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冰鎮(zhèn)酸梅湯之外，章婧琳還帶了一道三彩什錦的爽口小菜，是趙佳寧現(xiàn)做的，用料分別是紅心蘿卜、青筍、胡蘿卜，分別切成細細的絲條，拿陳醋、青鹽等，混合大醬調(diào)汁，又加入少許白霜糖，攪拌均勻澆入什錦中，最后再拿冰盤托著，待到了章老夫人那里的時候，剛好涼爽卻不冰。
做這道菜的用時非常短，章婧琳就在一旁瞧著，偶爾問詢兩聲，籠統(tǒng)也沒說上幾句話這菜便做好了。
惜琴和崔媽媽留下看著院子，章婧琳只帶了元香和趙佳寧兩人，一人托著一道餐食，到了地方，趙佳寧的手掌心都給冰紅了。
“這三彩什錦雖然是脆口，可絲條切的極細，祖母嘗嘗味道如何?！闭骆毫沼霉杲o章老夫人布菜，眼中滿含期許。
章老夫人自然要給面子，便是自己胃口不佳也不好拂了她的心意，挑揀了兩根青筍絲放入口中，輕輕一咬味道便自齒間松泛開了。
“味道著實好，咸中有酸，酸中還帶著些許甜，五丫頭，這小菜可是你親自做的？”章老夫人問著，又忍不住將剩下的小菜吃了。
章婧琳笑著說：“孫兒哪有這樣好的廚藝，是華裳的本事，孫兒不過是在一旁跟著學了一二，可惜少了些調(diào)味品，沒能做出更好的味道來。”
“哦？那是少了什么？”章老夫人看向一旁的趙佳寧問。
趙佳寧聞言便上前一步，屈膝福禮：“回老夫人，也不是什么要緊的，是一味辣子，這道三彩什錦味道講究咸、酸、麻、辣、甜，故而又叫五味什錦，只是奴婢沒有找到辣子，所以……”
其實章婧琳院中的小廚房里并不缺少辣子，只是章婧琳知道了用料之后卻讓她故意少用這道調(diào)味，還說到了這里，自然能補全。
趙佳寧猜想她應(yīng)該還有旁的謀算，便順著話應(yīng)了。
果不其然，聽了趙佳寧的話，劉媽媽笑著應(yīng)聲：“老夫人，咱們小廚房里有辣子，不若讓華裳把這小菜的味道補全了吧?！?p> 章老夫人點頭，趙佳寧不待人吩咐，便端了食盤去了小廚房。
這菜只差了一道步驟，就是用辣子放入熱油中大火翻炒，然后淋入盤中，麻、辣的味道已在翻炒的過程中融入熱油里，卻又不會太過，她聽說章老夫人口味偏重，想來應(yīng)該會喜歡的。
“可做好了？”元香走進來，瞧見她舀了熱油，趕緊端了食盤過去，隨著熱油落入盤中發(fā)出的聲響，元香小聲道了一句：“二少爺?shù)氖陆鉀Q了?！?p> 趙佳寧挑眉，笑著說：“可以給老夫人上菜了。”
補全了味道，章老夫人果然食指大動，連帶著新添加上來的千層油餅都吃進去不少，又喝了許多酸梅湯。
趙佳寧看在眼中，腦海中卻浮現(xiàn)一道模糊的身影。
這到菜是母親自己琢磨出來的，聽母親說，父親少時勞累，偏愛重口味，天熱的時候遍胃口不佳，為此母親特意琢磨出這道小菜來，初時彰顯夫妻和睦恩愛，但自打父親納了第一個姨娘之后，母親便再也沒為父親做過這道菜了，只偶爾會在夏尾時做給她吃。
這菜的名字的確叫三彩什錦，后來母親才又更名做五味什錦，許是因為已經(jīng)嘗遍了人生五味吧。
“老夫人可不能再添了?！眲寢屧谡吕戏蛉擞忠硭崦窚珪r勸了幾句：“這些日子老夫人的胃口清減不少，昨日還只喝了兩口清粥而已，今兒見著五小姐高興，可也用的太多了，回頭積了食該難受了?！?p> “不過是多吃了幾口小菜多喝了兩碗甜湯，怎就這樣嚴重了？”
劉媽媽被自家主子這略帶小孩子耍賴的行徑惹笑了，便說：“可不是幾口，老夫人喲，這一大盤子三彩什錦可有大半都進了您老的肚子，五小姐，您快幫著老奴勸勸老夫人?！?p> 章婧琳捂嘴嬌笑，也跟著勸道：“劉媽媽一片忠心，祖母您就聽劉媽媽一回吧，若是愛吃，孫兒便把華裳給您留下，您想什么時候吃便什么時候吃?！?p> “那怎么成，華裳是你的丫鬟，我這做祖母的怎么能搶過來，不過你這話倒提醒了我，華裳這道菜著實合我胃口，該賞。”章老夫人朝里一擺手，劉媽媽便進了里間取出一只泛著粉白色的鐲子出來：“這只玉髓鐲子是你祖父當年無意間得來的，顏色清淡，正適合你們這樣的年紀帶?！?p> 順著話，劉媽媽把鐲子送到了趙佳寧的手上。
章婧琳在一旁幫腔打趣：“祖母好偏心，只賞了華裳，怎么就不賞孫兒？”
“你這皮猴子，祖母這里的好物件兒被你討走的還少嗎。”
“祖母手里的東西隨便哪一件都是珍品，孫兒自然是不嫌多?！闭骆毫掌^靠在章老夫人臂膀上，看著趙佳寧笑道：“罷了，日后華裳多教我?guī)椎烂朗?，我也好朝祖母多討幾次賞?！?p> 趙佳寧將鐲子帶到手腕兒上，行了個跪謝禮：“奴婢叩謝老夫人賞?！?p> “起身吧?！?p> 劉媽媽上前虛扶了她一把，又說：“老奴想著五小姐過來用飯，身邊的丫鬟自然也要在這邊一并用了，便多備了些飯食，老夫人，您看……”
章老夫人點頭，擺手道：“既如此，你就帶著她們?nèi)グ桑逖绢^，你陪我到里間兒小憩片刻，待她們用了飯再回去?！?p> 這便是有話要私下說了。
趙佳寧低頭跟在元香身后，手腕兒上的鐲子圈口有些大，她將雙手扣在身前才防止了鐲子滑落。
劉媽媽安排她們在廂房用飯，沒有米食，只有跟章老夫人飯食一樣的千層油餅，菜肴也一樣，不過是少了那道三色什錦，還有酸梅湯。
“你們倆慢慢用，老夫人身前離不開人，我得回去聽吩咐?！眲寢屨f完便走了。
元香挑著桌子上的一道紅油肚絲，淡淡的說：“看來，小姐要備嫁了。”
趙佳寧手上動作一頓，而后繼續(xù)撕下一塊兒千層油餅放入口中：“一早便知道的事情，如今也算是石頭落地，盡可安心了。”
“也是，你也放寬心，今日之后府上肯定不會再有人打你的主意了。”
自然是沒有了！
趙佳寧瞥了一眼手腕上晃蕩的鐲子，心道：連老夫人都說了她是五小姐的丫鬟，老夫人都不能搶走，任這府上旁人再大的本事，有誰能越過老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