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杯盞長生酒

　　“走了走了，咱回去?！?p>　　陳閑一溜煙跑了下來，扯著陳琛的袖子，想把陳琛拉回雅座，今天這臉可丟大發(fā)了。

　　二樓雅座里可是不少人出來圍觀，而一樓大堂里喝酒聽曲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

　　雖然他陳閑并不算出名的人物，但是就這青樓里，認(rèn)識他的人不在少數(shù)，而且大多都是朝廷官員和名流名士，自己又不能丟著自家兒子不管，只能丟臉了。

　　“我不！”

　　擺了擺手，陳琛蹦上了唱小曲的小臺子，舉著金壺對著四周的青樓客人打招呼。

　　“大家好呀！諸位有酒嗎？能否與我共飲？”

　　陳琛越說越樂呵，可還等他樂呵完，從樓上的一處雅座里出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個皺著眉頭冷聲說道。

　　“西華侯！您好大的威風(fēng)??？我們小店可禁不起貴公子這么鬧騰！小本生意，做不起大買賣。”

　　這位卻是這青樓的老板，算身份，也是皇室宗親，后臺搭著的可是皇室，自然是不怕有人在店里鬧事。

　　陳琛今日倒也理虧，畢竟誤了人家的正常營業(yè)。

　　“喂！這位大叔，這就沒必要陰陽怪氣的吧！”

　　陳琛打了個酒嗝，舉著手里的金壺，朝著這老板招呼道。

　　“我給你這青樓寫首詩唄?！?p>　　“你有酒，我有詩，詩配酒，酒配詩，豈不妙哉！”

　　這可把老板氣樂了，這長生酒，仙人醉，可不是想買就能買的，平日里他能進(jìn)到的量也只能限量供應(yīng)，用真金白銀來買都不賣的酒，這黃發(fā)小兒想用詩來換？

　　“你……”

　　可是還沒有等老板嘲諷陳琛的不自量力，身旁伸出了一只手?jǐn)r住了他。

　　“讓他試試吧?！?p>　　聲音不大，但是卻飽含著力量，似乎具有一種神秘的穿透力。

　　“如果他作的詩確實不錯，這個月留給我的份額全送他了，錢我替他付?！?p>　　“是。”

　　老板恭敬地朝說話的人點了點頭，扶住欄桿，朝著還紅著臉到處和大堂客人致意的陳琛喊了一聲，不過以他的身份，可懶得跟一個孩子說，他是朝著陳琛身旁的陳閑喊的。

　　“西華侯，何將軍說了，如果貴公子寫的詩好，這仙人醉，還有?！?p>　　陳閑自然也看到了老板身邊的人，心中一定。

　　哪怕那人身穿華服，也有一股難以掩蓋的悍勇之氣，可似乎又因為其沉穩(wěn)內(nèi)斂的性子，壓住了那種悍勇之氣，看起來氣勢極足。

　　那人朝著陳閑斯文地笑了笑，舉起手中的酒杯示意。

　　“好詩就有酒？”

　　陳琛也看到了青樓老板身邊的男人，那氣質(zhì)不一般，姓何，地位高，看樣子氣度不凡，如果真在史上是個留名的角兒，估摸著就是何進(jìn)了。

　　雖然眼前這男子的氣度不像是傳說中那位略小而謀疆、有勇無謀的何大將軍，但是借著酒勁猜一猜，還是沒問題的。

　　“敢問樓上的可是何大將軍？”

　　陳琛浮夸地雙手一合，推手行禮。

　　“小公子說笑了，承蒙天子圣恩，何進(jìn)現(xiàn)在忝為河南尹，兼侍中之職，已是兢兢業(yè)業(yè)，不敢妄受大將軍之稱?！?p>　　現(xiàn)在的何進(jìn)還不是大將軍，陳琛倒是忘了這件事，一直到明年黃巾起事，何進(jìn)才從河南尹一舉升為大將軍，不過何進(jìn)曾經(jīng)也是洛陽街頭的游俠，出身屠戶的他，倘若不是受了妹妹的連攜，不知何時才能得以成為人上人。

　　而何進(jìn)出身微末，一直以來只有外戚身份作為支撐，哪怕在步入官途后，有了資源和較為專業(yè)的指導(dǎo)，讓只擁有綠色職牌的他快速升階，可他知道，想讓自己在這朝堂越來越重要，在世間聞名，不可能只靠著自己何皇后兄長的頭銜，所以他提攜武者、禮賢下士，對于文人名士，哪怕對方是白身，也態(tài)度謙和。

　　“那小子先謝過何將軍的酒了！”

　　陳琛舉起了金壺，咧嘴一笑。

　　“其一曰?！?p>　　“仙酒斗十千，游俠多少年?！?p>　　僅僅第一句，就讓眾人收住了原先看笑話的臉色。

　　這耍酒瘋的小子，也算是有些本事，哪怕是不太懂詩的人，也知道這詩讀得順暢，有種難以訴說的豪氣。

　　原本還在暗暗不爽陳琛暴露了自己的曹操，此時也豎著耳朵，在聽聽樓下那個混小子，有何等詩才，這第一句詩，足以讓他認(rèn)可，也勾起了他對于這首詩的后續(xù)詩句的興趣。

　　不過繼續(xù)品詩之前，曹操悄悄地看了何進(jìn)的方向一眼。

　　何將軍不高興。

　　他并不是一個很喜歡被提及過往的人，提攜武者，愛護(hù)名士，都是他想要受上流社會認(rèn)可的行為，也是他想要組建自己勢力的行為，他其實比誰都想要拋開身上的枷鎖和烙印，他謙遜有禮、禮賢下士，卻難以接受他人提及自己禁忌，一是屠戶游俠出身，二是外戚身份。

　　像極了想闖出屬于自己天地的愣頭青，他的權(quán)勢來自于他的妹妹，可是他卻不想被人說是只靠妹妹的男人。

　　陳琛這詩的頭一句，就直接戳中了他的烙印。

　　游俠出身。

　　讓他繼續(xù)說下去，如果圓不回來，雖然何進(jìn)不會直接報復(fù)，但是陳琛、陳閑一家，將被何進(jìn)記進(jìn)自己的小本本里，以后得勢絕對不會用這父子兩！

　　陳琛帶著酒意的聲音響徹整座青樓。

　　“意氣為君飲，系馬梅雪邊?！?p>　　“其二曰。”

　　“出身羽林郎，驃騎戰(zhàn)漁陽?！?p>　　“不向邊庭苦，猶聞俠骨香。”

　　“其三曰?！?p>　　“能擘兩雕弧，虜騎只似無?！?p>　　“金鞍調(diào)白羽，射殺五單于?！?p>　　“其四曰?！?p>　　“君臣?xì)g宴終，云臺論戰(zhàn)功?！?p>　　“將軍登殿來，佩印明光宮。”

　　全詩吟罷，陳琛伸手朝著樓上的何進(jìn)揮手。

　　“何將軍，此詩可否得酒喝啊？”

　　何進(jìn)入仕以來，也有修讀書冊，雖然算不上文人雅士，可文學(xué)素養(yǎng)多少也有些，不會如同當(dāng)時的青澀殺豬仔一般，陳琛的詩并不難解讀，全詩下來，何進(jìn)也明白陳琛并非攻擊自己，反而，詩中所描繪的畫面，讓他神往不已。

　　此子，甚好。

　　何進(jìn)此生，也想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以功拜王侯將相！

　　他還陷進(jìn)了陳琛所描繪的畫面中，一時間沒有回應(yīng)陳琛的話。

　　“西華侯，你陳家可是出了個詩才啊！”

　　既然都被陳琛逮出來了，曹操覺得這個時候做點事參與進(jìn)這件必定會傳遍洛陽的趣事中，回家再主動交代，稍微繞繞彎，或許能夠不被夫人責(zé)罰。

　　“何將軍，曹某也覺得這是首好詩，愿以家中珍寶獻(xiàn)給何將軍，來換長生酒贈與小陳公子痛飲?！?p>　　刷一刷名望。

　　除了不受家法，老曹也想順便提一提自己有點臭臭的名聲，哪怕從當(dāng)洛陽北部尉以來，他當(dāng)官都是素有能臣之名，可因為年輕時干的那些荒唐事，在德行上總被人詬病，所以拿珍寶換美酒給陳琛，刷一刷名望，也能拉近喝陳琛的關(guān)系，畢竟他對詩歌也極為熱忱。

　　“咳，孟德也在，那是不必了，何進(jìn)也覺得小公子的詩是好詩?！?p>　　刷聲望的好機(jī)會，何進(jìn)可不會讓給老曹。

　　“請先生將何進(jìn)此月的份額都送給樓下的小公子，今后這位西華侯家的小公子想來喝酒，都從何進(jìn)的賬上扣便好?！?p>　　交代完之后，何進(jìn)朝著樓下的陳琛答道。

　　“小公子，今日且痛飲，何進(jìn)就不打擾了，他日府上設(shè)宴，還請小公子和西華侯能赴宴。”

　　說罷，轉(zhuǎn)身進(jìn)了自己的雅座，心中也把陳琛記進(jìn)了自己的小本本里。

　　不過是用來記值得招攬的人才的小本本。

　　臺上的陳琛也接過了伙計送來的長生酒，絲毫沒有顧及形象，往嘴里滿滿地灌上了一口，整個人更加興奮。

　　“杯盞長生酒，一醉與天壽！”

　　“游俠多少年，且學(xué)冠軍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