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聲輕響,年久失修的酒館木門被推開,木門與門框之間的摩擦聲,在這安靜的空間中,聽起來異常刺耳。
靜靜的立在酒館吧臺后面的黑發(fā)女子,卻仿佛沒有聽到一樣。依舊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依然在擦著看上不并贓的杯子,手上動作不停,只是微微偏頭,無聲的看向了門口。
首先出現(xiàn)在黑衣女子視線中的是一只純黑色的金屬手套,來人剛剛就是這只手推開了酒館的木門。
緊接著出現(xiàn)在黑衣女子視野內的就是這只手的主人,下一刻,一個著純黑色輕甲的人影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門口。
頭盔被來人拿在手上,并沒有戴它。透過那張略帶滄桑和疲憊的臉,依稀能夠看得出這張臉曾經一定很帥。
來人終于踏出了第一步。金屬戰(zhàn)靴重重的踩在地板上,發(fā)出鼓點般“咚”的一聲。仿佛怕驚擾了誰,來人另一戰(zhàn)靴踩進來的時候,悄無聲息。
站在那里,來人靜靜的環(huán)視著整個屋內,這是一間真心不大的小小酒館,三張四方桌擺開,已經塞滿了整個空間。一丈長的吧臺前面是一溜排開的圓凳,不多不少,也是三張。
店內并不明亮,作為照明的僅僅是三盞油燈。吧臺后面一盞,左、右兩邊墻上各有一盞,散發(fā)出微弱的火光,火光閃動。任憑這微弱的火苗無論怎么努力,恐怕也難以將這個酒館從黑暗中拯救出來。
來人努力想要透過油燈的光影看清黑衣女子的臉,可惜最終并沒有成功。放在吧臺后面的那盞油燈,巧妙用它的陰影遮擋住了黑衣女子的臉龐。
來人只能說,或許很美。
整個酒館空空蕩蕩,除了黑衣女子,來人是唯一的客人?;蛟S是想到了什么,來人原本走向靠門桌子的步伐一頓,放棄了那個最靠近酒館門口的桌子,邁步向吧臺方向走了過去。
來人的步伐很慢很穩(wěn),沒有再發(fā)出一點聲音,甚至,連鎧甲的碰撞聲都沒有。顯然來人的鎧甲質量很好,來人對力量的控制也很好。
酒館很小,就算來人走得很慢,也在幾步后就到了吧臺前。站定,坐下,來人整個過程一言不發(fā)。
黑衣女子除了剛開始的偏頭,自始至終手上動作都沒有停過,更沒有開口的意思。仿佛那只是她自己想要那么做,而不是因為有客人上門。
或許她的臉色變過,只是被陰影遮擋著,沒人看得到而已。
終于,黑衣女子開口了,自然無比,宛如現(xiàn)在這個說話的她,跟剛剛那個走神的她不是同一個人。
黑衣女子:“喝什么?”
來人:“杜康?!?p> 一問一答,流暢無比。宛如這一切本該如此。
黑衣女子從吧臺后面的酒架上,拿下一個裝酒的圓壇,打開,再從倒扣在吧臺上的一排杯子中,衡量了許久,最終拿起最后一個,翻過來,放在了她的面前。
黑衣女子端起酒壇,斟滿一杯酒,輕輕的無聲的放在了來人面前。酒呈淡綠色,清澈見底,隱隱有酒香在飄動。
好酒!
整個過程,黑發(fā)女子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向來人。來人也沒有說話,但那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黑發(fā)女子陰影下的臉。
不知道,他想要從那朦朧的陰影中看出什么來?
來人端起酒嘗了一口,然后就放下了酒杯。小小的酒館中再次響起了來人低沉的嗓音。低沉但是堅定,仿佛他說的就是真理,就不會錯誤一般。
“這不是杜康?!?p> “這是杜康?!?p> 黑衣女子比來人更堅定,絲毫沒有感覺有什么不對,依舊淡定的訴說著。
“客人還沒付酒錢?!?p> “忘憂酒館也收世俗的錢嗎?”
“不收?!?p> “不收。何來酒錢一說?”
“故事就是酒錢?!?p> “你知道我是誰嗎?”
來人突然饒有興致的問道,仿佛黑衣女子不該不知道他是誰一般。
“客人知道這是哪里嗎?”
“忘憂酒館?!?p> “客人既然知道,既然來了,那就是有緣人?!?p> “來了就是有緣,若我走了呢?”
“如果無緣,就不會相見?!?p> 黑衣女子依舊淡定的回答著,絲毫沒有因為可能會損失這個客人而有絲毫的動搖。
“好!好!好!”
來人凝視了黑衣女子良久,終究沒有起身就走,而是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后再次開口道。
“既然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聽?!?p> “客人又錯,不是我想聽,而是客人想說。”
黑衣女子絲毫沒有給來人任何面子,依然淡定的說道。
如果忘憂酒館真的是靠賣酒來維持營生,一定早就倒閉了。又或者,它的客人都是受虐狂?來人沒在計較,端起酒杯一口喝盡杯中的酒,這次沒有嫌棄酒不對。
“再來!”
黑衣女子拿過酒杯,默默的再次給來人倒了一杯酒,輕輕的無聲的再次放在了來人面前。仿佛在說,不急,慢慢來,酒還有很多,夜還很長。
來人看了看杯中的酒,這次沒有喝它,似乎想要從杯中的倒影里看出點什么。微微蕩漾的酒水中,來人只看到了自己那滄桑的帶著疤痕的臉。
“你相信嗎?曾經的我,不是這個樣子的?!?p> “曾經,一切都不是這樣,也不該這樣。”
“那時,我很年輕,她也很年輕,我相信是命中注定,讓我就愛上了她?!?p> “但是,偏偏命運總不讓你如意,在我最需要它的時候,拋棄了我……”
“如果能夠換回她,我愿意放棄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
來人慢慢的訴說著屬于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