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楓上神灰飛煙滅于與狼族后裔區(qū)區(qū)一疫中,這個事實,真的是怎么的都令人難以接受,就哪怕時間又是熬過了漫長的幾百年也罷。
我曾經(jīng)為了找尋到師兄的死因,專門去過一趟烏夷山刺頭拗,只可惜那里只是一番暴風雨洗滌之后的完全毫無痕跡而已。正午的陽光照的人有些眩暈,我站在刺頭拗空蕩蕩的山坳之間,看著周邊一望無際蔓延而去的黃泥沙,說不清楚嘴里咸咸的,是眼里流出的淚還是額頭流下的汗。
一切毫無所獲的幾乎找不到與我?guī)熜謫枟魃仙裨羞^一絲一毫的關(guān)聯(lián),不過話說回來,像這般毫無特色到幾乎都有些丑陋貧瘠的地兒,也的確談不上能與我風度翩翩、昂藏七尺的師兄能有一丁點的關(guān)系。
有一句并沒有特殊包涵貶義的詞語叫做“配不上”。所以我想說,就這樣一個貧乏至極的地兒,它無論怎樣,也著實配不上有關(guān)我?guī)熜值囊磺?,無論關(guān)乎生死,都絕對的配不上。
所以我想曾一度被傳的甚為熱烈的有關(guān)問楓上神戰(zhàn)死于刺頭拗一疫,也許只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因為畢竟誰也沒有親眼看到,誰也描繪不出任何一句有關(guān)當日戰(zhàn)爭時的情景,而當日追隨問楓上神平息叛亂的三千精兵,竟也似完全消失了般一個都沒有回來。
所以我曾一度不相信問楓上神灰飛煙滅是事實。我一直堅信,我?guī)熜謫枟?,他一定是發(fā)生了其它什么變故,他一定是被什么緣由耽誤逗留在了某一個未知的地方,也許這個地方它不在天界,也根本就不屬于三界之內(nèi),或許是一個其余的什么神奇地方,所以不管早晚,師兄他一定會回來。
我抱著這樣的想法又堅持了數(shù)年,直到某一日,某一個又是梨花紛飛的清晨,我在阡陌宮大殿前那片曾與師兄有過太多回憶的梨花樹前,感應(yīng)到了一絲來自師兄熟悉的氣息。是的,一點也沒有錯,的確就只是一絲氣息而已,它一閃而過,或許在我面上停留的時間不過數(shù)秒,留給我的感動與溫暖,卻也足足又令我可以堅持數(shù)年。
雖說從來都不那么上進,但我卻好歹也是個上神,對于探魂術(shù)略通皮毛,所以對于我最愛的人是否真給了我一絲感知,這個我自然可以確定無疑。
就是這樣的確定,令我感動至極,卻也心碎無痕。因為自此后我可能就不得不相信師兄已經(jīng)灰飛煙滅這個事實,不然若沒有魂飛魄散,又何來是來自他身上的一絲氣息自阡陌宮殿前游過一說?
它游走的一瞬即逝,我卻猶如發(fā)了瘋般拼命找尋,我使用追風術(shù)就那么在殿內(nèi)殿外以及整個清幽界如風一般整整飄逝了三天三夜,卻就是再也沒有追捕到它一丁點的痕跡。
有點崩潰,欲哭無淚的感覺。因為氣息畢竟只是一絲氣息,雖然它的確來自于我的師兄問楓,也可能的確因了他放不下我,因而被執(zhí)念指引著飄蕩到了有我在的地方,只可惜氣息終歸只是一絲氣息而已,無法成為一個整體,自然也不具備完整的思想,所以對于下一秒會去向何處,它自己也完全無法自控。
追尋了三天三夜一無所獲之后,我累得精疲力盡、奄奄一息,于是整整躺了七天七夜。這七天七夜里我不眠不休、滴水未進,或許沒有就此就這么靜靜的死去,剩余下來的,便唯有重生。但事實上,很有可能我就算靜靜地躺上一個月,也無法就那么靜悄悄的死去,因為這便是神仙長壽的無奈。
所以七天后醒來,自此我便迷戀起了在三界穿梭飄蕩,因為唯有過著將自己當做是風的日子,才最有可能接近心中的希望,那便是最能快速而直接的感知到任何氣息的存在,無論它是多般的薄弱,多般若一縷游絲,最能與之接近的,卻也依舊是或緩或急、或大或小的風。
只可惜這一像風一般的飄蕩,一晃便是整整三百余年,我卻也再僅僅遇到過一次來自師兄遺留下來的氣息,并且一直追到了陰曹地府,最終依舊一無所獲。
或許是造化捉弄,就這么永遠讓我與他錯過?我心碎不已,卻還是不能相信我們之間的緣分真就如此淺薄。早說過了,所謂執(zhí)念,大抵如此。
“所以說,其實到了此時,你竟然都糊涂到,連那紅狼精究竟對于你與他之間的感情,耍了些什么花招,都依舊沒有弄明白過?”
誰的聲音突如其來,居然將本上神驚的酒去了一半?!半睜著醉眼仔細瞧了一瞧,又用力想了一想,這才突而明白過來,原來,我竟無一例外,又是子夜亥時,又是在這間沙漠盡頭的忘憂酒館,喝的酒醉酩酊。
只是、只是我竟然會與誰分享了只屬于我自己的故事?看著面前黑暗陰影里端坐著的那位店家琢磨不清的臉,我還是對于自己有些迷茫。
“拿酒來!要烈性而名貴的那種。”
于是我揮揮手,這般大氣而高傲的叫囂了一聲,依稀覺得或許也唯有此類的豪氣,方能配的上我離落上神的顯赫尊貴。不然又如何能讓我相信,我自己居然真的做了那個子夜亥時,跑到這么一個極不起眼的小酒館里,與眼前這么個極不起眼的甚至連個長相都不具備的小人物,做了一個拿自己最珍貴的愛情故事與之交換的主兒?!
我不相信!也以為絕對不可能發(fā)生。
然而面前毫無生氣的無顏店家卻只是淡然一笑,那笑聲聽上去相當?shù)逆?zhèn)靜,反而讓我都快想要爆發(fā)一絲惱羞成怒。
“我想客官還是莫要再喝了,因為你看上去,畢竟已是有三分的醉意了。”
待笑完了,他那既熟悉卻又總令人莫名生厭的聲音便自他脖子上頭那一團陰影之間傳了過來。我皺皺眉頭,終于確信無疑,原來這么久討厭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