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八年的獵王大戰(zhàn)以蔚國的大勝告終,蔚國雄霸中原,在自擁西將、王中、東帥三巨城的基礎上,又南平南丁城,北破北妃城,逼死赤王楊子,斬殺碧王金魁,蔚王巢天逸在這一年真正意義上成為了“琉璃”上唯一的王爵,封王中城為蔚都城,自稱帝王,建號巣蔚,威震天下。
巢蔚元年,蔚都城,汪府。
“老爺!老爺!夫人生了,夫人生了!”丫鬟甩著長長的雙髻馬尾,蹦蹦跳跳一副慌張模樣,一邊沿著長廊跑一邊大聲喊著。
一名身材高大干練的男人也正沿著長廊走來,丫鬟竟興奮地一頭撞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小乙,夫人怎么樣?”這男人正是這汪府的主人,蔚國的統(tǒng)爵大將,汪巖。
他在征伐北妃城的最后一戰(zhàn)中,擊斃碧國六角后爵上官凜,又三戰(zhàn)碧王金魁不敗,為北方的戰(zhàn)役立下汗馬功勞,成為了蔚王巢天逸手下的絕對王牌。
“報告老爺,夫人沒事。”小乙眼看撞到了老爺,連忙斂容后退兩步,回答主子的問題。
聽到夫人安全的消息后,男人緊皺的眉頭明顯舒展了許多,也許正是他眉頭延續(xù)到右側臉頰深長的刀疤讓丫鬟收斂了興奮之色。
“孩子呢?”
蔚王開創(chuàng)巢蔚王朝剛剛不久,正召集各路重臣商議政、法、商、耕之事,同時把靜爵司機構的完善送上日程。汪巖前一刻還在皇殿參與議政,一聽到夫人臨產(chǎn),便請命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
“男丁,是男丁,恭喜老爺,賀喜老爺!”丫鬟看到主子關心的神情,便又興奮地叫嚷了起來。
“哈哈哈哈,我汪巖戎馬半生,如今也是后繼有人了,快帶我去看?!?p> 爽朗的笑聲甚至連汪府外面的人都能聽得清楚。汪巖勤于軍事,在覺醒蔚統(tǒng)爵之后,一步一個腳印,歷經(jīng)艱險和考驗潛心修煉,如今已是不惑之年,方有自己的孩子。
主仆二人剛準備邁步,又從閨房中跑出一名短發(fā)丫鬟,這回是小丙。但她的神色不是慌張,而是緊張。
汪巖明顯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預感,笑聲戛然而止。
“夫人腹中仍有一胎,足先露,難產(chǎn)。”
突如其來的落差感讓汪巖有些立足不穩(wěn),僵硬的笑容還冷冷地掛在臉上。
“快……快去找最好的接生官!快帶我去看?!?p> 夫人于彩蝶,白皙秀氣的臉龐卻掛著些許掙扎的表情,七色彩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濡濕,薄薄的劉海緊貼在腦門上。
汪巖隨小乙快步進入廂房,看到妻子虛弱的模樣,他的心仿佛已經(jīng)碎了。隨即他將目光轉向了一旁正在拉扯著胎兒雙腳的接生官,凌厲的目光緊逼著她給出正面的回應。
“汪……汪大人,胎足先露,胎頭遲遲生不出來,母子二人皆有生命危險。只有……”接生官支支吾吾,面露難色。
原本已經(jīng)被安撫下來的順產(chǎn)子忽然發(fā)作,放聲大哭,似乎代替他的父親催促著接生官別再賣關子。
“只有舍大保小,才能保住一干性命?!毙」偻冻鲈囂降难凵?。
從來都是果斷從容的汪巖,此時也亂了陣腳,望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說不出話來。
“保小……動手吧……”于彩蝶用力眨著紅藍異瞳,迫切地望著她的夫君。
汪巖驚詫地雙手微微運功,走到床邊,扶到夫人的胸口,助其穩(wěn)住了幾口心氣。他也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眼前人,幾滴眼淚順著他眼角到臉頰的疤痕流了下來。
“不,不,不!不離不棄,不離不棄,不離......”汪巖死死地握住于彩蝶的右手,復讀機似的重復著他們喜結連理那天的誓言。
夫人收斂住痛苦的表情,像用看著孩子的眼神看著汪巖,用母親般溫柔的語氣說道:“不動手我也活不成,孩子是無辜的,那是我們的希望啊,這話是你說的,不是嗎?”
“動手?!睍r間不容耽誤,聽到了大人的明確表態(tài)后,小官趕緊從藥箱里拿出另一套工具,開始了殘忍的操作。
彩蝶想抬起手撫摸汪巖的傷疤,卻發(fā)現(xiàn)沒有了力氣,只能依靠后者的大手才勉強夠到。這是他為了保護她而受的傷,往事悠悠,此時竟然即將是往事掛上句號的一刻。
“第一次……看到你落……”隨即一聲沉悶的痛吟,讓她甚至說不完整一句話。床的后半段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一角正成幾股朝著床底下流淌。
“孩子……讓我…看…”小乙趕忙把順產(chǎn)兒抱過來,正對著床頭。
彩蝶失血過多,嘴唇已然沒了顏色,看著兒子眉宇間稚嫩的英氣和清澈的眼神,帶著淺淺笑意,合上了雙眼。汪巖以手掩面,泣不成聲。
與此同時,難產(chǎn)兒的哭聲響徹整座廂房。
巢蔚八年,蔚都城,汪府。
汪府是整個蔚都城內首屈一指的豪華府邸,獵王大戰(zhàn)之前蔚王手下的五名統(tǒng)爵,如今只剩下三名,但另外兩位的實力,卻遠不及汪巖,因此汪巖的待遇自然也要比他們高上許多。
兩名提攜孩童正在庭院中“切磋”,名曰比武,實為打鬧。雖然聒噪了一點,還踢打碎了院子中的幾株盆景,但卻也給沉悶壓抑的統(tǒng)爵大院中添加了幾分朝氣。
“哥,我累了?!奔t藍異瞳,一肩七彩麗發(fā)的少女喘著粗氣,粉嫩的小臉上帶著幾條泥道道,自顧自地坐在了一旁的石凳旁休息起來。
“晴兒,你這樣練功,可永遠都超越不了我的?!鄙倌瓴]有休息,而是繼續(xù)比劃著招式??吹缴倥约翰僚K的小臉,便走到石凳旁幫她擦拭起來。
“反正你是我哥,比我強很正常,以后你還要保護好我的。”可能由于是難產(chǎn)兒的關系,少女顯得身材小了一號,完全沒有同年齡女生發(fā)育比男生快的征象,但是嗓門卻是異常的大。
“聽奶娘說,我們是同一天的胞生兄妹,我頂多也就大你一個時辰?!鄙倌暌荒樣猓嗣亲睾谏念^發(fā),那正和他父親的發(fā)色相同。
這位少年是汪巖的長子汪羽竹,他的妹妹則喚作汪紫晴,轉眼間巢蔚王朝已經(jīng)創(chuàng)立八年了,他們兩個也已經(jīng)有八歲了。
今天正是他們的父親承諾,正式傳授他們兩個武藝的日子。
“竹羽,即便只大一個時辰,你也要永遠保護好晴兒?!币粋€熟悉的身影自門口向二人走來,臉上的刀疤令人望而生畏,正是這對兄妹的父親——汪巖。
“是!請父親將您的武功教與孩兒,我是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晴兒的?!蓖粲鹬窈敛贿t疑,斬釘截鐵地說到。
一旁的汪紫晴有些動容,動作矯健,也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與兄長一同躬身求教。
“我也要保護,哥……兄長大人的。”語氣中夾雜著傲氣與溫柔。
汪巖看著眼前兩人的羈絆,心中欣慰。望著晴兒的彩髻,又有些失神。
“在這整個大陸中,有了無人匹敵的實力,就擁有了一切?!彼俏祰慕y(tǒng)爵將軍,地位僅僅在王爵巢天逸和兩位后爵之下。若不是近幾年三大勢力為了休整八年前獵王大戰(zhàn)帶來的消耗,他可沒有時間在這里教導自己的孩子。
他要讓自己的孩子們知道這個世界的殘酷,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保護他們。
“在這座大陸中,沒有武功的人,只能靠著王爵的庇護,才能生存下去。否則,面臨異爵,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
“就算是你我,又或是你們二人彼此之間,都有可能在未來成為兵刃相向的敵人?!?p> 兄妹二人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目光,但是汪巖卻并沒有停止他的講述。
“在你們十五周歲的時候,就會覺醒你們專屬的爵,那代表著你們的勢力和你們即將必須要效忠的王爵?!闭f著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屏息凝神,只見其手背上浮現(xiàn)出了一幅淡藍色的圓形符印,綻放出深邃的光輝。
“藍色代表蔚爵,我所必須效忠的王爵便是當今圣上,蔚王。這支六芒星上交疊的兩把騎士巨劍代表統(tǒng),所以外人都叫我統(tǒng)爵大人。”
他指著自己的手背,沒有停頓的意思,似乎對自己孩子的理解力很有信心,專心聆聽的兩個人也并沒有打斷他。
“此外,王爵是一尊鼎上三尖冠,后爵是一條鼎中權杖,靈爵是一面羽扇,勇爵是一把匕首,兵爵只有一道橫杠,民爵則只空有一支六芒星?!?p> 汪巖清了清嗓子,想讓自己低沉的聲音更加受到注意一點,刀疤又與眉頭擰到了一起。
“接下來我說的,才是最重要的。”他明顯加重了語氣。“因為無爵的人很多,所以你們也很有可能得不到爵的力量。謹記,在這蔚都城之內,如果你們覺醒了除蔚爵或者白爵以外勢力的爵位,手上顯現(xiàn)了紅色或者綠色的光芒,千萬不要將你們的爵泄露給任何人?!?p> 汪紫晴終于忍不住,打斷了她的父親?!斑B爹爹您也不能告訴嗎?”
“不能,絕對不能告訴我!”汪巖有了情緒波動,但是旁人絕對無法察覺。
“為什么?”女兒睜著她如虹一般的彩瞳,望著有些父親微擰的眉毛,表示不能理解。
“我被蔚王下了絕對服從的命令:如果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子女是異爵,立即誅殺,不得拖沓。此為王爵之威,為父無法抗拒,所以,不要讓我看到你們的異爵,一切便還有變數(shù)。否則,你們很可能會死在為父的手中?!?p> 所謂“王威”,是王爵的特殊力量,每一名王爵可以消耗一部分爵力,對自己的所屬勢力下絕對服從的命令,就算王爵讓一名后爵立即自殺,后者也只能執(zhí)行。正因為王爵的這一能力,其所有下屬才都更加忠心耿耿地服侍自己的王。
“怎么會這樣,爹爹不會殺我和哥的對不對?您不會舍得的,不會的?!蓖糇锨缬行┱痼@,不相信會出現(xiàn)父親所述的情況。
“蔚王怎么會下這樣的命令,這種命令要屠殺多少人?。克褪莻€……”晴兒正要出言不遜,卻被兄長阻止了。
“謹記父親的叮囑,您說的孩兒都記下了。孩兒……一定會保護好晴兒的?!蓖粲鹬駞s顯得出奇的冷靜,年僅八歲的他,此刻就像一個縮小版的汪巖,連兩個人肅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轍。
身為蔚統(tǒng)爵,類似的案子在都城中根本不少見,赤勢和碧勢兵爵已經(jīng)被處決無數(shù)了,其民爵也會在這里淪為勞役。前年竟發(fā)現(xiàn)了碧勢靈爵,更是當著眾人面處以絞刑,以儆效尤。那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女孩子,她的父母就在刑場拼命地哭喊,但就算他們再怎么哭喊,也喚不回女兒的魂魄了。
汪羽竹五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隨著父親見證這些悲慘的時刻了。汪巖為了若干年之后,不蹈眼前人之轍,已經(jīng)顧不得兒子在這些情景之后,會在幼小的心靈里鐫刻下什么了。
汪羽竹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汪巖并沒有聽清他說了什么。
“晴兒和哥哥一起,一起改變這個殘酷的世界?!鼻鐑郝牭搅诵珠L的志向,看到兄長如此堅毅,覺得自己也不能遜色,靜靜地站在一旁。
“我現(xiàn)在就壓功于你們,確定一下你們目前能承受的最大強度,以作為你們日后練武的標準?!闭f著汪巖伸出了他的大手牽起了兩只小手。
在強大的壓迫力下,三人的周圍竟出現(xiàn)了異象。
一把襯著祥云花紋,泛著氤氳彩光的寶劍。
一板示形乾坤門府,直立雜碎地磚的長鉞。
汪羽竹的額頭現(xiàn)出了一個漆黑的“石”字,晴兒的則是一個淺淺的“虹”。
汪巖驚訝地收起了功力,異象也隨即消失。
“這難道是……鼎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