)熱保持著體溫,但它從未跳動過,與冷冰冰的寒石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