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賈一點也不面生,拉過板凳便一屁股坐了下來,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是長安城第五十八鏢局常福鏢局駐打鼓鎮(zhèn)第八任局長的副手賈慶!”
霜晨月此時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這伙計也忒掉價了!
白帝淡淡一笑,意思性的拱了拱手。
秦紅藕則是正眼瞧都沒瞧他一眼。
這書生張懷柱倒是頗為熱絡(luò),先是拱手又是握手的,兩人似乎相見恨晚,竟然是聊到了一起。
看的霜晨月一愣一愣的,想不到老賈文化底蘊還挺深厚,思想境界倒也非凡,家愁國事,古史傳記也能議上一議。兩人聊著聊著又談起了家常,家中父母妻子,先賢祖輩,最后兩人竟然牽扯上了血緣關(guān)系,以茶代酒結(jié)拜了兄弟!
白帝見此情景,也是錯愕不已,手里的茶杯愣在半空,不知置于何處。
“吾三尺微命,不敢茍世,不想聞達于諸侯,只愿這北國大地?zé)o戰(zhàn)事。”老賈嘆氣道。
書生正衣襟,凜然道:“慶哥能有如此志向,小弟佩服至極。我亦曾對先賢夫子許下兩愿:一愿天下有志之士皆挺直脊梁,敢天下先,為天下柱!二愿四夷不敢踏北國大地一步!”
愿四夷不敢踏北國大地一步!
此話擲地有聲,宛若重鼓敲在心頭。
北國勢弱,周邊獵國欺而瓜之,北國版圖逐年縮小,當朝帝王趙亥已古稀之年,身邊奸佞屁蟲多如蝗蟻,八個皇子,已殺掉七個,只剩下一個十一二歲的白癡小兒。古稀老皇帝已經(jīng)十年不早朝,疆土蠶食,渾然不知,活在夢里。如此這般,這江山,這百姓,如何不苦!
“張老弟能有如此志愿,是天下百姓之福??!”老賈一臉嚴肅,眼眸里閃著光。
霜晨月亦受感染,對眼前這書生心有所敬,是啊,有一個人站起來,就有第二人,有第二人,就有第三人,如此往復(fù),聚而成火,還怕來犯之敵?!
霜晨月斜眼,白了秦紅藕和那白帝一眼,他聽說了,這泥人和當今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明面上是江湖組織,暗地里卻是做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至于這白帝,他搞不清兩人是何關(guān)系,只好是一并鄙視了。
這眼神卻是被白帝和秦紅藕看了個正著。
“小兔崽子,你瞪什么呢!再看,我就戳瞎你的狗眼!”秦紅藕用手指著霜晨月,眼神欲要殺人。
“怎么著,老毒物!我就瞪你了!不服來打啊!”霜晨月強硬,即使有白帝在前他也絲毫不懼。
“霜老弟,我并不想與你動手,紅藕是我妹妹,你要再如此,我倒要討教討教了?!卑椎坶_口了,聲音溫和有力。
“呵呵!”霜晨月冷笑,心頭莫名燥熱,強忍手癢開口道:“真不巧,我也有個妹妹叫盧雯,那天你也見過,被你這妹妹給綁去了。今天要是不給個交代,我自然也要討教一番。”
白帝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秦紅藕,對此他并不知情。
秦紅藕坐正,丹唇動:“哼,你可知那盧雯是什么人?還敢稱之為妹妹?!”
“怎么著,是天王老子嗎?”霜晨月嘴硬。
“哼!我也不瞞你,那盧雯乃是韋國當年皇宮內(nèi)亂時被盜走的小公主!”她并沒有壓低聲音,好似在說給大家聽。
韋國乃是北國北邊之國,曾多次入侵北國北部,已侵占了大片疆域!是北國的死敵!
“哼!那又怎樣!”霜晨月一臉從容。
“這盧雯是當今朝廷索要之人,會用她來和韋國做一番交易,謀求最大利益,你再固執(zhí)下去,就是再和當今朝廷作對!和天下百姓做對!”秦紅藕雙手俯在桌上,站起身來怒斥。
“哈哈哈…”
有人笑了,笑聲中卻是帶著凄涼與悲涼,笑的人不是霜晨月,而是那身穿粗布麻衣的書生張懷柱。
“蒼蒼黃天,我大北國竟淪落至此了嘛!”書生站起身來,舉頭張望,“萬千黃土,竟靠一女娃來換??!恥辱??!恥辱??!恥辱!”他目眥盡裂,聲音嘶啞,瘦弱的身軀巍巍顫顫,似要倒下。
白帝嘆了口氣,起身朝著茶館之外走去,他修的是靜劍道,古井無波的心今日起了波瀾。
“憶漢武,北國風(fēng)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飛將平南夷,收河套,走廊,封狼居胥!北推日韋,西破利堅,開綢路,通天河!何其壯哉!何其壯哉啊?。。 睍漂偘d,對天高喊。這都是過去的輝煌歷史,對比當下,他胸臆難平,欲哭無淚。
“唉!”霜晨月嘆氣,被這書生一感染,心頭竟然也莫名沉重,不想再和這紅藕婆娘繼續(xù)扯皮,于是開口道:“你走吧,我那妹子我自然會找,不要讓我再碰到你,否則可沒這么幸運?!?p> 秦紅藕哪敢再留,轉(zhuǎn)身便是離去。
“小兒,上酒!”賈慶吆喝了一聲。
“客官,我們這是茶館,只賣茶,不賣酒!”
“哦,只賣茶??!那來幾壺度數(shù)高的,容易上頭的茶!”老賈拍桌子喊道。
這可難壞了店小二,度數(shù)高的?容易上頭的?哪有這種茶?
“哐!”
這時,一個鼓脹的酒囊被扔在了桌上。
“鳳凰樓上好的禹王亭酒!敞開喝!我打了十囊!”門外走進一個挑擔(dān)的面販,是個年青男子,約莫四十七八歲,長身玉立,劍眉星目,臉上雖有風(fēng)霜,卻難掩一身英氣!。
這面販從擔(dān)子中又取出兩個酒囊走了過來,雙目灼灼,對著書生張懷柱拱手道:“閣下剛才所吟之句,可否再誦一遍?”
“你是?”張懷柱定下心神問道。
“在下姓盧,單名一個云字?!?p> “盧云?”霜晨月搓了搓下巴,心想,這人怎么也姓盧啊。
那秀才聽聞此名,有些不可思議,滿眼的難以置信,顫道:“難道你就是那位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的盧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