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水潭邊,我靜靜地蹲著。
沒有人知道我為什么在這里,或許是累了,想散散心;或許是怕了,想避避風(fēng)。
可轉(zhuǎn)念一想,我真是一個蠢貨,不折不扣。
這里是能避風(fēng)的嗎?不能。這里是能散心的嗎?不能。
四周空曠,風(fēng)還在不停地吹;寂靜無聲,心中更添惆悵。
不過,四下無人,誰又知道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活在自己的時刻,沉入自己的境界,就像一個白癡,卻又偏偏免不了去煩惱。
興許是我太過孤獨,其實我也想要有人知道。
世上的人無論如何,都有孤單的時刻。
只是,我們常常只能看見自己的孤獨,而非別人的孤獨。
那些繁瑣的事,我不想再想,然而靜下心來,心卻并不安靜。
有一種聲音在吶喊,在狂妄的吶喊。
它的語氣很膨脹,我看它很不順眼,可它就是這么存在著。
存在于不明真相中,存在于虛無縹緲里。
我不想再去聽那些雜亂的東西,如此囂張,如此自大。
是是非非皆已遠(yuǎn)去,我渴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活著。
就這么蹲在那水潭邊,不過二三十厘米深的淺水,清晰而無誤地映照出我自己的畫像。
實在是太普通了,實在是太平常了。
一點兒也不出眾,一點兒也不奪目。
一個平凡的普通者,沒有任何舉世矚目的作為。
然而,我不在意,世界上像我這樣的人,實在太多了,數(shù)也數(shù)不清。
平凡者,總有平凡者的驕傲,盡心盡力,無愧于世,已經(jīng)是我們這些人此生的榮耀。
它比任何的勛章都更有價值。
嘀嗒嘀嗒,來歷不明的水滴開始滴到水潭里。
嘀嗒嘀嗒,水與水之間的撞擊聲不絕于耳。
它們落在水面上,激起了陣陣波紋。
這些波紋把水中的我給打得褶皺、破碎。
它們讓水面激蕩不平,然而終歸只是些時代的過客。遲早漣漪消散,遲早水面平息。
這些水滴,能有去往大海的遠(yuǎn)志嗎?我不得而知。
我們的時代有著許多花里胡哨的東西,它們?nèi)A而不實,卻引得許多人的追隨。
就像來歷不明的水滴,落到水里,最終卻什么也不是。
而真正水潭的源頭,卻鮮少有人注意。不可否認(rèn),我只會尊敬這樣的奉獻(xiàn)。
說到底,那些不實的東西跟我也無干系,哪怕水滴沒有掉在水潭里,而是落在我臉上,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們打碎了我的倒影,但本真的我沒有受到任何實質(zhì)性的影響。
唯一有的,不過是偶爾發(fā)出的幾聲嘆息,在這水潭邊久久回蕩。
這些聲音雖然長久未能消散,卻更像只是女人低語的抱怨與抽泣,不及水滴撞在水面發(fā)出聲音的一半。
我在水潭邊,隨手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往水里砸。
我以為會發(fā)出很大的聲音,震徹山林。
然而除了濺我一臉的水花,再無其他。
石頭撞擊水面,反而安靜得異常。
我用盡了力氣,不過得到?jīng)]有聲音的空響。
而那毫不起眼的水滴,落在水面,卻有著無可比擬的宏音。
在那水滴碰撞的聲音中,死生,黑白,善惡,一切盡在顛覆。
我想不通為什么,但那聲音一直都在,遠(yuǎn)去后又回來。
我不再去想,我的思緒飛得很遠(yuǎn),只留下在水潭邊暗自發(fā)呆的我。
水中的我還是那樣看著我,而我也雙眼無神地看著他。
一陣恍惚間,我已經(jīng)離開了水潭。
只是,我沒有注意到,許久之后,那聲空響才發(fā)出聲音,湮滅一切。
那種無與倫比的巨響,振聾發(fā)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