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在一起的第七年。
第七個五月二十號。
江景語這段時間忙論文忙得頭都快炸了,每天改論文改到凌晨兩點,不分晝夜。
她今年研三,帶她的導(dǎo)師是本校的,也是圈里有名的大牛,姓王。
別看王導(dǎo)是個五十出頭的老男人了,人家很會搞“情調(diào)”。
真要說起來,自己還是從王導(dǎo)這知道今天是5月20號的。
起因很簡單。
本來是在正經(jīng)討論學(xué)術(shù)問題的,因為江景語自己的論文里有一句表述,她個人很喜歡,王導(dǎo)也很喜歡,但是用在整篇文章里就有點不太合適,那一句話會把整個文風(fēng)帶得很軟。
于是正在跟小江同學(xué)對線的王導(dǎo)撂下一句“等一會”,再回來是這樣說的。
“我問了我們家馬老師啊…”
?
馬老師是王導(dǎo)的愛妻,也是一位人民教師,兩個人的愛情故事,毫不夸張地講,王導(dǎo)是逢人就說,什么年輕時候做的沖動的事,他是怎么追到馬老師的,怎么把她騙去結(jié)婚的,一說起這個,平時文質(zhì)彬彬的老男人就一身的勁。
可是,他們兩個人不是應(yīng)該在討論論文嗎?為什么要把狗騙進(jìn)來殺?
“對了?!闭f完了跟馬老師的討論結(jié)果,王導(dǎo)又有話要補(bǔ)充了。
“明天不是5月20號嗎?那個姓陳的小子沒來找你?你們倆不一起出去過個節(jié)?”
“他還在忙項目?!苯罢Z弱弱地回了一句。
“我聽老科說他們那項目都快收尾了。好好放松放松嘛,忙論文也累了,明天給自己放個假?!?p> “正好我跟我們家馬老師也出去玩一玩?!?p> 王導(dǎo)拍了拍小江同學(xué)的肩膀,如是說道。
其實是自己想放假吧!5月20號算哪門子假?
江景語也沒多想,畢竟人家是老夫老妻了,論文也不差這一天。
她也沒想著要跟陳時一起過520,他忙那個項目肯定脫不開身,這幾天晚上打視頻的時間都很短,看得出他很累,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
心里有一點點期待的小江同學(xué)這樣說服自己。
大學(xué)異地四年了,沒想到研究生兩個人都留校,還是異地。
晚上十一點多,室友早已經(jīng)跟男朋友出去了,說明天再回來,江景語磨磨蹭蹭洗完澡,頭發(fā)都沒擦就來拿手機(jī)。
他沒打視頻過來,兩個人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早上他回的一句“早”上。
雖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也知道他是真的忙,可她還是有一點點難過。
手機(jī)關(guān)機(jī),胡亂吹好頭發(fā),關(guān)了燈蓋好被子,明天睡到自然醒,誰都別想來打擾她。
結(jié)果,第二天,她真的睡到了自然醒,起床看鐘都已經(jīng)快十點了。
先洗漱,然后邊啃面包邊打開手機(jī)。
微信置頂沒有小紅點,她下拉界面,在短信欄看到了他的名字。
點開。
“早”時間顯示是00:00
“起床了,憨憨”今天早上7:00
“不會還沒起吧?”后面跟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時間是早上八點。
她來回看了看這三條信息,正想返回微信去回,就聽見“?!钡囊宦?,有新郵件。
十點整。
因為平時有事也是跟老師們在郵箱聯(lián)系,而且她這個郵箱沒幾個人知道,所以江景語下意識以為是老師找她。
退出微信,點開郵箱。
居然是匿名郵件?
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直接點開去看。
“跟我走吧,忐忑給你,情書給你,不眠的夜給你,四月的清晨給你,雪糕的第一口給你,海底撈最后一顆魚丸給你,手給你,懷抱給你,車票給你,跋涉給你,等待給你,鑰匙給你,家給你,一腔孤勇和余生六十年全都給你?!?p> ……
整整三頁,密密麻麻全是這種小句子。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了。
江景語再次返回微信界面,敲了一個“早”上去。
那邊秒回。
“現(xiàn)在才起?”
“昂”
“懶鬼一個”
說完這句,他直接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江景語立刻接了。
“在干嘛?”他問。
“吃早飯?!?p> “你在哪兒呢?”江景語看陳時不在他自己宿舍,問了句。
“四季花城?!?p> 四季花城是沈白和江齊住的地方,離學(xué)校近。
“你跑四季花城干嗎?打擾大白跟江齊過節(jié)啊?”
江景語往嘴里送了口面包,那頭的男生不說話了。
江景語抬起頭,陳時正隔著屏幕盯著她,滿眼笑意,就是不說話。
“哦,你項目做完了?”
“最重要的部分做完了?!闭f到這,男孩好像很高興,又不說話了。
“怎么了?網(wǎng)卡了?你說話呀?!?p> “別吃太多,吃完到這來一趟?!蹦泻⑼蝗粐?yán)肅。
“……”
“哦?!碑吘顾罄线h(yuǎn)過來,不用他說自己也要過去的。
“那我先掛了?!苯罢Z說完就想掛電話。
“等會?!标悤r攔住她的動作。
“一會樓下快遞你去取一下,記得先取快遞,一定要取?!?p> “哦。”
雖然疑惑,但江景語還是照做了,早飯剛吃完就有電話打進(jìn)來,叫她下樓去拿快遞。
什么東西讓他這么上心?
拿回來打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件衣服。
“拿到了?”陳時的信息剛好進(jìn)來。
“拿到了,這是啥啊?!?p> “衣服啊?!?p> 她當(dāng)然知道是衣服了,可他就是不肯開口說。
剛才打視頻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穿的衣服跟這件是情侶裝。
癟癟嘴,不愿意說拉倒。
江景語換好衣服,也沒化妝,出了門。
沈白和江齊本科剛畢業(yè)因為留在這邊工作,就在四季花城買了套房子,江景語平時還能來蹭蹭飯,也是方便。
進(jìn)了門,屋里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大白天的還把窗簾都拉起來了,里面暗的很。
江景語正想走去陽臺把遮光簾拉開,就看見客廳那面被用來當(dāng)做投影布的墻亮了起來。
這個墻也是江齊想出來的主意,他們倆沒買電視,就買了個投影儀,平時想看什么電影,就把影片投到這面大白墻上就行了,跟電視一樣的效果,還能省錢。
這會兒投影儀自己亮了起來。
江景語在客廳正中間站定去看。
是一段小視頻,里頭剪輯的照片全是她,不過是素描畫,從高中到大學(xué)再到最近幾年,全是她。
她看著看著就笑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時候拍的自己的照片的,拍了這么多還一張一張畫出來。
前面的大概幾十張都是高中時候的她,紙張明顯是舊的,而且背影居多,明顯能看出來是偷拍的。
大學(xué)時期也有幾張背影,都是在路燈底下,估計是他送她回去的時候在她身后拍的。
然后就是最近,怪不得前幾天他讓自己拍幾張照片給他,原來是要用在這里。
整段視頻不長,而且全是照片轉(zhuǎn)成素描,江景語注意了時間,正好是五分二十秒。
視頻剛放完,遮光簾就被人拉開了,陳時站在陽光底下,看著她。
現(xiàn)在的江景語跟以前不同了,要是放在高中,她看到他為她做這么多事,臉早就紅到快要爆炸了?,F(xiàn)在不一樣,她面不改色把包放下,坐到沙發(fā)上。
“你把我喊過來,專門看這個的?大白呢?”
陳時穿著印著卡通人物的衣服,朝江景語走過去。
“被我趕走了?!?p> 于是被趕走的江齊和沈白,在某景點的游船上,齊齊打了個噴嚏。
陳時在江景語身邊坐下,“早上吃飽了嗎?”
“還行,不太飽?!睘槭裁赐蝗粏栠@個?
“嗯,那再吃點。”陳時站起來,去廚房端了一個盤子過來。
里面是他給她做的愛心早餐。
“現(xiàn)在都快中午了?!苯罢Z把目光從盤子轉(zhuǎn)移到男孩臉上。
“嗯,某個懶鬼十點起的?!?p> “……”她的鍋,她認(rèn)了。
在陳時密切關(guān)注下,江景語吃完了他給她做的早餐,而此時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
“累嗎?睡覺去吧?!?p> ?睡醒就吃,吃了就睡,真把她當(dāng)成某個動物了嗎?
“要不你就來洗碗?!?p> 江景語麻溜地去客房睡覺了。
還沒睡著,就感覺到有人上來了,他摟著她,也不怕熱,就這么一起睡。
江景語起得晚,現(xiàn)在這么早,自然睡不著,身后的呼吸聲漸漸均勻平穩(wěn)。
肯定是累了。
說不感動是假的,畢竟那些視頻里的素描是他一張一張畫出來的,七年甚至更久,還要用心去調(diào)成五分二十秒。
她把他的胳膊摟緊了點。
下午睡醒了,兩個人就賴在床上,一會兒捏捏這里,一會兒摳摳那里,就跟兩個一起打鬧的小朋友一樣。
賴到差不多快四點了,陳時肚子叫了一聲。
江景語哈哈大笑,起身就要給他做吃的。
沒想到陳時拉著她的手說要出去吃。
像是事先計劃好的一樣,走到了電影院。
“電影院能有什么好吃的東西?”江景語一頭問號。
“你上次不是說想看電影嗎?借著這次機(jī)會我們倆一起看場電影?!标悤r一直拉著江景語的手,隨隨便便買了票把小姑娘拉進(jìn)去。
這么巧?剛好有電影開場?
“可你還沒吃飯!”
“不餓。”
“那我還沒選要看什么呢!”一起看電影的機(jī)會本來就不多。
“你肯定喜歡?!标悤r語氣篤定。
進(jìn)去放映廳,里面很黑,已經(jīng)有很多人了,大多數(shù)都是像他們這樣的青年人,江景語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票根,好像是部動畫片。
他們倆的座位在中間靠前一點,江景語一邊道歉一邊坐下。
才開始就把江景語給美哭了,一幀一幀全是壁紙。
整個影片講的是一個小姑娘跟一個小男孩之間的故事,小男孩一直注意著小姑娘,從最開始的陌生到相識再到相戀,江景語看著看著就落了淚。
后來順理成章就要結(jié)婚了,前一晚男孩問女孩——
“結(jié)婚前一晚還要做工嗎?”
“那你想做什么?”
“想帶你去看電影,明天你就不是我女朋友了?!?p> 江景語笑了,知道這是三毛寫的句子。
影片的最后,男孩在電影院的放映廳里,單膝跪地,對女孩說出那句話——
“你愿意嫁給我嗎?”
“你愿意嫁給我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江景語詫異轉(zhuǎn)頭。
陳時的聲音跟男孩的聲音從音色到語調(diào)完全吻合。
全場的燈光都亮了起來,每個人都站起來,江景語這才看清楚,前排坐著的都是他的同學(xué)。
他的同學(xué)她都認(rèn)識,再回頭,后排坐著的是自己的大學(xué)同學(xué)和室友,還有老師們。
最前排站著的是她的爸爸媽媽,還有江齊跟沈白。
她倏地哭出聲。
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看到自己站在酒店門口穿著婚紗迎接每一位賓客,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你來了,給你一個微笑,給你一個擁抱,在臺上看著臺下的你溫暖的眼神,讓你看到我化很漂亮的妝,穿很美的裙子,我對你敬酒,也算是敬酒給青春。
“我愿意?!?p>
遇魚不是魚
正文正寫到小虐部分的某魚,在520前一天用突然而來的想法加上很早就有的靈感再加上平時搜羅來的小句子,湊了個熱鬧,然后把情話寫出了完結(ji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