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和著薄霧輕紗似的月光隨意灑下的銀輝,蘇箬笠獨自一人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就著求了柳娘好久的果子酒,腦海里咂摸著這幾日發(fā)生的一切,寂寞的享受清輝肆意籠罩在身上。
許是從未喝過酒的緣故,竟被這果子酒磨出些許醉意,眼前的事物存在的有些模糊,月亮的光輝倒是依舊清冷。
她雖沒有詩人那般附庸風雅,此刻也不禁吟誦一句
“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竟平白生出幾分快意來。
不過她一個小孩也權(quán)當過家家了。
不知怎的,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蘇箬笙傾身為她擋刀那一刻,她忘不了,那時他眼里的固執(zhí)。
或許他是真的想護著她的罷,只是之前猶豫過。
“在知道某些真相后,你還愿意再次信任么。”
蘇箬笠反問自己,卻開始陷入無休止的糾結(jié)當中。
這時,地上的樹影忽然動了動,轉(zhuǎn)而為一片陰影所覆蓋。
單憑一個樹影她便能認出他。
蘇箬笠回過神來有些自嘲的笑笑。
那道陰影朝她漸漸走來,繼而消失不見。
“在這獨自感傷什么呢?”
“沒什么?!?p> 蘇箬笙知道她心里有疙瘩,但這事急不得,畢竟是他親手打破了這份的信任。
伸手脫掉自己的披風,給那道單薄的身影披上??此行┯牣惖霓D(zhuǎn)過身來,一雙水靈靈的眼里有些不解。
“這夜晚更深露重的,凍壞了可如何是好”
忽而又瞟到面前的酒杯,不經(jīng)意似的湊到鼻前聞了聞,眉心微微蹙起。
“這怎么還喝上酒了?”
“???這是果子酒不會醉,我求了柳娘好久”
“喝醉了的都說自己沒醉”
“下次不準喝了”看著她有些發(fā)紅的臉蛋,蘇箬笙有些無奈的說道。
“這么晚了你獨自一人在這里做甚?”
“賞月,你看今兒晚上的月亮多好”
“才多大就學人家端起酒杯對著月惆悵起來了”
“???”此刻她醉意上涌雙頰酡紅,一時也回答不上來什么,只能裝傻。
“你呀?!?p> 蘇箬笙見她醉的快不成樣子,無奈將她橫打抱起送回她房間。
感受到面前的人乖巧的被自己抱在懷里,他勾唇笑笑。
“做個好夢,小醉鬼”
隔著一層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的寵溺,裝睡的蘇箬笠在心里對自己道
“是愿意的吧”
然后栽在他懷里安然入睡。
如果是他的話,那么她愿意選擇原諒,愿意再次將寶貴的信任交付,只因為那人是他,只因一眼萬年,只因他眸中的一抹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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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與時馳,歲與日去,日升月落,一晃八年匆匆而過。
這八年流水似的光陰里,兄妹二人一起讀書,習武,與星輝日落為伴,與清風朗月為友。
時光將她略微修飾,眉眼由曾經(jīng)的稚氣盡數(shù)轉(zhuǎn)化為靈氣,同時也斂了不少貪玩胡鬧的性子,多了幾分天真活潑的意味。
倒也但得起那句“吾家有女初長成”了。
反觀蘇箬笙,本就俊美的臉龐被時光打磨的更加精致,一身氣質(zhì)仍是不俗,只是因著習武的緣故,身體不再似從前那般孱弱,反而多了些少年意氣。
礙著這副好皮囊,不少姑娘家便也舍了臉面紛紛上門提親。
這日又一姑娘被蘇箬笙毫不留情的拒絕哭著跑出了蘇府的大門。
“嘖嘖嘖,真的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了,這個月都第幾個了”烈日炎炎,蘇箬笠在一旁瞇著眼看他練劍打趣道。
“你這胳膊肘現(xiàn)下倒是往外拐了,怎么著跟爹一樣也盼著我早些娶了別人?”
說話間只見蘇箬笙身形輕快,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般的在她面前一閃而過,素色的衣裳翩然而起,頗為瀟灑的轉(zhuǎn)身使出最后一式,在蘇箬笠星星眼的注視下完美收劍。
“我說哥你練個劍而已要不要這么認真,這都半個時辰了也不見你歇息會兒?!?p> “沒辦法,誰讓妹妹不好好練劍,哥哥又得保護妹妹”
“不變強一點怎么夠保護你呢”
“就你這天天貪玩胡鬧的勁兒?!?p> 不得不說,蘇箬笠對這一招還是很受用的,立馬眼巴巴的跑過去幫他擦汗。
“那妹妹以后就多多仰仗哥哥啦”
“一會兒想吃什么?”
“想吃珍饈閣的醉蝦”
“好,待我換身衣服這就去”
因著兩人在蘇慰教導下習武的緣故,隨著二人年齡的增長,再加上他平時政務繁忙,蘇慰也逐漸放寬了二人出府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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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二人并肩行至落日的余暉下。
蘇箬笠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愜意的伸了個懶腰,感受到微風夾攜帶著的些許清涼也不禁感嘆起了生活的美妙。
“今日這醉蝦真是好吃,可惜我肚子太小,裝不下太多。”
“你想吃日后再待你來便是,下次可別再撐著了”蘇箬笙朝她笑笑又有些寵溺的說道。
“誒,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這珍饈閣的飯菜倒是一日比一日好吃了”
“嗯,這話不假”就憑他們二人每月來珍饈閣的次數(shù)來說,這話委實不假。
“吃飽了喝足了,這個時候就該回家睡覺嘍”
蘇箬笠有些慵懶的說道。
“轉(zhuǎn)會兒在回去罷,剛吃飽就睡,你也不怕胃里積食”
“好吧,那就聽哥哥的,轉(zhuǎn)會兒在回去”有些俏皮的眨眨眼,說著拽起他的衣袖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街市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人潮擁擠,熙來攘往。
游走于各種店鋪商販之間,偶爾蘇箬笠也會因著些稀奇的玩意兒腳步駐足。
這一次她是被一紅豆手串吸引的。
一顆顆紅豆小巧飽滿的串在一起,還略微散發(fā)著光澤,好不可愛。
依著她的性子剛剛張口要買,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平常跟他出門根本沒有考慮銀子這一碼事。
但這紅豆自古便有相思之意,小時候就罷了,現(xiàn)下已過了那個年紀了,況且她也并不是完全什么都不懂……
她怎么越長臉皮越薄了。
搖搖頭,最終還是做了取舍,看了那手串一眼,便又準備向前走去。
“想要為何不試試?”一旁的蘇箬笙悠悠的開了口。
尷尬的停在原地,抬起頭來沖他笑笑。
看破了她心思似的,手指輕層過她的鼻尖。
“跟我還客氣上了?”
說著拿起那手串,戴至她細小的腕處。
蘇箬笠剛想為自己辯白幾句,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從下口,本就是自己多想了一層,只能任由他將手串掛在自己腕處。
這手串仿佛是為她定制似的,尺寸恰到好處。她本就膚白,這手串戴在她腕處,小巧玲瓏又平白添了幾分軟糯可愛來。
蘇箬笙撥開袖子仔細為她戴上,低頭間突然瞟到突然一道熟悉的白色的衣角落入眼處,待他抬起頭來想要看仔細些時,只看到紫色的衣帶和一寶劍的尾端。
剛剛……那是玉懷峰的人?
可玉懷峰不是被屠了么?他親眼所見。
這么多年仇恨的種子一直被他壓抑在心里,折磨的他日日夜不能寐,此刻竟有些突兀的驚喜?
他有些顫抖不敢去相信生怕自己最后落得個空想。
“哥哥?”蘇箬笠見他久久回不過神來,忍不住喚了他一句。
“???”蘇箬笙這才回過神來,表情依舊溫柔。
“剛剛看見什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
“沒什么??村e了罷”
“這手串你戴上倒是合適。”說著從懷里掏出銀子遞給老板。
“還有什么想要的么?”
蘇箬笠搖搖頭,小心翼翼的放下袖子,將那手串收好。
“我們回家吧,爹爹約莫在等我們回去吃飯?!蓖焐纤母觳蔡K箬笠親昵的說道
“好”蘇箬笙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