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邊境的武裝要塞——德嘉倫城內(nèi),一身黑袍,紅色帽子的神秘人正在熙熙攘攘的大街里前行。
往來的行人對于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都感到些許奇怪,不過既然能夠進入城中,那就說明其身份是人類,也許是在執(zhí)行什么秘密任務。
畢竟人與魔的差別巨大,城門的守衛(wèi)士兵不可能糊涂到就這么放進來一個魔種。
黑袍里的人絲毫沒有顧及別人對自己的好奇,而是滿腦子想著進了城后,怎么安排往后的行程和玩樂。
然而,行進了不遠后,前方的行人對于她這身奇怪裝束的興趣明顯降低,全都跑去圍觀其他的什么東西。
紅色帽子下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看來是有些好玩的事情正在發(fā)生,既然有熱鬧那就去瞅瞅。
不過,好不容易擠進去,看到的情形頓時讓鶯歌有些火冒三丈,卻又無法當即發(fā)作。
那個身影和那張臉,她不可能會忘記,就是那個家伙,在昨天夜里,不明就里就上來襲擊,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現(xiàn)在又看到這個人,鶯歌恨不得立馬過去給他幾刀,解解自己心頭的恨意。
不過,眼前的情況還是讓她感覺到一些不對,因為那個家伙很強,此時此刻卻只是靜立著,被圍在中間,也不管別人對他的挑釁和辱罵……
……
璃非·尤倫在當年小木屋所在的大坑邊坐了三天三夜,便動身返程了。
按照日期,卡維因要來德嘉倫這個軍事重地,不論是出于情分還是上下級關系,他似乎都需要回來。
就在昨天半夜里,巨大的月亮下,他在返程時于遠郊外樹林中遇到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全身裹在大黑袍里,似乎會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璃非快速靠近,不過一瞬間感知到的氣息讓他有些疑惑。那應該是一個人類,但是,夾雜著其他更加無法忽視的東西,就和自己一樣。
璃非的雙瞳瞬間閃成紅色,感知之后,他終于確定,黑袍里的人竟然是一個人魔混種。
如果是魔族的人,照這個方向行進而去,目標就是德嘉倫城。
璃非害怕這家伙如果混入城中,恐怕會造成不好的影響。如果是軍事間諜,后果可能更無法估計。
于是,璃非決定先試探試探,看看對方究竟會有怎樣的反應。他很快到了黑袍人身后,并且大聲呵斥:“停下!”
不過黑袍里的鶯歌沒有理會他,只是自己走自己的。
她在心中直罵簡直晦氣,夜半時分好不容易偷偷跑出來,沒想到還會遇見其他人。
璃非見對方?jīng)]有回應,決定動用武力強制盤問,拔劍便朝著黑袍刺了上去。
鶯歌本來就覺得煩惱,大半夜還被人發(fā)現(xiàn),可沒想到對方吼了兩句后竟然就要動刀子了,一時間更是覺得不爽。
她嘴上還想破口大罵幾句,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璃非·尤倫血紅的劍已經(jīng)直勾勾襲來,刺破了空氣。
鶯歌額頭上流出一滴冷汗,趕忙拔出一把漆黑的短刀,格擋住璃非的攻擊。
招架之間,璃非已經(jīng)抽回劍身,第二輪,第三輪攻擊接踵而至,防不勝防。
不過幾招之間,鶯歌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此人實力之強盛,雖然一肚子火氣還沒發(fā)泄,也只能慌忙間拔出第二把黑色短刀。
兩個人迅捷地交換了十余招,刀劍激起的氣刃肆意飛散,斬斷了周邊無辜的樹,厚重的風壓隨著每一次兵器的揮舞,傾瀉而出。
鶯歌一不留神,就被尋到破綻,紅色的劍刃擦著自己的臉瞬間劃過。她在空中幾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氣,才把身體騰轉,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隨即,那紅色的帽子也被劍刃激起的風吹翻過去,露出了那張精致冷俏的臉。
在璃非眼中看來,那張臉很美麗,讓人驚艷,但是似乎還帶著稚嫩、憤怒和冷酷,甚至還有些張牙舞爪。
璃非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是個女人,而且看著那張臉似乎在哪里見過一樣,便猶豫了,停下攻擊,準備問話。
鶯歌就趁這時間,朝著璃非扔出了什么東西,她已經(jīng)知道贏不了這個對手,只能先撤退。不過這個人的臉已經(jīng)記住,遲早要報仇!
璃非一劍斬下,煙霧瞬間將自己包裹。他又一劍揮出,風壓很快便將煙霧襲開。不過,鶯歌已經(jīng)不見蹤影,好像轉瞬即逝,只有幾句咒罵隨風傳來。
盡管如此,璃非還是對這個女人起了很大的興趣,不僅因為她的奇怪和美麗,不僅因為她的混合血統(tǒng),更因為她匆忙逃走時,還不忘破口大罵,放下狠話……
……
璃非在早上來到城外,進入城門時,并沒有受到阻礙。其他的人類通行者進入時,守衛(wèi)都嚴加核查,他走進時,只收到士兵們帶著些許異常的目光。
這么多年來,也有人對璃非抱有不同的看法,因為他的的確確做了許多實事,就算他有魔族的血,一切也都無法否認。
不過,能有這樣看法的永遠只是極少數(shù)人。在璃非看來,守衛(wèi)士兵們的眼中,除了些許異常,同時還有根深蒂固沒有顯露的排斥。
不論如何,他們也不認同璃非是人類的一員,就算他行著人類的事,還是難以完全接納他。
當然璃非也并不在意這些,他的心中有著更大目標,不會拘泥于這樣小小的泥沼。
盡管那樣的夢想似乎虛無縹緲,不會實現(xiàn),但他依然為之奮斗。
他走進城中后,想起了昨晚的遭遇。那個美麗的女人,或者說是女孩,是和自己一樣的混血種。
若是她來到城里,一般人是絕對無法看出她和普通人類的差別的。既不是完全的人,也不是完全的魔,不知道是敵是友。
璃非還很清楚的記著,她在遠遁而去之時,依然不忘大聲叫罵:“你這個混蛋給我記著,再遇見我絕對把你給宰了!”
雖然是逃跑,但的確挺有意思的。璃非已經(jīng)十幾年沒覺得某個人或事有意思了,但昨晚的那個家伙,實在給了他深刻的印象。
正在回想著,前方的街道上傳來騷動,放眼看去,六七個士兵正在追拿一個逃跑的奴隸。
璃非向來對人族中還存在奴隸這種現(xiàn)象深惡痛絕,如果連一個種族內(nèi)都如此不公,談何整個世界的平等。
對于人族內(nèi)部的制度問題他無法干涉,但既然遇見了他覺得該去做的事,就要去完成。
哪怕只是救下一個在其他人類看來微不足道的卑賤奴隸,對于璃非而言,也是相當重要的事。
如果沒有碰到,那就算了,但已經(jīng)遇見,就當為之。
璃非深刻的明白,他并非什么正義的執(zhí)行者,因為在人族內(nèi)部,他完全站不到象征正義的一方。他只是扭曲的改變者,盡力而為罷了。
璃非很快來到那個奴隸的身旁,在其中一個士兵的鐵棍要打在其身上時,出手阻止了。
其他的士兵們見狀全都圍了過來,為首的官長更是直接認出了璃非。璃非曾經(jīng)在德嘉倫軍方和地下黑市都活躍過一段時間,所以很多士兵都見過他。
官長見到璃非出手,即刻露出了不滿的神情:“璃非·尤倫,你是在妨礙公務么”
“我只是在救一個人”,璃非答說。
“雜種救一個廢物,還真是絕配”,官長及其鄙夷地道。
“每個人都有自由的權力”,璃非看著那些士兵。
“但是很可惜,他的權利不屬于自己”,官長嘲諷地笑了笑,周圍圍觀的群眾漸漸圍攏了起來,觀看這一出鬧劇。
璃非心生恨意,但也不能發(fā)作,他不能殺這些士兵,就算是動武,恐怕也會被處罰。因為在人族的世界里,這些士兵沒有任何錯誤。
“如果再不讓開,我就要強制逮捕你”,官長見璃非不肯讓步,高聲說道,“混有魔血的璃非·尤倫!”,他說這句時,聲音格外刺耳。
周圍的群眾一聽,頓時一片嘩然,炸開了鍋,傳說中的背棄者,竟然就在眼前,而且還在妨礙人類士兵的行動。
“他就是那個吧”
“不是人類,還想成為人類,簡直不倫不類”
“聽說身體里有魔血,就會成為毫無情感的冷血怪物”
“怪不得這家伙殺了那么多人”
……
人群越聚越多,開始議論紛紛,魔對于人類來說,完全就是禁忌,是天生的死敵。
璃非作為半人半魔的存在,就算努力想做個人,還是會被所有人忌憚。
“大家看看,人族的事情什么時候連一個擁有魔血的混種都能隨便干涉了,這豈不是不把我們?nèi)祟惙旁谘劾铩?,官長聽著周圍的言語,開始引導群眾的評議。
“就是啊,一個雜種,滾出去吧……”
“這里不歡迎你”
“走吧,背棄者,這里不適合你”
人群開始附和,各種聲討進入璃非的耳朵,不過璃非毫不在意。
“你聽見了嗎,這是大家的意思,你這樣的雜種,就該永遠消失——”,官長嘲笑著。
“魔就是魔,永遠不會變成高一等的人,尤其是你這樣的雜種,更是低賤,卑劣”
“你一直靠著大將軍留在人族,恐怕是想某一天圖謀不軌吧”
“你這種東西,生來就是邪惡,是沒有機會也不能給你機會變好的”
官長滔滔不絕。
“可是……”,突然的聲音傳來,一個年輕人吞吞吐吐,“璃非先生確實一直做著正義的事啊……”
他剛一說完,就被人群圍住,擠了出去。
官長聽聞,不禁啞然失笑:“那不過是壞人迷惑人心的手段罷了,惡就是惡,雜種就是雜種”
璃非無言,只是這么站著,聽著。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
“趕緊滾吧……”,官長終于在嘈雜中失去了耐心,“混有低等魔族血統(tǒng)的雜種……”,他說著,揮舞著鐵棒走向了璃非。
璃非本想抵擋,但身后的黑影已經(jīng)沖出,一腳踹飛了官長。
“該死的混蛋,你才是雜種!”,鶯歌已經(jīng)怒不可遏,不僅憤怒于官長的話語和所為,更慍怒于璃非的沉默不吭聲。
“抓住她”,官長躺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有些發(fā)懵地下令道。
鶯歌此時沒有戴上那巨大的紅色帽子,相貌已經(jīng)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璃非看來,如果她是敵人,這就等同于送死。
其他士兵一擁而上,但很快就被鶯歌全部揍趴下。緊接著,她站到了璃非面前。
“你這家伙,為什么……”,鶯歌看著璃非·尤倫,怒目圓睜。
“襲擊士兵可是重罪……”,璃非冷冷言,血色的劍已經(jīng)出鞘。他的眼中縱然冷酷無情,可那一刻,他在想,放眼世界,她和自己,恐怕是唯一相同的混種。
鶯歌簡直難以置信,這個人竟然在此時還對自己拔劍相向。
紅與黑在碰撞后,兩個人都被震出很遠,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驟起,更多的士兵開始包圍聚攏過來。
鶯歌只能逃走,臨走時她死死瞪了一眼璃非,眼中滿是疑惑不解和無可救藥。璃非同樣也看著她,但眼中說不清到底有什么。
在鶯歌快速離開后,士兵涌入包圍了現(xiàn)場,平民們當即被驅散,只有璃非留在中間。
良久,一個熟悉的渾厚嗓音傳來:“回去吧,尤倫”,那是卡維因親臨了。
璃非黯然點點頭,一步一步離開現(xiàn)場。與此同時,官長拔出短劍,就在他身后,一劍刺死了剛才他想要救下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