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笨吹矫媲暗睦险撸麄愃闪丝跉?,轉(zhuǎn)頭看向昏迷的漢娜道,“在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漢娜就變成了這樣。”
“敵人很警覺,是誰?”校長艾森納赫微微扭頭,輕聲詢問道。
“不清楚,但大概率是冥修會的蛻凡者,他的眼睛中只有眼白,而且掌握著‘死靈之軀’?!比麄惪聪蚍块g內(nèi)部的布置,“我們剛看到他的時候,他就跪在那些尸體中作祈禱狀?!?p> “祈禱?”艾森納赫瞬移到了尸體前,仔細(xì)探查確認(rèn)安全后走了進(jìn)去,在尸體環(huán)繞的中央拿起了一本書,翻轉(zhuǎn)著端詳起來。
這本書相當(dāng)厚重,黑色破舊的封皮充滿了年代感,上面刻著幾個模樣驚悚的血色單詞——亡者誡令!
“校長,小心詛咒。”塞倫走上前來,也看到了那本書,同時他也在地上的尸體中看到了托里克,心情頓時更加沉重,臉上完全失去了表情。
“嗯,它的留下透露著詭異,我會先通報議會,然后盡可能小心地翻閱,如果發(fā)現(xiàn)它過于危險,就只能煩請沃特森閣下了?!卑{赫輕輕點頭道,這時他突然察覺到了什么,仰頭皺起白眉,“空氣中彌漫著什么,很淡,但卻在慢慢侵蝕我們。”
塞倫思索著看向了漢娜,猜測道:“我還是沒什么感覺,難道是某種奇特詭異的靈術(shù)?”
“應(yīng)該是,但這種東西對你我來說應(yīng)該沒什么作用,所以靈感沒有第一時間警覺,而且因為很淡,它想要侵蝕啟靈者也不容易,只有那位女孩,作為普通人無法抵抗?!卑{赫嘆了口氣,咳嗽道,“先離開吧,后續(xù)再派人過來凈化?!?p> “嗯,麻煩您送我們到上方的鬼屋,我有些擔(dān)心我的學(xué)生。”塞倫的語速加快了一些,艾森納赫很清楚,這是塞倫著急的表現(xiàn)。
艾森納赫輕輕頷首,隨即兩人就瞬移到拉普等人面前,接著一扇虛幻的大門在一旁打開,幾人沒有交流,快速魚貫而入,離開了這里。
鬼屋一樓大廳內(nèi),一扇虛幻之門打開,塞倫率先走了出來,后面跟著的是拉普、亞爾林,而艾森納赫已經(jīng)帶著被侵蝕的漢娜提前離開了這里。
漢娜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治療。
在走出傳送門后,塞倫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面目扭曲的一邊尸體,沉默了一會后,面無表情的塞倫詢問道:“是哈里森嗎?”
蘭思頓閉上眼點了點頭,一旁的克萊爾沒看到漢娜,眼神微變:“漢娜她?”
“被奇怪的靈術(shù)侵蝕了身體,不過不用擔(dān)心,她已經(jīng)被校長帶去治療了?!比麄愡~步走到哈里森的尸體旁邊,看到了他被凈化子彈消融的心臟和腹部,也看到了他猙獰的表情和閉上的眼睛所組成的不和諧面容——眼睛是蘭思頓幫他合上的。
塞倫蹲下身看了好久,身形略顯佝僂,但這種疲憊的感覺一晃而逝,他站起身吩咐道:“拉普,你們?nèi)齻€先回去吧?!?p> “老師?”拉普微愣,看向了塞倫平靜的側(cè)臉,仿佛從平靜中讀出了巨大的憤怒和悲傷。
“你們先回去?!比麄悘娬{(diào)了一遍。
“……是?!?p> 拉普快速點頭,然后眼神示意了蘭思頓和克萊爾,三人快步走出鬼屋跳上停在外面的馬車,正在一旁抽著卷煙的車夫連忙按滅卷煙,幾步跳上了馬車,眼神詢問拉普。
“回學(xué)校?!崩湛戳搜弁饷嬉驑屄暥鴩膸讉€行人,說了一句后就鉆進(jìn)車廂,看到了已經(jīng)坐在車廂內(nèi),沉默不語的蘭思頓和克萊爾。
“我記得你們好像都認(rèn)識那位哈里森?!崩兆聛?,一邊皺眉聞自己的領(lǐng)口一邊姿態(tài)放松地道,對他來說,剛才一直的神經(jīng)緊繃是非常累的。
“嗯?!笨巳R爾看向窗外,低低應(yīng)了一聲。
“害怕嗎?”拉普微微一笑,看了看神情沉郁的克萊爾,然后又看向沉默的蘭思頓,“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死在任務(wù)里嗎?”
蘭思頓并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情,但上次變成怪物的艾福利和奧特利都是蘭思頓不那么熟悉的,可哈里森卻是他自己找到的朋友,是他熟悉的同學(xué),而且這次死去的還有托里克,一個人小鬼大但年齡只有十五歲的孩子。
想到這些,蘭思頓閉上眼睛,不想回答拉普的問題。
拉普很理解地笑了笑,后靠住廂壁,慢悠悠但咬詞清楚地道:“所有人都會死,包括你我,我不想勸你們盡快習(xí)慣親友的突然離開,因為那意味著麻木,但我希望你們不要困在悲傷和無助中,我們還年輕……我想,總有一天,我們會讓幕后的黑手品嘗到我們今天的痛苦?!?p> 克萊爾收回目光,瞄了拉普一眼:
“難為你安慰我們了,敵人是誰?”
“一個眼睛全白,嘴巴被縫合在一起的怪物,大概率是冥修會的瘋子?!崩粘谅曆a充道,“是一位蛻凡者。”
冥修會!蘭思頓咬住牙齒睜開眼睛,壓抑著憤怒。
果然,又是他們!而且,背后到底有沒有古老者?不,不對,既然我已經(jīng)是正式成員,按黑色紙人的說法,應(yīng)該沒人再安排我的命運了才對……蘭思頓默然地思考著。
拉普看著廂頂,沉默了一會后說道:“我是一個散漫的家伙,所以常常需要外界的刺激才能前進(jìn)……我會盡快晉升到正階,成為真正的守林人,你們兩也是。”
蘭思頓和克萊爾都沒有接話,車廂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直到它抵達(dá)愛慕林大學(xué)。
“一起去吃晚飯嗎?我知道哪里有一個寶藏?!崩者呄埋R車邊笑著問道,“好吃的食物總是能排解難過的,不是嗎?”
克萊爾輕輕搖頭,聲音溫和道:“不了學(xué)長,下次吧。”
蘭思頓也拒絕道:“學(xué)長,我還有些難受,回去隨便應(yīng)付下就好。”
“真是掃興。”拉普聳了聳肩,倒也沒生氣,他揮了揮手道,“明天見?!?p> “明天見?!碧m思頓和克萊爾一起道,然后兩人對視一眼,互相告別。
蘭思頓去阿諾德區(qū)簡單地吃了晚餐,然后心情復(fù)雜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間,有些提不起勁地拿出鑰匙打開門,這時蘭思頓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人在他的房間里了。
“誰?。俊?p> “蘭思頓。”熟悉的嗓音響起,仿佛有神奇的超凡效果般,緊張的蘭思頓慢慢放松下來。
“塞倫……老師?”蘭思頓認(rèn)出了坐在他書桌前的人,驚愕地問道,“您?”
塞倫放下手上蘭思頓的教材,蔚藍(lán)的眼眸倒映著蘭思頓:
“我本來想在明天下午的時候開導(dǎo)你,但想到托里克和哈里森都是你的朋友,所以我今晚就來了?!?p> 開導(dǎo)?蘭思頓沉默地關(guān)上門然后后靠住,想了一會道:“我覺得我能緩過來。”
好歹在穿越前,他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
“是嗎……”
塞倫露出些許笑意,起身走到蘭思頓面前取出一面半個手掌大小的圓鏡子道:“開心鏡,只要輸入一點靈波,并放開心神,它就能由近及遠(yuǎn)地顯示出你很高興的時刻,而且還能讓你自己回憶起那個時候的歡聲笑語?!?p> 蘭思頓眨了眨眼,伸手接過這塊“開心鏡”,遲疑了一下后看向塞倫。
“試試吧?!比麄惿ひ舸己竦卣f道,目光說不出的溫和。
蘭思頓抿嘴看向手中的圓鏡,將一些靈波輸入進(jìn)去,但鏡子毫無變化,只是倒映著蘭思頓的臉。
蘭思頓疑惑地看向塞倫,塞倫嘴角上翹道:“你得放開防備,或者再簡單點,放松,盡可能地放松。”
放松?蘭思頓深呼吸了一下,慢慢地讓全身放松下來,手中的鏡子在幾秒后有了變化,將他最近幾件高興的事情回放了出來,而且還有那個時候的環(huán)境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通過考試的時候,慶幸自己選擇了守林人的時候,使用魔藥成為啟靈者的時候,殺死冥首的時候,這些開心的回放讓蘭思頓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臉色也不再那么難看。
“它是件很有意思的東西,不是嗎,希望能一直陪伴著你?!比麄愇⑽?cè)頭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明天下午的葬禮,愿意來嗎?”
蘭思頓很快反應(yīng)過來,沒有猶豫,他輕輕點頭道:“愿意,我想看著他們離開。”
“那好,明天下午的課暫停,兩點的時候我會來接你。”塞倫輕輕點頭,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蘭思頓看著面前空蕩的房間,又看向自己手上的開心鏡,嘴角翹起了一些。
……
第二天下午,天色灰蒙看不到太陽,顯得有些濕冷。
穿著琴當(dāng)初買給他的黑色正裝和皮鞋,蘭思頓下樓等在街道旁,很快就有一輛馬車停在他面前,同樣身穿黑色正裝的塞倫拉開簾子看向蘭思頓:“上來吧。”
進(jìn)入車廂后蘭思頓看到了克萊爾和拉普,兩人都對他微笑致意,蘭思頓忙回以笑容。
塞倫看著彎腰進(jìn)來的蘭思頓,說道:“我們今天要去奧蘭約墓園,每人會在入口領(lǐng)到一束白色的靈眠花,最后需要獻(xiàn)到墓碑前?!?p> “是兩束。”克萊爾嗓音溫和地提醒道,陽光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沉郁。
“是啊,兩場葬禮?!比麄愓Z氣平淡地道,“拉普,克萊爾,蘭思頓,你們都有志于成為真正的守林人,但這絕不會是你們?nèi)松淖罡唿c,只有更高的位格才能讓你們更少地面對這些,或者說,越強,才越能抵抗這樣的危險,不再重蹈覆轍?!?p> 越高的位格……蘭思頓吐出口濁氣,突然詢問道:“塞倫老師,能告訴我你們在鬼屋地下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蘭思頓在昨晚想起黑色紙人曾告訴過他鬼屋中潛藏著更大的秘密,出于好奇,他趁著現(xiàn)在詢問了塞倫,也抱著提醒塞倫的想法。
塞倫并沒有奇怪蘭思頓的問題,只以為蘭思頓想要更了解鬼屋的事情好復(fù)仇,所以在提醒了一句后他說道:
“那條密道有一左一右兩個岔道,左邊的是死路,右邊則通往鬼屋地下,在那里我們看到了一位形象詭異的蛻凡者,他當(dāng)時正跪在一堆尸體環(huán)繞的中心作祈禱狀……他逃跑后,在原地還留下了一本書,這很詭異,而且必然存在深意或者危險,比如它想傳遞什么,或留有詛咒,但是問題應(yīng)該不大。”
書?蘭思頓目露疑惑,塞倫看到了蘭思頓的神情,語氣平淡地說道:“我沒有拿到那本書,也沒有更多的信息了,只知道那本書的名字叫《亡者誡令》。”
黑色紙人說的秘密是這本書嗎?蘭思頓思考著,覺得自己應(yīng)該找機會多注意一下這本書,當(dāng)然,也許那秘密根本不是書,而是還藏在鬼屋內(nèi)沒被人發(fā)現(xiàn)找到。
馬車漸行漸遠(yuǎn),直到抵達(dá)了奧蘭約墓園,一一下車的眾人都感受到了空氣中越發(fā)明顯的濕意,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下雨。
“天空滴下的雨,是我們未流的淚?!笨巳R爾頗有詩意地呢喃一聲,神情變得肅穆沉重。
……
奧蘭約墓園內(nèi)。
蘭思頓看到了裝著他們尸體的黑色棺材,看到了漢娜·埃利斯,看到了他們的雙親和其他親人,悲傷的環(huán)境讓蘭思頓難以遏制地酸了鼻子,只好偏頭自我調(diào)整。
默然安靜的環(huán)境里,棺材被放下土坑,泥土被一鏟一鏟倒下,漸漸覆蓋住了它們,然后一個個人走到墓碑前放下靈眠花,直到蘭思頓一行人。
在獻(xiàn)花的時候,蘭思頓看到了兩人的墓碑,上面只有名字和照片,蘭思頓覺得缺了點什么,等到學(xué)著塞倫的模樣獻(xiàn)花完后他才想起那墓碑上沒有墓志銘。
“也許應(yīng)該在他們的墓碑上寫點什么紀(jì)念……”走到一邊的蘭思頓輕聲道,以為現(xiàn)在這個時代沒有寫墓志銘的習(xí)慣。
拉普依然看著那兩具墓碑,聞言輕笑一聲:
“大多數(shù)人的一生都很難寫出什么,也許都能用‘平淡’兩個字來形容。對于這兩位學(xué)弟來說,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就突然結(jié)束,能寫的就更少了,況且,又何必讓他們的親人在現(xiàn)在去想這些呢,徒增痛苦?!?p> “學(xué)長,我不敢認(rèn)同你的觀點,每個人都應(yīng)該有自己的亮點才是?!笨巳R爾在一旁仰視著天空,“只是我們還不夠了解?!?p> 塞倫微微頷首,轉(zhuǎn)頭對三人說道:“天氣轉(zhuǎn)涼,應(yīng)該是快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