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族長,是真的?”
商云面露喜色,養(yǎng)魂玉,那是開啟密地的重要信物呀。一直都是由商家族長執(zhí)掌信物,帶領(lǐng)族人進(jìn)入密地進(jìn)行洗禮接受傳承。
若是沒有養(yǎng)魂玉,想要進(jìn)入密地就只有等秦玦能挨過商家最后一重攝魂鈴陣而不受影響才能去開啟密地,而今三十六重幻陣秦玦才只能走過第三十重。
這塊雖然不是信物,但只要是養(yǎng)魂玉就成。這樣,進(jìn)入密地時秦玦就不需要一邊硬抗幻境的壓力一邊還要顧及他們了。
“是真的,所以趕緊把人給找出來,把曲明書送走!”
找到養(yǎng)魂玉是好事,可秦玦卻又頭疼起來。她想到那些戰(zhàn)死在她面前的人,她想是不是可以和長老商量給國家提供一些名額,在秦家接受的教育到底對她有些影響。
在等消息的日子里,秦玦第n次想,這權(quán)利和地位真是個好東西,不怪那么多人拼了命的想得到。
看,現(xiàn)在她這樣,只要一聲令下就有人去查,不過,有了相應(yīng)的權(quán)利就會有相應(yīng)的責(zé)任。
“唉,算了,等回京再和大長老他們商量吧!”秦玦坐在窗口望著外面的花海出神。
秦樓坐在一旁擦拭著槍支,他看著秦玦自從那天和商云幾人談話后就老是一個人想著什么。他想,或許和商家有關(guān)吧,只是他的身份到底不好過問。
“曲老板以前是南城名角,不知現(xiàn)在可愿再登臺唱一曲?”秦玦倚在窗沿上,看著正坐在沙發(fā)上撥弄著花枝的曲明書。
曲明書側(cè)頭微微一笑:“商老板也愛聽?wèi)???p> “嗯!”
“那商老板想聽什么?”
“來一段《牡丹亭》吧!”
“好呀!”一個轉(zhuǎn)身,曲明書身上的長衫便幻化做戲服。舉步如何風(fēng)拂柳,啟齒似新燕呢喃。
“夢回鶯轉(zhuǎn),亂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guān)情似去年?
………………”
戲腔婉轉(zhuǎn)悠揚(yáng),經(jīng)久不息。
“我走過這華夏大江南北,聽過不少名家的戲,也就數(shù)曲老板唱的最好了?!?p> 一曲畢,秦玦抿了口茶。
“商老板過獎了!曲某也就是混口飯吃罷了!”曲明書甩甩袖子戲服又換成了長衫,本來略顯透明的魂體這幾天經(jīng)過秦玦靈力的溫養(yǎng)凝實了不少,只要不在陽光下,完全看不出是魂體。
坐到秦玦對面的沙發(fā)上,看了看之前插好的花,滿意的放到一邊。拿起另一個花瓶,將剪好的重瓣海棠插入花瓶,鮮艷的紅配上溫潤的米色,西斜的陽光落在茶幾與曲明書身上,光與影的交疊,有種歲月被定格在了民國閣樓里的錯覺。
“曲老板是個雅致人!”秦玦忍不住贊道。
曲明書調(diào)整了花枝的位置,笑笑:“不過是打發(fā)時間罷了!要說雅致,還是商老板,這塵香苑怕是少有能及得上的!”
秦玦搖搖頭:“這園子是族里人給設(shè)計的,我不過是按著圖紙喊人建的而已!”
“給!”秦玦將一支修好的清檀花遞給曲明書。
曲明書抬頭接過花枝卻微微一愣,當(dāng)年那人也是這樣坐在閣樓里把修好的花枝遞給他的。夕陽透過窗落在秦玦側(cè)臉,他有些恍惚,秦玦身上偶爾透出的氣質(zhì)和沈琰有些相似。
他突然有些想和秦玦說說他的經(jīng)歷,秦玦沒問他的過往,他也從沒開口說。一個幫忙找人,一個在塵香苑等消息,可這一瞬間他有了想傾訴的想法。
“商老板想聽故事嗎?”曲明書嗅嗅花枝,眼神有些悵然。
秦玦修花枝的動作微微一頓,道:“我有酒,要嗎?”
曲明書搖搖頭,起身走到窗口,望著外面的塵香花花海似在回憶。
民國二十二年,深秋。
碧云樓,這是南城最大的戲樓之一。
今天是碧云樓老板曲明書登臺的日子,唱的是《桃花扇》。曲明書每月初一和十五登臺,戲樓里早已經(jīng)賓客滿座。
沈琰早已坐在大廳最靠近戲臺子的位置,這是他一早就讓小廝給訂的位置。
一陣開場鑼鼓敲罷,小旦李貞麗登場。
“深畫眉,不把紅樓閉;長板橋頭垂楊細(xì),絲絲牽惹游人騎。將箏絃緊系,把笙囊巧制。”
“梨花似雪草如煙,春在秦淮兩岸邊;一帶妝樓臨水蓋,家家分影照嬋娟。
妾身姓李,表字貞麗,煙花妙部,風(fēng)月名班;生長舊院之中,迎送長橋之上,鉛華未謝,豐韻猶存?!?p> “……………”
隨著樂聲,曲明書身著戲服緩緩從幕后走了出來。
曼妙的身段,秋水似的眼睛。水袖婉轉(zhuǎn),咿呀一聲戲文里的李香君似活了過來。
“香夢回,才褪紅鴛被。重點(diǎn)檀唇臙脂膩,匆匆挽個拋家髻。這春愁怎替,那新詞且記?!?p> 一顰一笑一回眸,是那般的驚艷。
臺下的看客眼神迷離,早已沉醉其中。
方寸高臺上,曲明書第一眼便看到了戲臺下的沈琰,一身筆挺的軍裝,一手支著頭,一手隨意的搭在大腿上,帶著白手套的手無意識得輕叩大腿,軍帽就擱在一邊的小幾上。
一雙劍眉眼神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本來冷硬的五官微微軟化。
臺上的戲還在繼續(xù)唱著,臺下的人繼續(xù)沉醉其中,沈琰的目光追隨著曲明書,這大概是南城唱的最好的戲了,沈琰如此想著。
“遍青山啼紅了杜鵑,荼縻外煙絲醉軟。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得先?!?p> “…………”
一個回眸,曲明書和沈琰的視線交織在了一起,片刻又分開。那眉眼之間的風(fēng)情,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破瓜碧玉佳期,唱嬌歌,細(xì)馬騎。纏頭擲錦,攜手傾杯;催粧艷句,迎婚油壁。配他公子千金體,年年不放阮郎歸,買宅桃葉春水?!?p> “……………”
一曲畢,曲明書一甩水袖離了場,臺下爆出了陣陣叫好聲。
臺下的沈琰望著曲明書的背影有些癡,有些人只一眼便會心動,而自己或許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