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剩余下來的日子,我便自己管著自己。
我一個人成長到一萬歲、再成長到兩萬歲,直到兩萬五千歲時,接到天庭旨意,要我去仙極山,拜恩師縉云真人修習(xí),由此徹底踏上了由一名小仙姑飛升上仙,再從上仙飛升上神之路。
五萬歲時,我學(xué)成出師,拜別恩師及同門師兄弟后,重新回歸到了我的封地清幽界,開始做起了正兒八經(jīng)的離落上神。
卻也就是這年冬季,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清早,我救下了自凡間北陰山地凹處誤闖清幽界的紅狼紅魅,并且一收留就是,兩萬年。
殿前左側(cè)小花園中間,有一棵枝葉繁盛的合歡樹,滿樹綠葉紅花,翠碧搖曳,那一朵朵猶如折扇般艷紅的花兒,倒是像極了,那些年紅魅美麗且又張揚的裙擺...這棵樹的栽種者,則也正是紅魅無疑。
還記得那時那刻,在殿外院落里琢磨了一大圈的她,突然跑回來,一臉認(rèn)真對我說:“姐姐,我覺得這梨花雖美,但終究顯得過于單調(diào)寂寞了些,色彩也不夠鮮亮,倒不如咱也種幾棵艷麗一些的樹來承托,你意下如何?”
當(dāng)時的我正斜靠于前殿窗前的雕花木塌上,手里捧著本話本看的頗為入神,面前小茶幾上,有紅魅先前泡好端給我的九里香,此時才濃淡剛好,正絲絲縷縷冒著淡雅清香。
“顏色亮麗些的?那么,你倒是想種些什么?”
冷不丁被她打斷,我只好抬起頭來,若有所思看著她。
這紅魅歷來喜好艷紅之色,相處這么久,這個我自然知曉。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她向來甚為喜歡身著紅色長裙,配合著靈動曼妙身姿,一頭青絲繚繞之下眉眼若畫,以及常常一開口就如同銀鈴般“咯咯咯”不停地喜悅歡笑,常常會令人覺得,頗有幾分她自己獨特且又嬌又魅的精靈味道。
而彼時的她看著我,自然免不了先是捂嘴“咯咯”一笑,繼而頗顯神秘的說道:“不如,咱們就種些合歡花好了!梨花梨花,聽上去,總感覺有些分離之意。倒不如用合歡來壓壓,剛剛好逼走了些梨花的寒氣,你說呢姐姐?”
我頓了頓,有些沉默。因為其實在此之前,我并未有深究過這些各類花的涵義。一院梨花樹也原本在我住在這里起便有,它們?nèi)缤易约旱囊徊糠忠话?,陪著我成長,然后我們一起一年年長大。花開花落,過去的那么些年,我還真從未想到過,可以拿合歡花來壓壓這一說。
只是,其實怎樣都好,我都覺得根本沒有什么。畢竟這么大一個地兒,居住著的也就我們兩人而已,我自喜歡梨花開時滿目晶瑩的白,但這原不合紅魅性子,她喜歡熱情洋溢的紅色,這個,自然無可厚非。
于是我點點頭:“好吧,隨你意思,怎樣都好,你喜歡便好?!?p> “嘻嘻嘻,姐姐,你對紅魅可真好!謝謝姐姐?!?p> 于是紅魅便歡欣鼓舞的出門去了,走到半道,卻又不忘扭回身來沖我吐了吐舌頭,詭秘一笑:“姐姐呀!其實紅魅想種些合歡花之意呢,還主要是為著咱們清幽界著想啊!紅魅怎么著都覺得,就咱兩個住在這里,多少是孤單寂寞了些!”
“哦?你的意思是?”
我一時沒有聽明白,不得不再次問了她一句。
這下子,她便就更是笑的花枝亂顫。等笑夠了,這才對我做了個鬼臉:“我當(dāng)然是想盼著要一位,姐夫?。 ?p> 然后她便撒下一串銀鈴笑著跑開了,剩下我還靜坐于原處,淺笑著搖了搖頭。
這便是紅魅,同我與生俱來的漠然與冷淡不一樣,幾乎從我救下她的第一天開始,便知道她整個人都熱情洋溢,常常會給人帶來許多的歡樂有趣。所以有時候想一想,或許那日,她曾質(zhì)問過去那么些年里,是誰在陪伴著孤單的我,是有一定的道理,因為的確如此,她的到來,曾的確為整個怡陌宮、甚至是清幽界,增加了不少活潑和生氣。
只是,若沒有日后的那些事情出現(xiàn),若沒有因為那些事情,而最終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局勢,那么,我想我一定永遠(yuǎn)會將紅魅留在清幽界、留于身邊的吧?
可惜的是,時光不會倒流。過去,沒有如果。
猶記得那時那刻,我那師兄問楓,自天庭辦完公差路過,于是特意在清幽界按下了云頭。彼時的我正盯著殿前那棵開到極好的梨花發(fā)呆,一抬眼,便遇到師兄一臉溫暖的笑,他走路時有意那般悄無聲息,差點都讓我,絲毫覺差不到。
“小師妹,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我動了動嘴唇,原本想要說些什么時,終究還是被師兄搶了先,他伸出一只手來替我捋了捋額前的發(fā),一雙眼里,滿含著溫柔。
“嗯,都好。師兄呢?可還都好?”
我于是點點頭,硬是強憋著,沒有讓早已忍了很久、相思的眼淚掉出來。
“姐姐,姐姐,是誰來了啊姐姐?”
就是此時,紅魅銀鈴般的笑聲伴隨她宛若游龍的大紅身姿,自那殿門口飄忽而出。她身上那件近期新做的長裙搖曳婆娑,待行至我們跟前時,卻突然間一個不甚,不小心踩住了裙角,于是一聲驚呼,直接魅若無骨般朝著師兄飛了過去。
卻也是說是遲那時快。就在她眼看要跌進(jìn)師兄懷里之時,師兄則只輕輕往后一退,同時抬腕來推出一道屏障,不多不少剛剛好,便將那紅魅扶靠在了那里,既沒有摔的狼狽,又距離師兄他有一定的距離。
“嘻嘻嘻嘻...”
于是稍一愣怔之后,那紅魅便再次沒心沒肺的笑。這紅魅原本愛笑,所以常常無故笑個沒完,這原在我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待她笑夠了,這卻才將目光掃向師兄,同時嘴里發(fā)出一串銀鈴般的聲音:“這位便是,姐姐嘴里時常念叨個沒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