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縷晨光透過小軒窗照進(jìn)來,暖暖地灑在納蘭月然身上。
月然正頭暈暈沉沉地胡思亂想著,房門忽而被輕輕叩響了。
“小姐,月朗少爺來了?!毖诀咧閮憾酥碌狞c(diǎn)心走進(jìn)來,輕聲道。她話音還未落,月朗已牽著花好的手走了進(jìn)來。
“小丫頭,厲害啊,竟然來了個醉臥夕顏閣!”月朗脫下外衣交給珠兒,笑嘻嘻地走到月然面前。
“納蘭月朗,你有沒有良心???”見月朗哥哥竟又要逗弄自己,月然氣得站起來作勢要打他,可由于酒醉后的頭痛與暈眩,她身子晃了晃,又乖乖地坐回了錦椅里,“人家這還不都是為了你們?!?p> “知道知道,月朗謝過我的好妹妹了?!币娫氯徽娴挠行┎粣?,月朗忙抱拳,頷首沖她拱了拱手。
“真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妹!”月然沒有如往常一般輕易地被月朗逗樂,反而委屈得淚眼迷離,“你以為人家愿意出丑???尤其,是在瑞親王府……”
宿醉的難受,加之心底的難過,月然望著小軒窗外的光影,忍不住潸潸地落下淚來。
“月然妹妹,你還不舒服嗎?”花好將絨毛大氅脫下來交給珠兒,待身上的涼氣散了些,走到月然面前柔聲道。
“嗯,頭疼?!币娀ê眠^來,月然含淚的眼睛彎了彎,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嫂嫂,“嫂嫂你坐?!?p> “嗯,你吃飯了嗎?”花好搬了把椅子坐到月然身邊,關(guān)切地幫她將散亂的長發(fā)編成辮子。
“沒有,看見吃的就反胃?!痹氯煌艘谎垆佒C花桌布的圓桌上,珠兒剛剛送來的精致糕點(diǎn),難受地拿著帕子拍了拍胸口。
“你這樣腹中空空,酒意更不易散去。”花好輕輕拍著月然的背,蹙眉想了想,遂對正準(zhǔn)備退出去的珠兒道:“你速去廚房,用黑豆、綠豆和甜杏仁熬成羹,給你家小姐吃?!?p> “這……這……”珠兒站在門口,有些猶豫,“格格,小姐平日最不喜這幾種食物了。”
“這些食物都是可以解酒的,且對醉后的身體也有好處?!被ê媚托牡亟忉屩?,是對珠兒,亦是對月然和月朗,“總比,喝醋和吃苦藥來得舒服吧?”
“是?!敝閮焊A烁I碜?,轉(zhuǎn)身退了出去,輕輕將門帶上。
“嫂嫂,你真的懂醫(yī)術(shù)???”月然似是已忘了剛剛的不悅,拉起花好的手,睜著一雙因醉意而微微迷離的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懂一點(diǎn)點(diǎn)?!被ê煤π叩卣f著,回眸望了望正坐在不遠(yuǎn)處對她倆笑的月朗,“是吧?”
“是,懂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醫(yī)術(shù),但化妝術(shù)就……”想到花好弄的黑糊糊的“血余炭”和給自己畫的那張大白臉,月朗撇著嘴搖了搖頭。
“不理他?!币娫吕示垢覍ψ约旱尼t(yī)術(shù)和化妝術(shù)有異議,花好懶得和他爭辯,轉(zhuǎn)過頭繼續(xù)陪月然聊天,“要不要回床上去躺一會兒?”
“好?!痹氯还皂樀攸c(diǎn)點(diǎn)頭,遂回眸沖月朗眨了眨眼。
月然此時這般難受,都是為了自己和月朗。花好的心里,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感動。她真的未曾想到,在這深深庭院中,除了月朗,竟還能有一個人,對自己這般友善,這般真心實(shí)意。
花好正扶著月然往床邊走,門外忽而傳來說笑聲。接著,一個小丫鬟端著茶盞走了進(jìn)來,她的身后,跟著三位翩翩少年。丫鬟將茶盞放到圓桌上后,三位少年紛紛脫下外衣交給她。
見屋中一下子多了好幾個人,花好不由得又緊張起來。她將月然扶到床上坐好,遂悄悄躲到月朗身旁,垂下頭不敢看那三位少年。
“呦,大哥也在小妹這兒???弟弟們給大哥請安了?!笨吹郊{蘭月朗,走在最前面的銀灰色衣衫少年連忙抱拳笑道,他身后的兩位少年亦隨著他一起向月朗抱拳頷首。
“自家兄弟,何必多禮。”月朗一邊笑著對三位少年道,一邊輕輕拉住花好微涼的小手。
“是,自家兄弟,理應(yīng)相親相愛。”銀灰衣衫少年身后的青色衣衫少年道,略帶探尋的目光自月朗身上慢慢移到床上的月然臉上,“這不,聽聞六妹妹昨日在瑞親王府的精彩表現(xiàn),我們兄弟三人特意過來看看。”
“小妹,你沒事了吧?第一次飲酒,感覺如何???”身著淡綠色衣衫的小少年走到月然床邊,笑嘻嘻地問道。他看起來年齡尚小,應(yīng)該和月然差不多大。
“喂,你只比我大五個時辰,莫要總是以兄長的模樣自居!”雖然頭依舊很暈很疼,但見這位最小的哥哥竟要來嘲諷自己,月然還是忍不住和他拌起嘴來。
月然和淡綠色衣衫的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嘴來,而另外兩位少年,一個撇嘴,一個苦笑。
“這是我的三個弟弟,月輝,月華和月明。”趁三位少年的注意力都在月然身上,月朗悄悄地指著他們的背影向花好介紹道。
“這,就是宮里來的那位格格嗎?”花好正想著要如何偷偷退出月然的閨房,身著青色長衫的納蘭月華忽而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道,
“這宮里來的,果真比咱們府中的丫鬟長得好看。”淡綠色衣衫的納蘭月明也轉(zhuǎn)過身,上下打量了下花好,真誠地道。他明明是在夸她,可一字一句落入花好耳中,卻似乎有些不對味兒。
納蘭家的三兄弟在悠然軒說笑了一會兒,便又唧唧喳喳地離開了。月明似乎也很喜歡花好,一直在笑著和她說話。納蘭月華似是不太擅言語,嘴角卻也掛著淺淺笑意。而納蘭月輝,始終沉默無語,一雙俊眸深不可測……
兄弟三人走后,月然的閨房又恢復(fù)了寧靜。他們?nèi)缫魂囷L(fēng),在花好心中吹起片片落葉,而后無聲地遠(yuǎn)去……
珠兒輕輕推開門,端著一碗熬得濃稠的羹走了進(jìn)來。
“這個是“三色碎玉羹”,可以安中解毒,解酒寧神?!被ê眯⌒牡刈灾閮菏种薪舆^托盤,端到月然面前,柔聲道。
“三色?碎玉羹?”聽聞眼前這碗羹竟有如此美的名字,月然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是啊。黑豆是墨玉,綠豆是碧玉,去了皮兒的甜杏仁是羊脂玉。”花好將碎玉羹放到月然手中,輕聲解釋道,“吃完這碗碎玉羹,你再吃些酸柿子,應(yīng)該就能舒服許多了?!?p> 看著月然一勺勺將碎玉羹喝完,花好心中泛起微微的暖意與清甜。
望著眼前有說有笑的兩個小女子,月朗的眸中亦綻放出明媚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