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傳授功法，天外飛仙

　　是夜，天高云淡，星漢巡天。

　　這片明湖靠近東海，常得水汽滋潤，又處在大鴻帝朝勢力范圍之內(nèi)，是以風(fēng)調(diào)雨順。即使是早春三月的春寒料峭季節(jié)，依然寒意盡去。

　　因為收徒元初平之事耽擱了不少功夫，王珝和姬飛晨便干脆在此暫時落腳，歇息一晚。

　　他們打算此行先陪王珝找到斬尸機緣，而后再前往東海拜見那些散仙前輩，順便去尋找云霄閣的另一支傳承，也就是傅玉堂的師父，好得到其認(rèn)可。

　　這些事情，姬飛晨已經(jīng)通過和陳娘娘——一位旱魃得道的古修地仙前輩——之間的聯(lián)系，提前通知了那些仙家，如今他們正聚集在一起，準(zhǔn)備迎接、考量姬飛晨這復(fù)興云霄閣之人。

　　......

　　湖邊一處淺灘，王珝立在水面上，背對著元初平：“初平，你習(xí)練血海魔功也有一段時日，我且問你，你認(rèn)為無垠血海的道路是什么？”

　　元初平垂手而立，恭恭敬敬地站在王珝身后，回答道：“弟子以為，是掠奪萬物精華，成就己身之路?！?p>　　王珝點了點頭，繼續(xù)道：“太上道祖所傳《道德真經(jīng)》，洋洋灑灑五千余字，述盡天地運轉(zhuǎn)之功，自然萬象之妙，甚至魔門之人也多以此為立論之基?！?p>　　元初平在凡俗之時，家中也薄有財資，粗通筆墨，因此很快反應(yīng)過來：“老師之意，血海之路，正是道祖所言，‘損不足以奉有余’？”

　　“不僅如此，”王珝笑道，“血海在這方面有兩個觀點，一便是以你所言為本，‘損不足以奉有余’，講求掠奪他人。第二個，則是喜歡偽裝成玄門仙家，講求‘損有余而補不足’?！?p>　　“這又是怎么一回事？”元初平疑惑問道。

　　王珝手下有不少血海弟子的性命，更把地仙五十六的部分道果化作自身資糧，因此對于血海內(nèi)部很是了解，聞言便解釋起來。

　　原來，血海中的后一種觀點則是認(rèn)為天地生養(yǎng)萬物，自然視眾生為芻狗，彼此之間無有高下之分，也無仙魔之辨。

　　所以，他們這些魔人也是天地運轉(zhuǎn)中的一環(huán)，而當(dāng)他們處于“不足”的狀態(tài)時，那么“損有余”也就是順天而行了。

　　“這，這不是顛倒黑白，強詞奪理嗎？”元初平初聞此言，一時間無法接受，十分驚訝。

　　“這種說法，多是那些叛逃血海的玄門之人所用，以彰顯自身無錯。甚至因為這種觀點，他們體內(nèi)的飲血躁動要比其他人更重一些，畢竟是‘不足’嘛！”

　　王珝搖搖頭，將這頁翻過：“我說這些，是為了讓你對血海多幾分了解，免得日后潛入血海卻不知內(nèi)里情形，傻乎乎著了他人算計?！?p>　　“弟子明白?！痹跗铰勓缘皖^，感激道。

　　“唔，那我接下來便為你傳授我所創(chuàng)的血海真法，好消去你體內(nèi)吸血沖動，又可教你融入血海之中卻不露馬腳。”

　　“是。”元初平連忙凝神細(xì)聽，不敢分神。

　　“《說卦》有言，坎為血卦，何解？取其人之有血，猶地有水也?！端姆份d：精者水，在天為寒，在地為水，在人為精。血者，人之精也?！?p>　　王珝緩緩闡述他這篇功法的立論之基。

　　他接下來要傳授給元初平的，是他當(dāng)初根據(jù)玄正洲的修行理念為本，結(jié)合無垠血海道統(tǒng)和陳教主的血海真水傳承，為化身余元所創(chuàng)出的一篇功法，理論上可以修行到地仙境界。

　　不過余元如今已經(jīng)向著碧落黃泉這等先天真水轉(zhuǎn)化，正等待王珝為其尋來黃泉道炁，因此也就暫停了這篇功法的修行，讓其可行程度停滯在了人仙境界。

　　不過以王珝眼光來看，這篇功法并無大礙，反而立意頗高，且沒有一些吸血練功的后遺癥，正適合教給元初平改易根基，因此眼下就拿了出來。

　　數(shù)個時辰后，王珝為其講述完其中真意，又細(xì)細(xì)解釋了一些暗文術(shù)語，更讓元初平在他看護下自行修持了一段時間，見其并無問題，這才滿意地讓他去姬飛晨那邊。

　　見元初平離開，王珝這才閉目入定，感悟起在姬飛晨交給他的一些陰陽之道的領(lǐng)悟。

　　“考其陰陽，以觀其妙嗎......”

　　......

　　次日一早，元初平返回血海，如今他功法已變，血誓被解，自然要潛入血海，拯救其他無辜之人。

　　王珝為他計劃好，讓元初平以在南疆被王珝所殺的幾名血海弟子中一人的身份回返，免得被人發(fā)現(xiàn)元初平曾在血靈魔池中停留，而后下落不明。

　　元初平離去，王珝和姬飛晨又在明湖之畔耽擱了一會，直到午時已過，方才準(zhǔn)備離開。

　　正當(dāng)二人離開明湖后，忽然整個天地發(fā)生異變。

　　長空隆隆作響，天穹云霄蓋地，無數(shù)狂暴的九天罡風(fēng)從高空猛烈刮下，還有青紫色電蛇在云團之中游轉(zhuǎn)。

　　不知為何，一個龐大的颶風(fēng)在這處地界上形成，旋渦狀的云團遮天蓋地，直直落在明湖之上，形成了一個接天連地的水龍卷。

　　湖泊之中的水族生物，不管靈智是否開啟，是否有修為在身，都毫無反抗之力的被裹挾著飛入云端。連帶著空中飛翔的那些水鳥，都在龍卷之中來回擺動，似乎會隨時狠狠摔落在地。

　　在這種自然之威下，王珝和姬飛晨不得已按落云頭，生怕也被卷入進(jìn)去，落得個重傷的下場。

　　看著那厚重云團之上密密麻麻的紫色電網(wǎng)，姬飛晨心有余悸：“這般氣象，怕是地仙也就如此了吧？”

　　“你在想什么？”王珝苦笑出聲，“抬頭看看上面，天外罡風(fēng)都下來了，地仙能撕裂風(fēng)水屏障？你說這是有天仙飛升倒有幾分可信度了?！?p>　　玄正洲之外，有東海諸島，域外龍族。

　　而在深海龍族之外，便是一層風(fēng)水界屏，被諸仙稱為“天涯海角”，乃天之極，海之界，是地仙一流所能到達(dá)的極限。

　　若是能破開玄正州外的界屏，飛入青冥之中，那必然是天仙才會擁有的手段。

　　“天仙飛升嗎？”姬飛晨觀望著天地之中漲縮不定的巨型云團，不能將其盡數(shù)納入眼中，心中蠢蠢欲動，“我們要不要入內(nèi)一觀？”

　　王珝指了指前方：“隨你，反正我們也無路可去?！?p>　　這道水龍卷打破天幕，陣陣九天罡風(fēng)從中灌注而下，形成界層擋住遠(yuǎn)方之人靠近這處地界。

　　而王珝和姬飛晨，則是很不幸地被圈在了風(fēng)層之內(nèi)，在風(fēng)暴止歇前無法離開此地。

　　反正脫不了身，倒不如入內(nèi)一觀其中究竟。憑二人實力，那罡風(fēng)層不好闖，這龍卷云團還進(jìn)不去嗎？

　　于是二人結(jié)伴前行，小心翼翼地來到水龍卷面前，正要設(shè)法闖入，忽聽得其中傳來一聲輕笑：

　　“你們這些生靈畢竟無辜，總不好因為我之緣故白白送了性命?！?p>　　隨著話語傳出，不知內(nèi)中存在做了什么，只見一片青芒散開，水龍卷轟然破碎，天塹裂縫吸走的湖水重新落入湖泊干涸后形成的盆地。

　　那些魚蝦水鳥完好無損，只是略有驚慌，不斷游動、拍打翅膀。隨著時間流逝，湖面也漸漸恢復(fù)了原先的平靜。

　　王珝、姬飛晨二人周身升起一層水光，擋住了那些散落的細(xì)細(xì)雨絲，定睛看向出言之人所在方向。

　　水霧散去，一道神秘身影映入二人眼中，讓他們心頭震驚，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干些什么。

　　風(fēng)浪漸漸止歇，空中水霧飄渺，在日光照射下折射出道道飛虹，將湖中之人襯托得如圣如仙。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王珝目視來人，腦中一片空白，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描述對方，但不自覺間卻是念出了曹子建的《洛神賦》。

　　“......秾纖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zhì)呈露。芳澤無加，鉛華不御......”姬飛晨恍惚間，聽得王珝念誦詩文，也不自覺地跟了下去。

　　似乎對于眼前這個神秘人來說，一切的贊美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囊话恪?p>　　“這就是你們對于我的贊詞？不錯，我很喜歡?！?p>　　神秘人早已注意到這兩個不速之客，聞言輕輕一笑，眼神在王珝和姬飛晨身上來回看了幾眼，忽然閃過一抹異色，道，“把你身上的衣服給我?！?p>　　王珝不知這人是對誰說話，于是扭頭看向姬飛晨，卻發(fā)現(xiàn)其人已經(jīng)不見蹤跡。

　　再回頭看時，神秘人身上已經(jīng)多了一件衣服，正是姬飛晨身上那件，而王珝身邊的風(fēng)景也隨之改變，再不在明湖之中。

　　似乎察覺到了王珝心中的震驚，神秘人微微一笑：“我和他有些話要說，所以暫時把你二人分開，想必你不會在意吧？”

　　“自然不會?！蓖醌嵉拖骂^，不敢去看此人，聞言恭敬道。

　　“很好！”這人一拍雙手，發(fā)出清脆聲響，“那接下來便說說你的事吧！”

　　“我？”王珝心中一驚，“晚輩身上又有什么事？”

　　“很多，很多，”神秘人微微一笑，“多得我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要不你選一個？是先說靈海的事，還是先說南華的事，或者是你自己的事？”

　　王珝聞言苦笑，那龍王都曾一眼看破自身跟腳，所以他從未想著在這名不知來歷的神秘人眼前遮掩。不過被對方一語點破，他還是有些不習(xí)慣。

　　“靈海帝君、南華天尊，歸根結(jié)底都是涉及到我自身。既然如此，還請前輩先說說最后一件事吧！”

　　“當(dāng)然可以，”神秘人似乎很是高興，“不過，想讓我告訴你，你也得付出一些事物。畢竟這是你的命運，我不該在其中插手，免得有人不滿。除非，你能給出令我滿意的代價?！?p>　　“那么，前輩，您想要些什么呢？”

　　“這一切——你以為我會這么說嗎？”神秘人手輕輕一揮，王珝身邊天地再轉(zhuǎn)，“陪我走上一走吧，你會知道所有的?！?p>　　二人身邊，繁華鬧市，車水馬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