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槍聲
土堆上沒有雜草,盡管看不出翻土的痕跡,但卻有密密麻麻的腳印,而土堆后面,還堆著一堆枯死的雜草,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經(jīng)常拔草扔在土堆后面形成的。
我蹲在土堆前看了一會兒,心說這個土堆恐怕存在很長時間了,是吳闌珊埋的嗎?她在這里埋了什么?
土堆前的枯木上拴著一條幾乎要爛掉的迷彩布條,我拎起來瞅了瞅,發(fā)現(xiàn)是迷彩服的一條衣袖。
還是問問吳闌珊比較好。
我起身繞過草棚走回去,正準(zhǔn)備進草棚,忽然間,死寂的森林里傳來一聲悠遠的槍聲。我回頭看向槍聲傳來的方向,是那條河流的上游。
于福海緊張兮兮地跑出來:“剛才是什么聲音?”
“反正不是放鞭炮的聲音?!?p> 羅玉堂沒有槍,有槍的只有陳輝帶來的那幾個偷獵者。我撓著頭發(fā),心里不由得思量著,算算時間,那幫偷獵者也該順著山洪找來了,如果陳輝還沒有把他們趕盡殺絕的話。
可是,他們就算找過來,也不應(yīng)該傳來槍聲,他們不可能跟羅玉堂起沖突,羅玉堂可是他們的老大。那么是誰呢?難道是被河里的異形生物襲擊了?或者,是陳輝?
那個馮老鬼雖然狂躁,但卻很敏感,他早就覺察到了陳輝的問題。當(dāng)時我和于福海被沖進山洪里,不知道后面發(fā)生了什么,但只要有心人一看被割了一大半的繩子,就會看出里面的問題。
盡管陳輝變了個模樣,但他好歹是我的好友,而且,我也有種預(yù)感,他做這些事可能是出于什么理由,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
于福海又問道:“是他們來了嗎?”
“應(yīng)該就是了。”
吳闌珊也跑了出來,神經(jīng)兮兮地看著遠方,一副不安的樣子躲在我身后。
“又是誰?”她問道:“還有人來這里了嗎?”
我點了點頭,心里思量著既然他們來了,羅玉堂恐怕也不會立刻找來,他肯定有別的目的。退一萬步說,萬一他找來了,就不是這些陷阱或者我和于福海能對付得了的了,那批偷獵者一定會被他帶來,說不定,一見到我們,就是我們的死期。
“這草棚不能要了?!蔽业溃骸笆帐笆帐皷|西,咱們現(xiàn)在就走?!?p> 吳闌珊立刻回到草棚里,于福海一攤手:“白搞了大半天?”
“就當(dāng)娛樂了?!?p> 于福海嘆了口氣,“我可沒有閑心娛樂。”
我也一樣沒有閑心。
我走回草棚,看有沒有什么需要拿的,才剛進去,正趕上吳闌珊走出來,差點撞了個滿懷。她抱著臘肉,胸口掛著本皺皺巴巴的筆記本,剩下的什么都沒拿,看我進來后她往后退了一步,一臉堅決地說道:“我跟你們走。”
看到筆記,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估計是對筆記太敏感了,忍不住指著她胸口問道:“這寫的是什么?”
“是我這兩年寫的物種觀察筆記?!?p> 原來是她自己寫的。
我又問道:“沒有別的東西需要帶了嗎?”
“沒有……”說到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你幫我拿一下?!卑雅D肉遞給我,吳闌珊立刻跑出草棚,我跟著走出草棚的時候她就跑到了草棚后面,不多時就回來了,手里拿著一截破爛的迷彩服衣袖。
是綁在后面土堆前枯木上的那條。
她握緊了衣袖:“秦向陽,于福海,你們一定要帶我出去,這是我最后的機會了?!彼劢切钪鴾I水:“上一次我沒有勇氣,才發(fā)現(xiàn)孤獨比死亡更痛苦。這一次,如果你們遭遇不測,我就跟你們一起死?!?p> 我心里不由得感到可悲,“這是許志揚的衣服嗎?”
她默默地點了點頭。原來我沒看錯,后面那個土堆,就是吳闌珊給他堆起的墳?zāi)?。這條衣袖大概就是他的墓志銘了。
“那個人說會回來救我,我一等就是兩年,真的等不下去了,他拋棄我了?!?p> 是在說許志揚嗎?
“穿越伏流離開的?”我問道,吳闌珊又點了點頭,這一下可以確定了,積水坑里的尸體就是他。
吳闌珊道:“見到于福海的時候,我真的高興死了,以為他帶著人回來救我了,可是……”
她打住哽咽的話語,我嘆了口氣:“我們在外面的伏流出口處遇到一具用木筏穿越伏流下去的尸骨,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只是可惜木筏還在,人死了?!?p> 吳闌珊瞪大了眼睛:“死、死了?”
“死了。”
“你是說,他沒有背叛我?”
“沒有。”至于他到底會不會背叛吳闌珊,再回到這個恐怖的地方救她出來,我不確定,但眼下我只能如此回答。
不過奇怪的是,吳闌珊以為許志揚會背叛他,卻還給他立了一個墳?zāi)?,還時常打掃,這真的讓人有點想不通,她難道把活下去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一個墳?zāi)股狭藛幔?p> “你該想到他可能會死的吧,穿越伏流幾乎不可能活下來?!?p> 我的話剛說完,吳闌珊就蹲下來,掩面哭泣。
“我就是沒敢跟他一起走,他說會找人回來救我……”這句話我從她的哭腔中辨認(rèn)了老半天才聽出來。
于福海踢了我一腳屁股:“你別再刺激小吳了!”他又轉(zhuǎn)向吳闌珊,“有我們在,就能帶你出去,我和我孫子那是雙劍合璧,天下無敵……好了你不要再哭了!”
吳闌珊終于止住了哭聲,擦著眼淚站起來,我道:“走?!睅е鴥扇穗x開草棚,往槍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因為不知道那里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我們一路上一直在距離河流不遠的森林里隱蔽地前行,一直沒有聽見什么聲音。大概走了幾十分鐘,又有兩聲槍響傳來,聽起來離的很近了,我們伏在樹后,等待了一會兒,除了槍響之外聽不到任何聲音,于是我道:“你們兩個在這里等一會兒,我過去看看情況。禿子,你保護好吳闌珊。”
于福海朝我做了個“OK”的手勢,吳闌珊卻緊張兮兮地抓住我的衣袖,對我搖搖頭,意思是叫我不要去,我小聲說道:“我的朋友可能在那里?!?p> 吳闌珊這才松開我,“你小心”她的聲音更?。骸耙欢ㄒ貋??!?p> 我應(yīng)了一聲,就貓著腰依靠樹木的遮擋靠了過去,待來到森林邊緣,我趴在一棵大樹后面往河流處看去,就見三個人蹲在一個躺著的人的周圍,似乎在觀察情況,離得太遠,我看不清躺著的人怎么樣了,但能看到躺著的身體在抽搐。我伸著脖子仔細(xì)辨認(rèn),還是沒有看清楚都是誰,只有一個人我認(rèn)出來,是背朝著我的王漢,他個頭最小,最容易辨認(rèn)。
“馬上就死了?!弊筮叺娜苏f道,聽聲音是老楊,他我也認(rèn)出來了。
“真他媽奇怪?!?p> 王漢惡狠狠地說道,接著,右邊的人抬頭看向王漢,道:“這他媽是什么鬼東西?”
是馮老鬼的聲音。
“蔣興川腦袋上的到底是什么鬼東西?我打了半輩子獵,也沒遇見過!”他接著又說道,原來躺在地上的是蔣興川嗎?他被河流里的異形生物襲擊了?
他們四個偷獵者一個也沒有死,也不見陳輝在哪里,我更加擔(dān)心了,陳輝會不會被抓到了證據(jù),反被殺害了?想到這我心里就有點發(fā)抖,有種沖上去一問究竟的沖動,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且不說陳輝有自作自受的原因,他們一看見我,十有八九就得是一梭子。畢竟,在他們的認(rèn)知中我和于福海是陳輝帶來幫忙的伙計,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冷靜,一定要冷靜。
羅玉堂在哪里?
這么大的槍聲,我們都聽到了,羅玉堂沒理由聽不到,而且,羅玉堂距離他們比較近,應(yīng)該比我先找到他們才對。
是不是羅玉堂也在暗中觀察?
這個念頭一閃過腦子,我就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海嘯似得沖上腦門兒,一個令我感到極端驚悚的想法由此而生:羅玉堂他召集這幾個好手進山,會不會是因為他想要再制造幾個人形異形生物?
他不是想找人來幫忙,而是選中了他們作為異形生物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