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難以捉摸的資料房

　　毫無疑問，目前的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要找到資料房。顧居易拿起房東留下的鑰匙，出門走向了102號房。

　　阿拉伯有句古諺語：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子并不是那么好使時，多走些彎路無疑會是聰明的選擇。

　　顧居易相信了，所以他決定用房東留下的鑰匙，把這幢老宅子里所有的門鎖都試著開一遍。老宅子一共有四層樓，每層樓有5間房，每間房的門牌號都是按照著這樣的順序依次排列開來：101-105，201-205，301-305，401-405。

　　房東曾經(jīng)提及過，202號、303號，以及404號住著的都是人。202號和303號的住戶，顧居易已經(jīng)見過了，分別是長發(fā)女人和清瘦男人。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住在404號房的租客。

　　住在404號房的是一個體格微胖，男子氣看起來并不是那么十足的男人。然而，他熱情而友好，初次見面就主動跟顧居易打了招呼，并且自我介紹說：“你好，我是住在404號房的陳小勞。”

　　“你好?！鳖櫨右滓埠喍痰刈隽俗晕医榻B，“我是住在101號房的顧居易?！?p>　　“你是在找資料房嗎？”陳小勞指了指顧居易手中的鑰匙，略帶回憶地說，“當(dāng)初我也是像你這樣，一間房一間房地去找。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它就在我的旁邊。”

　　“看來資料房果然是在405號。”顧居易嘆笑著搖了搖頭說，“如果我在1樓的時候就遇見你，我大概能省下不少力氣?！?p>　　“還真是呢?！标愋谝残α耍拔乙菜闶沁@里的老房客了。以后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記得說一聲?！?p>　　“冒昧地問一下，你來這里有多久了？”

　　“唔……”陳小勞回想了一下，“應(yīng)該快三年了吧?！?p>　　“始終沒有找到出去的房規(guī)嗎？”

　　嗚……嗚嗚！陳小勞房內(nèi)燃?xì)庠钌系臒畨?，燒開水后發(fā)出的鳴示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與陳小勞道別后，顧居易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抬起鑰匙，插入了405號房的門鎖眼。

　　該如何形容這間資料房的模樣呢？確切點說，它就像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肉眼根本無法看清楚這個房間究竟有多大。唯一清晰可見的實物，便是顧居易眼前的這張古樸的茶紅色木質(zhì)靠背椅，它的周身都被一束淺黃色的光圈籠罩著。

　　“請問，有人在嗎？”顧居易試探性地朝里邊問了問。然而，回答他的始終是如死一般的寂靜。

　　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顧居易轉(zhuǎn)身走出資料房，敲響了404號房的房門。很快，陳小勞就開了門。

　　“不好意思，打擾了。”顧居易有些窘迫地說，“我想請問你一下，這個資料房應(yīng)該怎么使用？”

　　“哦，你應(yīng)該看見地上有一副耳麥了吧，你只需要……”陳小勞詳細(xì)而緩慢地講解起資料房的使用方法。

　　“抱歉，打斷一下?！鳖櫨右淄蝗怀雎?，因為他越聽越糊涂，“我在資料房里只看見有一張木質(zhì)靠背椅?！?p>　　“咦？”陳小勞也驚訝了，“我看見的是一副耳麥！”

　　經(jīng)過與陳小勞的一番交流，顧居易這才明白，兩人雖然使用的是同一間資料房，但是兩人在里面看見的東西卻完全不一樣，所以關(guān)于資料房的使用方法也無法共通。

　　“還是得自力更生啊。”顧居易邊兀自低喃，邊努力地思考起來，如果依照陳小勞的經(jīng)驗，使用耳麥的方法是把耳麥掛上耳朵，那么木質(zhì)靠背椅的使用方法就是……沒錯，應(yīng)該是這樣的！

　　顧居易重新走進(jìn)405號資料房，然后徑直朝那張茶紅色木質(zhì)靠背椅走去，最后他有些忐忑不安地坐了上去。

　　剛一落座，顧居易就聽見“咔噠”一聲響。然后，是分辨不出男女聲的說話聲響起：“歡迎來到資料房。”

　　“我想要知道……咳咳……住在206號房的花苞頭女孩的詳細(xì)個人資料。”與無邊的黑暗對話，令顧居易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

　　“即將為您調(diào)出206號房的租客資料?！?p>　　此話一出，顧居易眼前那片無邊的黑暗，瞬時就變成了一幅巨大的熒幕。上面明晰地羅列了，這幢老宅子從建立之初，所有在206號房住過的租客資料。

　　顧居易啞口無言地望著眼前不斷在滾動的巨幕：1983年1月18日，董樂樂，女，入住時19歲……；1990年3月26日，趙春雪，女，入住時20歲……；2000年5月21日，夏立婷，女，入住時22歲……

　　究竟哪一個才是花苞頭女孩的資料？顧居易根本毫無頭緒。他開始有點明白，為什么陳小勞會在這兒待了快三年還出不去。

　　下午4點，花苞頭女孩又如約而至。這一次，顧居易主動向女孩詢問了她的名字。然而，她并沒有給出回答，仿佛不曾聽到過他的問話一般。

　　算了吧。顧居易放棄了剛才那個有些坐享其成的辦法，他轉(zhuǎn)而開始細(xì)細(xì)打量起花苞頭女孩的穿著打扮，純白T恤、牛仔褲、帆布鞋，統(tǒng)統(tǒng)都找不出明顯的年代特征。

　　隨手把花苞頭女孩留下的蛋糕擱在茶幾上，顧居易泄氣地在沙發(fā)上躺靠下來。他抬起腿剛想舒展一下，卻不小心踢翻了茶幾上的蛋糕。他趕忙俯下身去撿，忽然，他的眼睛定住了。幾秒鐘過后，他釋然地抬起了眼。

　　就在顧居易打算再度前往資料房的時候，他接到了媽媽祝雙悅打來的電話。

　　“居易，你在家嗎？”祝雙悅快人快語，“我今晚約了朋友在玻璃南路吃飯，正好現(xiàn)在時間還有一會兒，我過去看看你。你搬出去之后，我還沒上過你那兒呢。房號是101，對吧？”

　　“媽，我不在?！鳖櫨右准泵θ隽藗€謊，以阻止媽媽的來訪。因為，他還記得旁人是看不見老宅子的這個事實。

　　“不在？”祝雙悅的語氣充滿懷疑，還夾雜著一絲怒氣，“你回頭看看！”

　　顧居易疑惑地回過頭，看見媽媽就站在門外。他恍然想起，之前送走花苞頭女孩時，他好像因為心不在焉而忘了將門關(guān)好。

　　“媽，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顧居易驚訝不已，為什么媽媽也可以看得到這幢老宅子？

　　“當(dāng)然是走進(jìn)來的?！弊ｋp悅沒好氣地越過顧居易，開始打量起他的新住處，“舊是舊了點，不過勝在清靜?！?p>　　簡單地替顧居易收拾了一下屋子后，祝雙悅又親自下廚給顧居易做了一碗他最愛的番茄酸辣面，并且兇神惡煞地命令道：“連湯都要喝干凈?。　?p>　　顧居易忍不住笑了，媽媽總是這樣，外表兇巴巴的，但其實內(nèi)心非常柔軟。而在某些時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媽媽看他的眼神里，有一種藏都藏不住的擔(dān)憂。

　　顧居易曾經(jīng)有問過媽媽在擔(dān)憂什么，媽媽只是翻著白眼回答他：“擔(dān)憂你越變越丑，將來會找不到老婆！”

　　此刻，顧居易在面條透出的熱氣氤氳中，又看見了媽媽眼神里的擔(dān)憂。他情不自禁地握了握媽媽的手，揶揄地說：“媽，你放心，我會找得到老婆的。”

　　聞言，祝雙悅噗嗤一聲笑了，她輕輕地反握住顧居易的手，催促道：“快吃吧?！?p>　　當(dāng)顧居易正在大快朵頤之時，有人正在資料房里百思不得其解。這人坐在木馬上一邊前后搖擺著，一邊望著大熒幕上出現(xiàn)的字：惡作劇是你所擅長的嗎？如果答案是不，那你可以開始練習(xí)了。

　　這人走出資料房時，已近黃昏。火紅的霞光中，清晰可見她的頭發(fā)很長，左邊的耳畔上還別著一只猩紅的蜘蛛，那可是她最喜愛的發(fā)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