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玄緊趕到信上所說的地方,右北平郡。
暮涼如秋水,天空落下霏霏雨絲,宛如一片朦朧的云霧。
五十七家仙門世家?guī)е髯宰罹J的修士,加上成千上萬的俗修弟子聚集在這片平原。
枯黃的野草被微風吹得颯颯作響。
他們自詡正義,一呼百應,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個,鏟除魔頭。
他們自取為伐魔之師,對于這次集體圍剿行動稱為屠魔大會。
以刀挾持著以風靈坤為首的一干風家人,靜待一人前來。
風靈坤怒發(fā)沖冠吼道:“你們有何臉面自詡正道,挾人以迫人,這乃小人行徑,卑鄙?!?p> 黃家家主上前沒好氣對著風靈坤道:“不過一個魔頭而已,對付魔頭何須客氣,她將各家義士囚與雷牢受盡侮辱,再不懲治,恐怕她要將天下人踩在腳下,我們?nèi)绾文苋菟??!?p> 風靈坤對著一旁的黃焱勸誡:“黃公子,你好好想想,她可有真的要你們性命,救出你們?nèi)绻麤]有她的默許,你們真以為能安然無恙回來嗎?”
黃焱心中動搖:“就算如此,可是她把我們囚于洞門前是不爭的事實。”
風靈坤:“難道不是你們先去找她麻煩的嗎?”
黃焱心虛地道:“我們,我們那是,為了正義。”
風靈坤嘲笑:“正義?你們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女子,還說這是正義?”
黃焱:“這……這……”
黃家家主看向黃焱,冷哼,“下去”,黃焱隨即退到他的身后。
黃家家主:“女子?屠村,屠城,這是一個普通女子能做出來的?她可有將我們放在眼中,這些年來,她做的惡事還少嗎?你看看前來的義士就該知道,到如今的地步,都是她自找的?!?p> 黃家家主對身后千萬人道:“各位,我黃家既牽了這個頭,就要有所表率,黃某今日在此立下重誓,不除魔頭,生不為人!”
眾人聽得熱血沸騰,跟著附和大喊:“除魔頭,除魔頭……”
眾人喊得激情澎湃,赤玄平靜地飛到人群中央,面無表情,站在風靈坤前方。
她的突然出現(xiàn),讓在場人虎軀一震,不由自主退后幾步。
黃家家主凌厲對著赤玄道:“魔頭,你總算是來了?!?p> 赤玄:“放開風家人,我不是來與你們打架的。”
風靈坤對著赤玄背影懊惱說道:“你不該來的!”
黃家家主:“大家別怕,任她再怎么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咱們這么多人還怕一個女人不成。”
這一說鼓舞了士氣,眾人摩拳擦掌。
赤玄:“你們聽不懂人話嗎?我愿意達成和解,自廢全部武功,從此以后不問世事,隱居山間,與你們再無瓜葛。以前的事,對不起。”
在場所有人紛紛目瞪口呆,這個魔頭,居然要與他們和解?
人群中一個黃杉男子對著周圍之人說道:“看來這赤玄是真心悔過,相信她不過一時誤入歧途,如今醒悟是好事,避免一場血戰(zhàn)何樂不為。其實她之前就是霸道滋事,并沒有造成不可彌補的過錯,不如給她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p> 眾人頷首思索,似乎確實如此。
有人道:“她若真是自廢了武功,對她略施懲罰便算了罷,也沒有必要趕盡殺絕不是,更何況當年她夏家也確實是可憐,想來現(xiàn)在是想通了,給夏郡主留下一條血脈吧。”
不斷有人發(fā)聲贊同,有一人對此卻是咬牙切齒。
一中年男人心頭怒火越燒越烈,氣的顫抖,不斷用手反復捏自己的下巴,滿面怒火,不知道還以為他與赤玄之間有什么血海深仇。
人群前方的黃家家主才從愣神中回過神。
他為了這場屠魔大會費了不少心力,為的就是除了赤玄從而奠定黃家在當世的地位,他怎么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努力付諸東流,她想回頭?怎么可能。
黃家家主娓娓道來:“大家別被這個魔頭騙了,她怎么可能會回頭,小心有詐。恨生村何其無辜,長沙郡原郡守風間策何其無辜,這些年她打傷的各家修士又有多少,一句和解就可以抹去這些罪孽嗎?昆山的慘烈大家都見過,她是可能這么容易醒悟的人嗎。我看哪,她就是想暫時騙的我們的信任,然后逐一突破,大家小心重演昆山一幕哪!”
眾人開始猶豫不決,不知該如何是好,小聲地交頭接耳,現(xiàn)場變得嘈雜。
風家人中一個女子聽見“風間策”三個字,發(fā)起瘋來,嚇了眾人一跳。
她一口責罵起來:“風間策,你個混蛋,死鬼,活該死老婆,不要臉的臭蛋,老娘瞎了眼才看上你,我這一輩子都恨你,詛咒你他媽下輩子找不到老婆……”
罵著罵著,發(fā)瘋女子忽然換了副神情,跑來跑去拉著周圍的人一個一個問:“是不是你殺了他,是不是你……”
每個人都搖著頭,她不停跑開問著別人:“那一定是你了,你為什么要殺他,為什么……”
風靈坤對著發(fā)瘋女子呼喚:“趙姨,你醒醒啊?!?p> “那不是趙寧杉嗎,怎么瘋得愈發(fā)厲害了?!?p> “誰說不是呢,一提到風間策就發(fā)瘋,沒救了?!?p> 人群竊竊私語。
趙寧杉忽然跑到赤玄面前,盯著她看了許久。
隨后由發(fā)瘋變?yōu)榘l(fā)狂,抓著她的手臂使勁搖晃,一遍又一遍地問:“小賤人,你為什么要殺他,為什么,你為什么還沒死,憑什么你還好好的,我明明挑斷了你四肢經(jīng)脈,你為什么還好好的,小賤人?!?p> 風靈坤呆住自言自語:“挑斷經(jīng)脈?!?p> 然后看向趙寧杉的貼身侍女,皺眉提問:“是真的嗎?”
侍女低頭不敢回答,風靈坤更加確定,一時語塞。
趙寧杉一腳踢到赤玄腿上,赤玄沒有躲避,挨下這一腳,風靈坤輕聲說道:“三木?!?p> 趙寧杉還是不解氣,掏出一把鋒利的刀朝赤玄刺去。
赤玄這一次拉住趙寧杉的手腕,趙寧杉不管怎么用力都無法刺到她。
赤玄:“想殺我是嗎,我可以容忍你一次,但不可能一而再地任由你傷害我?!?p> 赤玄遏制著趙寧杉的手腕,沖著一旁放開,輕輕推開趙寧杉。
明明只是輕輕一推,趙寧杉卻像是被打了一般退后幾丈,吐了一口血,倒地身亡。
赤玄站在那里,大腦一片空白,手足無措,這下真是百口莫辯。
黃家家主上前查看趙寧杉,言之鑿鑿地道:“大家看見了吧,這魔頭怎么可能改邪歸正,大家可以上前查看,趙寧杉死于赤玄常年所用功法之下,相信與赤玄交過手的義士都能辨別。”
有許多人紛紛上前查看情況,原本對赤玄的一絲憐憫都化為泡沫,大失所望。
“果然魔頭就是魔頭,出手狠辣,原就不該對她有所期待?!?p> “上次在集市,霍欒也是這樣被這魔頭害死的,殘忍至極?!?p> “大家不要再相信她,除了魔頭才是真的?!?p> 苼花飛武,趙寧杉居然死于苼花飛武,赤玄內(nèi)心千萬個疑問,不知說什么,她該如何是好。
話間,好幾人向著赤玄突襲而來,風靈坤大喊:“三木小心!”
赤玄側身躲過,那幾人卻是不肯放過她,直對她下殺手,交手間赤玄只守不攻,那幾人越來越得寸進尺。
一個虎撲之勢,幾人沖她撲近。
這一次,赤玄根本就沒有碰到他們,那幾人卻被同時彈開,再一次,死于非命,同樣地死于苼花飛武的功法之下。
這下在場眾人眼睛都散發(fā)著火光,局面越來越失控,眾人喪失理智,指著她破口大罵,各種污言穢語,非要除了她而后快,成千上萬之人紛紛拔刀對著著她。
赤玄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為什么你們就是不肯放過我,為什么一定要逼我動手,從始至終,我不過想過安穩(wěn)的生活,為什么就這么難,以前的吳家如此,如今又是如此,我究竟礙著你們什么了?”
“你這種邪魔歪道有什么資格這么說,活該死全家。”有人怒罵道。
風靈坤對著那人喊道:“閉嘴!”
這句話徹底激怒赤玄,一個飛身飛到那人面前,捏住他的脖子,似乎要生生掐斷才滿意。
風靈坤紅著眼呼喚:“三木,不要!否則真的回不了頭了!”
赤玄身子一驚,放開了那人,站在原地,思索這一切。
現(xiàn)場氣氛凝固到極點,所有人一言不發(fā)。
赤玄恍然大悟,似是想通了什么,忽然心酸大笑,看著人群凄咧說道:“我明白了,呵呵,原來我一直都是一個棋子,被您攥在手中,我可是真是笨到了極點,到現(xiàn)在才明白這一切。哈哈,最傻的是我啊,您還要站在人群中指點江山嗎?我的好師傅?!?p> 眾人不明白赤玄在說些什么,掛著疑惑的面容。
慢慢地,從人群里緩緩走出一個中年男子,胡蓄似乎有一段時間沒刮,看起來飽經(jīng)滄桑,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眼底充滿了憤怒。
中年男子走到赤玄面前,赤玄凄涼笑道:“師傅,這些年,您讓徒兒好找啊!你究竟那幅面孔是真,哪副面孔是假?”
沈雋屹:“現(xiàn)在你所見即為真?!?p> 赤玄:“為什么?剛剛那一刻我才想明白這一切,苼花飛武是您交給我的,雖然您從不曾展露過武功,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是您,但是除了您還有誰知道苼花飛武的功法呢,其實你才是這一切的幕后推手吧?!?p> 沈雋屹:“不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