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怎么是你？”
聽到黑暗中傳來的熟悉而略顯疲憊的聲音，陳路這才松了口氣。
原來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霍華德.沃利坐在沙發(fā)上抽煙。
不過這黑燈瞎火的，燈也不開，就這么悄悄摸摸坐在那兒抽煙，又不發(fā)出聲響，他這是想COS暗夜殺手嗎？
正在陳路滿心疑惑的時候，黑暗中突然傳來啪的一聲，隨即一點橘紅色的燈光在沙發(fā)旁邊亮起。
原來是霍華德打開了桌子上的臺燈，讓房間里一下子有了一絲光明。
不過陳路看到霍華德樣子，卻嚇了一跳。
只見他雙眼通紅，不知道是因為眼睛本來就這么紅的緣故，還是因為被臺燈所映射，頭發(fā)凌亂，嘴角冒出了唏噓的胡渣。
一根燃了半截的香煙被他夾在手指縫中，卻沒有被吸，細長的煙灰隨意的從半空中掉落下來，在燈光映射下猶如灰色的雪花輕輕飄落。
“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
霍華德聲音有些沙啞，不知道是煙抽多了的緣故，還是有什么心事。
陳路想了想，回答：
“我正在弄《蒙面歌手》的策劃案，時間比較緊，所以準備做晚一點兒?！?p> “哦?！被羧A德低低的應了一聲，很快就將自己的臉藏進了燈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處，只留下指縫中的煙頭在繼續(xù)閃著紅光。
陳路張了張嘴，想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但遲疑了一下，他還是轉(zhuǎn)身繼續(xù)準備去接水。
就在這時候，霍華德突然問他：
“笛卡，你說我是不是很失??？”
“嗯？”陳路回過頭來。
他知道，霍華德并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如果他要說，遲早都會讓自己知道。
這不，自己還沒搶著問呢，他就已經(jīng)主動拉開話題了。
順著霍華德話，陳路反問到：“父親，發(fā)生了什么事？”
霍華德在黑暗中發(fā)出一聲自嘲的嗤笑，然后頹喪的說到：
“今天我去給一個女人送錢了……，他是我在外面養(yǎng)的外室，給我生了一個兒子?！?p> 陳路聽到這句話，眉毛不自覺的揚了揚。
不過他還是很好的按捺住性子，并沒有急著去追問霍華德關于那個私生子的事。
霍華德似乎也對陳路的安靜有些驚訝，他停頓了一會兒，大概是在觀察陳路。
確定他沒有其他的異樣之后，他才略顯尷尬的繼續(xù)說道：
“我按照你說的辦法，告訴她從今以后撫養(yǎng)費要降低一截，我已經(jīng)沒錢了，不可能每個月再拿20萬給她花銷?！?p> “可是她把我大罵了一頓，并且說，那個孩子其實根本就不是我的，她以前只是看在我肯給錢的份上，才讓他認我當了便宜老爸，既然我以后不再給錢了，那她就讓他認回自己真正的老爸，從此以后，她們母子兩就和我再也沒有關系了……”
霍華德一口氣說完這段話，深深地嘆了口氣。
同時陳路也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隱隱在跳動，有一種想揍人的沖動。
“你去查驗過嗎？”他問。
“嗯？”霍華德抬起頭來，不解的看著他。
“我說那個孩子，你去查驗過嗎，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子？”陳路又問。
霍華德這才明白她的意思，隨即臉上露出一抹窘迫的表情。
“這個……”他支支吾吾的說到：“這個孩子，是當初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生的，我本以為肯定是我的崽，所以就沒往那方面想過……”
陳路輕輕捏了一下拳頭，下意識的往樓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還好樓梯口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他這才跟著霍華德嘆了口氣，然后安撫他到：
“既然是這樣，那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你暫時擺脫了一個負擔，不是嗎？”
“可是……”霍華德激動起來，捏緊拳頭難過的說到：“我為她們母子兩付出了那么多，而且一直把那個孩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來撫養(yǎng)，現(xiàn)在才知道她一直都在騙我，這口氣，我怎么能忍得下？”
陳路撇了撇嘴，半是譏諷半是開導的說到哦：
“有什么忍不下的，你就當這是激情犯下的錯誤，然后給的補償，這不就好了？”
“我……”霍華德臉色一紅，欲言又止。
陳路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
“好了，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我覺得你最應該做的，就是把剩下的幾個私生子找出來，帶他們?nèi)プ鯠NA化驗，否則的話，你還說不定幫多少人養(yǎng)了兒女呢！”
霍華德臉色再度大變，由紅轉(zhuǎn)白，又很快又白轉(zhuǎn)青。
片刻之后，就在陳路都以為他會大發(fā)雷霆的時候，他卻頹然的嘆了口氣，然后一下子縮進了沙發(fā)當中。
“笛卡，你說老爸這半輩子，是不是真的很沒用？”他幽幽的說道：
“從小就什么都不會，念書念不好，拍綜藝也拍不好，除了運氣好，遇到一個有能力的老爸，自己是什么都沒有。”
“長大后，好不容易找了個老婆，又被我自己氣跑了，還在外面養(yǎng)了那么多女人，每年花那么多錢，可事到臨頭，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是沖著我的錢來的。我是不是……真的很失?。俊?p> 黑暗中，霍華德臉龐充滿了頹廢和懊悔，猶如一面用刀功精雕細刻出來的雕像，帶來一股潮水般的悲傷。
陳路默默地站在走廊邊上，看著他。
這一瞬間，他似乎對霍華德這個便宜老爸有些同情了。
不過他并沒有繼續(xù)安慰他，而是深吸了一口氣，對霍華德說到：
“百因必有果，你所承受的一切后果，都是當初你自己造下的孽。如果你真的有心想要悔過的話，你更應該把握當下，對你的家庭，你的妻子，還有你的兒女們更好一些，因為這些，才是你將來老有所依的保障?！?p> 霍華德抬起頭來，用詫異的眼光看著他。
他似乎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自己那個著名的花花公子兒子嘴里說出來的。
不過在和陳路坦然的目光對視了一陣之后，他又很快羞愧的低下了頭去。
“你說得對，這些惡果，都是我當初自己造下的孽?！彼猿暗男Φ溃?p> “我以前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個玩弄感情的高手，誰知道到了最后，才明白自己對感情一無所知，枕邊人，可以是跟我同床異夢，兒子，也可以是別人的，我為他付出那么多，可最后，他卻一轉(zhuǎn)頭認了別人當爸爸，我真是……”
“呵呵！”
最后他用兩聲苦澀的干笑結束了自己的感慨，整個人躺倒在沙發(fā)上，露出一股濃厚的絕望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