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刀的大漢有先例在前,趕忙舞起單刀,護住前胸,只聽見“波波”輕響,黑砂被單刀磕飛,突然爆出了一片藍色的煙云。
黑衣人五指松開,單刀脫手斜飛,“砰”然一聲,摔倒在地上。
東方雪淡淡一笑,說道:
“風兒,點了他的穴道?!?p> 這話是對侍女說的,綠裳侍女依言上前點了黑衣人的穴道。
剩下的一個黑衣人,眼看兩個同伴頃刻之間就已被擒,不由得駭然失色,虛晃一刀,一聲長嘯,幾個飛躍,人已不見蹤影。
東方雪從懷里取出一個玉瓶,對風兒說道:
“把他救醒。”
風兒接過玉瓶,打開瓶蓋,倒出少許白色粉末,輕啟櫻唇,吹入兩個黑衣人的鼻孔之中。
兩個人打了個噴嚏,清醒過來,但兩人被風兒點了穴道,無法站起身子。
那刀疤黑衣大漢冷笑一聲,說道:
“你使的是江湖上下三濫的手段,算什么英雄?!”
東方雪說道:
“本來我就不是英雄,但對你們這些人還有什么高尚可言?現(xiàn)在,你已被我擒獲,生死操在我手中,你又能怎樣!”
刀疤臉甚是硬氣,說道:
“嗯,你別想從我這里問到什么!”
東方雪點點頭,說道:
“我明白,風兒,殺了他!”
風兒應了一聲,長劍出鞘,寒光一閃,那刀疤臉立刻身首異處。
一股鮮血,噴出老高。
這般果斷的處置,不但姜古莊吃了一驚,就是東方岳也是瞠目結(jié)舌,像是不認得這個妹妹,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另外一個黑衣大漢見首腦人物被殺,也不禁一呆。
江湖上,這么干脆利落地殺人,說殺就殺,那黑衣人雖然殺人越貨,無惡不作,但也未曾看到。
東方雪朝他微微一笑,說道:
“好啦,你怎么樣?”
黑衣人長長吁了一口氣,壓制心中劇烈的跳動,緩緩說道:
“姑娘……我……你要知什么?”
東方雪很溫柔的笑了笑,說道:
“你們是從哪里來?”
她笑得那么迷人,使人生出一種迷惑的感覺,這樣美麗如花的姑娘,怎么殺人不眨眼,手段那么毒辣。
黑衣人大大的喘了一口氣,說道:
“我們從‘忘魂谷’里來的?!?p> 東方雪說道:
“‘忘魂谷’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說道:
“‘忘魂谷’是一個非常神秘的組織,各種人物都有,有天下名門正派,也有綠林中的好漢,江湖上的獨行大盜?!?p> 東方雪問道:
“什么人是主公?”
黑衣人說道:“我在神宮里的地位卑下,所知有限,雖然身在神教中,但不知主公是誰!”
東方雪說道:
“你們?nèi)藖淼闹饕康氖鞘裁???p> 黑衣人說道:
“我們主公馬上要調(diào)集所有的人手攻打南宮世家,派我們?nèi)藖泶蚵犔搶崱!?p> 東方雪一怔,心里暗叫“好險”!說道:
“什么時候?”
黑衣人說道:
“明天晚上!”
東方雪面色一寒,說道:
“你這消息,確不確切?”
黑衣人忙說道:
“絕對確切,是門主對我們講的?!?p> 東方雪說道:
“好了,你可以走了。風兒,解了他的穴道?!?p> 黑衣人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緩緩轉(zhuǎn)過身子,退后十步,才轉(zhuǎn)身放腿飛奔。
其實東方雪根本沒心思顧及他,說道:
“姜大哥,我們趕快趕去和表姐他們會合,把這消息帶給他們,不然就來不及了。”
姜古莊心里一陣激動,明天晚上,真正的狐貍就要出山了,這將是一場正義與邪惡的最后交鋒。
但他相信,正義終將戰(zhàn)勝邪惡。
這時天已亮了,旭日東升,一行人迎著朝陽走去……
姜古莊諸人日夜兼程,這日到達紅楓夾道。
紅楓夾道一線藍天,蒼穹寂寥,登上山頂,呈現(xiàn)在四人面前的是一番奇瑰的景色。
在一條峽谷的盡頭,青山嶙峋,翠竹,蒼松,林海郁郁蔥蔥,萬紅叢中一點綠,并且還有一片如鏡般的湖水,水光接天,湖中有十多個高矮不等的小島,被水相隔,似斷似續(xù),煙水彌漫,錯落有致,湖邊蒼翠之中有一座紅磚碧瓦的尼庵。
眾人突聞一陣琴聲,姜古莊凝神靜聽,回首說道:“琴聲應該是從那里傳出來的?!?p> 東方雪側(cè)耳細聽,在這高山之巔,那琴聲已是清晰入耳,她微微一笑,說道:“莊哥哥,沒想到這荒野會有如此高人,主人似乎早知道我們要經(jīng)過這里,她很歡迎我們的造訪?!?p> 姜古莊面上一紅,說道:“沒那么神奇吧!”
風兒歡快笑了一聲,說道:“姜公子,知不知道琴語!”
姜古莊一愕,說道:“你是說用琴聲說話?”
說著,四個人已到湖邊,仿佛置身在仙境之中,環(huán)境甚是幽靜,尼庵之上掛著一塊“思石庵”的匾額,字跡娟秀飄逸,特別中間的那個“石”字,格外醒目,給人的感覺,仿佛珠淚紛紛落下。
東方岳皺了皺眉頭說道:“妹妹,怎么起了這么一個奇怪的名字?”
東方雪說道:“這其中肯定含有主人的初衷。”
不錯,現(xiàn)在可以清楚地聽到近在咫尺的琴聲曲調(diào)平和,聽在姜古莊的耳里有一種古香古色的感覺,但聽不出來是什么曲目。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姜古莊喊道:“姜古莊、東方岳、東方雪、風兒打擾庵主?!?p> 聲音雖然不大,但姜古莊用先天罡氣說出,已是傳出很遠很遠……
一片寂靜,沒有回音。
過了片刻,里面?zhèn)鱽韱蜗业那俾?,只有兩個音符。
東方雪說道:“主人已允許我們進去?!?p> 庵內(nèi)打掃得甚為整潔,令人驚奇的是,庵內(nèi)的茶幾上擺放著四杯裊裊熱氣的清茶,散發(fā)著沁人的香氣,不多不少,剛好四杯。
清幽的雅室內(nèi),芬芳無比,裝扮得像一間少女的閨房。
可在房間的案旁,背坐著一個滿頭銀絲的女子,四個人都不能準確地猜出她的年齡,單看那隨風飄拂的白發(fā)銀絲,至少也有一百來歲,可卻又是一個少女玲瓏曲線的背影。
女子的前方,懸掛著一幅肖像,肖像上畫著一個滿臉風塵之色的男子,一片汪洋的滄桑之感躍然而上。
姜古莊一聲驚呼道:“南宮前輩!”
姜古莊一接觸到那畫上人的眼神,馬上浮現(xiàn)出“絕命魔尊”南宮絕命的那雙深邃遼遠的眼神。
當時在古廟里的南宮絕命,雖然渾身長著白毛,但那雙眼神并沒有隨著歲月的改變而改變。
東方岳也反應過來,驚呼道:“對,南宮前輩!”
白發(fā)女子身子微微一顫,然后用手撥弄著琴弦。
東方雪說了一聲“謝謝!”然后招呼兩人坐下。
姜古莊明白白發(fā)女子是用琴語和東方雪交談,可除了東方雪之外,三個人只覺得悅耳動聽,不明其意。
奇怪的是她為何不轉(zhuǎn)過身來說話?
隨著琴聲的傳來,東方雪又道:“請用茶!”仿佛是在代白發(fā)女子說話一般。
東方雪雖然不懂武功,但對于琴棋書畫茶道,無一不精,輕呷一口茶,只覺得清香滿口,沁人心脾,不由得脫口贊道:“好茶!”接著又道:“如果晚輩說得不錯的話,這應該是碧山神女,稀世奇茶?!?p> 姜古莊奇道:“碧山神女?”
東方雪笑道:“這真是我們天大的福分,碧山神女是茶中的極品,是彌海一帶生產(chǎn)的,這種茶樹僅僅在碧山之上,每十年,春雨那天的晚上,茶樹才長出嫩綠的蕊葉,采摘下來,四蒸四曬,才有這碧山神女茶,不僅茶色香俱全,并且泡在水里猶如碧山神女翩翩起舞?!?p> 姜古莊一看,果然杯中淡綠的氳氤中,有綠衣少女舞步翩翩,真是嘆為觀止。
這時琴聲響起,驟然之間,只聽東方雪又道:“不敢,正是小女子,前輩過獎了?!?p> 三人心里都明白,那白發(fā)女子似是說出東方雪的身份,并且對她褒獎一番。
東方雪站起身子,神色甚是恭敬,說道:“不知前輩怎樣稱呼?貿(mào)然造訪,望前輩原諒!”
琴聲響起,東方雪花容失色,說道:“慕容緋緋!”
此語一出,姜古莊三人不由也是大驚,眾所周知,南宮絕命一生只收了兩個女弟子,一個是慕容緋緋,一個是慕容心怡。
慕容緋緋不會武功,只得南宮絕命的玄學和琴棋書畫的真?zhèn)?,在一百多年前就銷聲匿跡,沒想到是在這風光旖旎、四季如春的古庵之中。
怪不得那橫匾上寫著“思石庵”。
慕容緋緋似是沒在意四個年輕人的驚詫,因為四人都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只聽到琴聲平和傳來。
東方雪答道:“這位是姜古莊?!?p> 姜古莊心中一凜,知道是慕容婆婆向東方雪詢問他的名字。
又是一陣琴聲,東方雪俏面緋紅,支吾道:“不……不是的?!?p> 說著秋波流轉(zhuǎn),溜了一眼姜古莊。
琴聲不響,東方雪突然忸怩起來,急急道:“婆婆,你再說,我就不和你說了?!?p> 慕容緋緋似是妥協(xié),曲調(diào)一變,東方雪才收斂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望了一眼姜古莊,問道:“莊哥哥,你可見過南宮前輩?”
姜古莊隱約地能感覺到慕容緋緋和東方雪所談的內(nèi)容,因為東方雪的神態(tài)已完全表露出來,臉一紅答道:“不錯,就在幾天前見過?!?p> 慕容緋緋的背影又是一顫,琴聲變得尖銳刺耳,一反常態(tài),可以感到主人的心中萬分的激動。
東方雪反而平靜地說道:“莊哥哥,婆婆說那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她說南宮前輩已經(jīng)死了,是被她妹妹慕容心怡害死的。”
姜古莊說道:“千真萬確,東方兄弟也見到的?!?p> 琴聲如暴風驟雨,一陣急弦。
東方雪說道:“莊哥哥,你在哪里見到南宮前輩的?”
姜古莊將見到南宮絕命的情景說了一遍。
一片寂靜,可怕的寂靜,使人有點壓抑窒息。慢慢地,琴聲又緩緩響起。
東方雪正要說話,突然大門光線一暗,一條身影急掠而至。
好快的身法。
驟然,室內(nèi)充滿了一種殺氣。
慕容緋緋驚轉(zhuǎn)身子,叫道:“師……父……”
四個人這才看清慕容緋緋的容貌,簡單的“師父”四個字,在她說來已是特別艱難。
說實在的,這應是一張極為恐怖的臉,臉上清楚地留著兩道深深交叉的劍痕,可更令姜古莊吃驚的是,飄然而來的不速之客卻是“奪命神尼”慕容心怡。
慕容心怡和幾個月前姜古莊見到的沒有什么變化,鶴發(fā)雞皮,手如雞爪,和歲數(shù)一般的慕容緋緋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慕容緋緋的臉上掛著兩行眼淚,但四人卻可以從這張丑臉的輪廓想象出年輕的她是如此美麗。
是不是人間每一個美麗的女子,美臉之后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未干淚痕!
不是師父,而是妹妹,并且還是雙胞胎的妹妹。
兩人無言面對!
兩個相隔近百年的雙胞胎的姐妹,在百年后相逢,是怎樣的心情,這是四個年輕人所不能理解的。
她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在百年前經(jīng)過怎樣的恩怨情仇,為什么人間的至親,卻有完全不同的結(jié)局,是什么使她們不能相聚!
“奪命神尼”這個江湖談之色變的大名,可今天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
她是靜靜地站在她姐姐的面前,從她的身上你可以不自覺地感覺到一股王者殺人之氣。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站著。
四行老淚放縱奔流,那是感情的淚水。
真奇怪,淚水流了一百多年也流不完的。
“姐……姐!”慕容心怡的聲音也很吃力。
慕容緋緋沒有回答,嘴唇翕動,但是沒有說出話來。
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時間是無情的,無情的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就是再深的怨恨,也經(jīng)不起一百多年的時光吞噬。
兩個一百多歲的老人放聲痛哭。
沒想到被世人稱做奪命的人,也有眼淚。
可這一切,這四個年輕人一點都不感到駭異和反常。
姜古莊在黃山的密洞里見過“奪命神尼”的冷酷兇殘,難道那是一個表象,冰冷的心是她主人的意識必先行冷卻的結(jié)果。
慕容心怡沙啞說道:“姐姐,一百年,整整一百年……”
兩位世紀老人唏噓不已。
但慕容緋緋只是點點頭,雙手比劃,嘴唇翕動,卻并沒說出話來。
慕容心怡驚恐地看著這個和她相隔百年的姐姐,說道:“姐姐,一百年了,你難道不肯原諒我,你仍然不肯叫我一聲心怡嗎?”
慕容緋緋還是重復剛才的動作,無言執(zhí)手相看淚眼。
東方雪忍不住說道:“你姐姐與世隔絕一百年,從沒有和外人交流,她早忘記了人類的語言。緋緋前輩,你是不是有很多話要說?你用琴語告訴我,再由我轉(zhuǎn)告心怡前輩吧!”
姜古莊這才恍然大悟,為什么慕容緋緋不能說話,一百年的時間,人類最基本的東西讓時間給奪去了,而“奪命神尼”幸好還讓癡兒陪了她十六年,所以還能記住語言,盡管有些生澀。
慕容心怡轉(zhuǎn)過頭,目光如晴空中的一抹霞光,“刷”地轉(zhuǎn)向四人,冷冷問道:“你是誰?”
東方雪沒有回避“奪命神尼”的眼光,不亢不卑地回答道:“東方雪!”
“奪命神尼”退了一步,聲音仿佛從地窖里冒出來,說道:“東方千秋是你什么人?”
東方雪一愣,說道:“是小女子的先祖?!?p> 突然,“奪命神尼”仰天狂笑,說道:“姐姐,一生卑鄙無恥的東方千秋也有這樣的后人,真是好笑!”
東方岳一躍而起,虎眉一挑,喝道:“魔頭,你敢辱罵我的先人!”
“奪命神尼”陰陰一笑,說道:“哈哈,罵得好,那就讓我一魔到底吧!”
說完雙手一分,竟同時向東方雪和東方岳拍去。
姜古莊大驚,飛射掠起,急忙使出一招“龍行天下”拍向“奪命神尼”。
“奪命神尼”“咦”了一聲,只得撤回雙掌,迎向姜古莊,也是同樣的一招“龍行天下”。
“轟”的一聲大震,兩人都同時退了一步。
“奪命神尼”驚奇地望著姜古莊,幾乎不相信這發(fā)生的一切。
令她驚奇的是從地洞里出來居然碰到了姜古莊,而使她震驚的是,姜古莊居然能接住她五成功力,這簡直匪夷所思。
其實她不明白,姜古莊的功力已是和她不相上下,他的目的主要是圍魏救趙,迫使“奪命神尼”撤招自救,所以只用六成功力。
而“奪命神尼”見對方使用“龍行八式”的招數(shù),大驚之下,僅用了五成功力。
內(nèi)力相斗所產(chǎn)生的罡風將其他四人震得翻滾在地,其中東方雪和慕容緋緋不會武功,只感到一陣裂心的窒息,臉色蒼白,哇地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