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章 四世行(三)
月上重火,對岸紅樓,繁華落盡無歸處,琪花片片沾瑤草。
群山之巔,星河璀璨,月下?lián)崆倨鹌沛?,辛夷花開柳梢白。
“這里的景致真好啊,視覺,聽覺,嗅覺多重感官刺激。
也難怪原主要出逃了,魔界終日不見天日,黑漆漆一片。
哪比得上人間的大好山河呢?!?p> 遲榆撥弄了幾下琴弦,古琴就幽幽發(fā)出了低沉深幽的音質(zhì)。
“不錯,是把好琴?!?p> 贊嘆了一聲,遲榆想到了第一個位面的古箏,也不知道那個箏靈現(xiàn)在去往何處。
有沒有如愿跟它的小主人一起投胎轉(zhuǎn)世呢。
“扶玉真人,你可有考慮好,若你同意飲下這杯茶。
那過往恩怨便一筆勾銷,我也不再糾纏阿離。”
玳絨跪在琴案前,手上舉著一杯新茶,神色謙恭。
內(nèi)心卻暗暗鄙視,一個魔還附庸什么風(fēng)雅。
她就應(yīng)該滾回魔界,永生永世被囚禁在那個鬼地方才好!
遲榆勾指,一首極具意象的《春江花月夜》便從手指流淌而出。
音色由大到小,由遠及近,逐漸凝聚在一輪孤月上,月色瀉在花樹上,像撒上了一層潔白的雪。
月光蕩滌了世間萬物的五光十色,將大千世界浸染成夢幻一樣的銀輝色。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lián)u情滿江樹。”
遲榆低吟,“搖情”正對著“瑤琴”二字,實乃絕妙。
玳絨微微震驚,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會彈古琴,并且還是這樣的好。
一股嫉妒之意直上心頭,這個骯臟的魔生得如此貌美便罷了。
不僅賦予了她強大的實力,還給了她過人的琴技。
不過好在,溫離是她的,并且這魔腦子不大好,好面子,好對付得很。
“扶玉真人?”玳絨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扶桑真人,本座有沒有和你說過。
你這做作的樣子像極了四處發(fā)椿的孔雀?!?p> 遲榆面色不變,就連手下的琴曲也依舊悠揚動聽。
只是玳絨的面色卻變得陰沉可怕,沒想到這個jian人竟然給臉不要臉!
“你!”玳絨氣急,卻沒有當(dāng)場發(fā)作,依舊身姿挺拔地跪在遲榆面前。
“扶桑真人這是惱羞成怒了?”
遲榆不得不佩服女主的厚顏無恥,都這么被羞辱了還“身姿挺拔”的跪著。
真是槽點無數(shù)不知從何吐起。
“扶玉真人,你就這么不愿意給我一個面子嗎?
要知道阿離可是最是喜歡溫順純良的女子,就像我,你也是看見了的?!?p> 玳蓉神色驕傲,不可一世還隱隱帶著挑釁。
“既然你都這么賣力地演戲了,本座不配合你怎么說得過去?!?p> 遲榆淡然一笑,接過她手里的茶杯,一飲而盡。
聽到這話,玳絨正想發(fā)作,但見到遲榆喝了茶,氣又消了大半。
不管怎么說,這個魔終歸是個腦子不好的。
能看出她是演戲騙她,卻看不出茶里有毒。
遲榆見玳絨一副釋然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得逞了。
果不其然,見到遲榆喝下茶后,玳絨態(tài)度就沒有之前那么“謙卑”了。
她拍了拍,衣服,施施然站了起來,很是得意地說道:“既然你喝了茶,我就不打擾你了?!?p> 生怕別人聽不出來茶有問題似的。
不過玳絨自信,就算她知道了還得感激自己,畢竟人她都已經(jīng)給遲榆準(zhǔn)備好了。
雖然她心里也舍不得把自己的男人推到別人的床上。
不過這都是為了大業(yè),溫離也能理解。
不過她心里還是恨極了遲榆,若不是她擅自跑出魔界,還看上了她的人。
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遲榆沒有回應(yīng)她,她倒也不覺尷尬,自顧自地離開了玉鼎峰。
遲榆知道此時此刻她的房間里,她的床上肯定躺著人。
溫離可是下了血本了,他怕自己到時候沒反應(yīng)。
所以他事先也吃了烈性的藥。
遲榆嘲諷地勾起唇角,既然他們這么會玩。
她就給他們添把火又如何。
遲榆沒有回去,而是繼續(xù)漫不經(jīng)心地撥弄琴弦。
也不知道她的那個病嬌徒弟現(xiàn)在在哪。
雖說收他為親傳弟子,可蘇鳧月大多數(shù)時間并不在玉鼎峰上。
他比較有想法。
想到這,遲榆被自己逗笑。
漫長的生命中,真的會愛上同一個人嗎。
可他們明明都是不一樣的不是嗎。
不同的年齡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環(huán)境不同的人生造就了不一樣的人。
雖然她并不覺得自己有多深愛,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確動了心。
只是,她覺得很是錯亂,這讓她的心緒復(fù)雜。
有些事情只要稍一細想就能明白,但她不愿。
她向來不喜歡過復(fù)雜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
“錚”的一聲,琴弦發(fā)出極大的震顫聲,弦斷了。
果然自己還是心煩意亂了。
……
一邊的溫離十分難受,他被藥性折磨得半死不活的。
他現(xiàn)在只想釋放自己,如果說這是遲榆的計謀,他承認遲榆成功了。
可是這不是,非但不是,他還得幫助心愛的女人,去委身于一個他不愛的人。
他一開始還是沉著冷靜的,只是這感覺開始慢慢瓦解。
他開始動情時,只想著這回遲榆應(yīng)該如意了。
可時間太久了,久到他現(xiàn)在只想在別人身下?lián)u尾乞憐,是誰都行。
這種想法讓他覺得羞chi。
為什么她還不來!為什么她還在彈琴!
一把破琴罷了,難道她沒服藥嗎?
琴弦都斷了還沒回房,難道,她去了別的地方找了別人。
果然是個不要臉的。
就在他快要潰不成軍的時候,房門終于被推開。
遲榆抱著琴剛一進門,就見一道白色的身影朝她撲來。
速度快得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將她惡狠狠地抵在了門上。
木門因為承受不住壓力“砰”的一聲被關(guān)上,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眼前的男子眼神迷離,眼尾沾染幾分薄紅,不提別的,就這容貌倒也是個中翹楚。
且不愧是神界的戰(zhàn)神,忍了這么久還能勉強保持神臺清明。
“溫離?!?p> 遲榆淡淡地吐露這兩個字。
“是我,你這回滿意了吧!”
溫離只想惡狠狠的嘲諷遲榆,可話從嘴里發(fā)出,卻軟綿綿的沒有一絲震懾力。
“滿意什么?!边t榆裝作不解,好奇地問道。
那似月光般清澈的眼神竟然頭一次令溫離產(chǎn)生了自慚形穢的感覺。
該死。
這女人,簡直天生就是所有女子的公敵。
為什么明明長著一副妖艷魅惑的長相,眼神偏偏如此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