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給我一個交待!”
京都郊外,一路風塵仆仆趕回來的范建一見到陳萍萍,便立即喝問,他紅著眼睛,目光如劍。
“哼,是我需要你給我一個交待。你是戶部侍郎兼太常寺司庫,實際主持戶部和太常司的事務,管理著國庫。我大慶鐵騎出征之時,你負責軍需后勤的調度,要留守京都坐鎮(zhèn)統(tǒng)籌,為何這一次卻去了前線,為何你還把紅甲虎衛(wèi)全帶走了?”
兩人見面,卻都紅著眼睛。
“我奉陛下之令隨侍軍中,負責軍需調度,有當年陛下崤山之鑒,當然得帶著紅甲虎衛(wèi)隨駕??墒悄忝髅髁羰鼐┒?,你卻為何跑到北境去,還把黑騎都帶走了?”
“你說,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你出賣了她?”范建咬牙切齒吼問。
紅甲虎衛(wèi)和監(jiān)察院黑騎都遠遠的站著,他們隱約聽到這兩位當今陛下紅人在吼叫爭吵,卻不敢探聽究竟,可隱隱也知道跟太平別院有關。
“我出賣了她?哈哈哈,我陳萍萍把她當成妹妹,她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标惼计嫉芍督ā?p> 范建不甘示弱的瞪著他,“你把她當妹妹?我呢?在我眼里,她就是落入凡塵的仙女,我從看到她第一眼就愛上她了,雖然最終她沒選我,可我始終愛著她。”
兩人罵著罵著,最后忍不住流淚起來。
那個世間萬里無一的奇女子,那個看輕天下須眉的奇女子,永遠的離開了他們,被人謀殺了。
“這里面有問題,五竹說的對,有太多的巧合了,這絕對有問題。”
范建抱著頭有些痛苦的道,“可是就算皇后的父親是國公,是元老會的領事大臣,他也一樣沒有能力去調開五竹。五竹不是說,是神廟來人,對方是神廟使者,那是跟他一樣的高手,比大宗師還強,一來還是兩個,國丈知道神廟在哪嗎?他們找的到神廟使者嗎?不可能!”
“這只能是巧合?!狈督ǖ??!熬退闶潜菹乱矝]有能力可以讓北齊皇帝配合著南下親征,北齊不南征,你就不會北上?!?p> 根據(jù)葉輕眉曾經(jīng)跟他們透露過的神廟信息,五竹雖然不練真氣,可實力卻是大宗師級的,而神廟又在那遙遠的雪域之中,誰有能力調動神廟使者呢?
“不,不可能是巧合,我不相信這樣的巧合?!标惼计嫉?。
“血債還須血償!跛子,我把虎衛(wèi)都帶回來了,你的黑騎也在,我們血洗京都!殺他個干干凈凈!”范建不但失去了心愛的女神,而且外室私生子也死了。私生子是生來就死了,可外室卻是在這場劫亂中被殺的。
陳萍萍冷冷的道,“僅憑虎衛(wèi)和黑騎根本不可能控制京都,如今京都由秦業(yè)掌控著,京都守備師、十三城門司,還有巡城司、皇城禁軍等,都在太后和秦業(yè)的控制下,我們這個時候若是出手,只怕正好如了某些人的意。”
黑騎雖然戰(zhàn)績了得,可畢竟總數(shù)才一千,而虎衛(wèi)雖皆是五品以上高手,但數(shù)量更少。
黑騎擅奔襲,紅甲主護衛(wèi),而在這龐大的京都城,京都三大防衛(wèi)力量不論是哪一支,數(shù)量都遠超他們。
城門一關,守城弩就能把黑騎、紅甲干的精光。
“等陛下回來,拿回京都的防衛(wèi)大權,到時我們再出手?!标惼计际冀K不相信,這件事情只是那個愚蠢的皇后和她那愚蠢的父兄們所為。
“血債必須血償,而且要血償?shù)降祝 标惼计济嫔幚洹?p> ········
皇城紅墻下。
兩輛馬車緩緩駛近,相交的時候各自停下,車夫下車離去。
“三年了,你準備好了嗎?”
一身紫袍玉帶的司南伯范建坐在馬車里道。
隔壁的馬車簾,臉色蒼白胡子稀疏的監(jiān)察院長陳萍萍咳嗽了幾聲,“整整三年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每天都睡不安穩(wěn),一天不除掉那些人,我便一天睡不安穩(wěn),準備了這么久,是時候了?!?p> 一陣死寂一般的沉默后,范建嘆聲,“我掌管了三年內庫,每天面對內庫的時候總會想起她,這是她的產(chǎn)業(yè)。”
陳萍萍不屑的道,“她向來都是說錢財只是身外之物,只是工具而已。值得慶幸的是那個孩子挺好的。”
范建說,“聽說你安排了費介那個毒物去當他的老師?”
“有五竹在澹州我不怕有什么人找過去,沒有人是已經(jīng)恢復了的五竹的對手,我只是擔心有人下毒,所以讓費介過去當他老師,有他在,沒有人能毒的到那孩子,順便教他點下毒防毒的本事。”
“如果她還在,也許會教的更好,我們終究不能替代她。”范建嘆氣。
“動手吧,三年隱忍,只為今日?!标惼计嫉?,“再等下去,只怕這個世界上就再無人會知道這世上曾有一個葉輕眉了?!?p> 三年了,當初本就比較低調隱秘的葉輕眉,如今更加的不為世人所知,當年的葉氏商號,如今已經(jīng)被收歸官有,改為了皇家內庫。當年葉氏的那些掌柜,也都被圈禁在京中。
世上已經(jīng)沒有幾個人知曉葉輕眉了。
葉輕眉曾經(jīng)的理想,那些生而人人平等,要讓天下太平的那些理想,早就隱埋于歷史之中了。
真正還記得那個女子的,也就是陳萍萍、范建等人了。
真正還一心念著為她復仇的,也就是陳萍萍和范建了。
“你找過葉重了嗎?”范建問。
葉重如今統(tǒng)領京都守備師,這是京師最強的一支力量,遠不是黑騎和虎衛(wèi)能比擬的。
要想血洗京都,便繞不過這支力量。
過去三年陳萍萍一支在等,便是等秦業(yè)交出這支力量。
“我找過她,雖然葉重當年被我們一起揍成了豬頭,可是他對于小葉子卻是始終很尊敬的,還有葉流云,我也去見過他?!?p> 葉流云棄劍習練散手,苦心鉆研,如今已經(jīng)正式晉階大宗師。
“葉流云向我打聽五竹的下落,我告訴他,五竹在澹州?!?p> 范建驚道,“你瘋了,告訴他做什么?”
“葉流云就算成了大宗師也不是五竹的對手,我讓他去譫州,那么我們動手時,京都便會少了一個變數(shù)。”雖然葉重已經(jīng)跟陳萍萍做了利益交換,達成了秘密協(xié)議,但葉重跟葉流云雖是叔侄倆,葉重卻并不能代表葉流云,這種時候,當然是少些不可控的因素更好。
“陛下明日南巡,三天后我們動手!”陳萍萍說完,便伸手搖動了馬車鈴鐺,車夫從黑暗里回來,卻是負責暗殺的影子主辦。
皇帝車駕南巡,樞密院使秦業(yè)親自帶著禁軍護衛(wèi)隨行,出人意料的是,皇帝這次特意帶上了皇后和太后以及長公主同行。
皇帝南巡,朝中由宰相和元老會領事大臣暫時攝政,京都防衛(wèi)由侍衛(wèi)統(tǒng)領洪四癢、京都守備統(tǒng)領葉重和十三城門司統(tǒng)領等負責。
陳萍萍回到了天河大道的監(jiān)察院里,他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折子,翻開,上面寫著一個又一個的名字,這些名字,是他這三年來不斷添加上去的。
上面每一個名字,都是那筆血債的主人,血債必須血償。
“四顧劍曾經(jīng)一月內三闖皇宮,可依然沒能行刺的了皇帝,如今已經(jīng)鎩羽而歸回了東夷城了。”
影子全身都遮起來,“都說洪四癢也晉位大宗師了,再加上葉流云,四顧劍一人自然難敵兩大宗師,何況宮里九品高手如云??上В瑳]能把他留下來,否則我就能手刃他?!?p> “待這次事畢,我從院里挑人隨你回趟東夷城?!?p> 陳萍萍心里嘆息,四顧劍前來慶國行刺皇帝,是因為他認定葉輕眉是被慶帝害死的,他不會理睬陳萍萍和范建等人的想法,他只按自己的想法意圖行事,他認為慶帝害死了葉輕眉,所以他一把劍殺進慶國皇宮,可惜皇宮中高手如云,更有了天下第四大宗師洪四癢鎮(zhèn)守。
加之關鍵時候有葉流云這位宗師出手,四顧劍一月之內三闖皇宮都沒有成功,最終飲恨而歸東夷城。
以前對四顧劍沒什么好感的陳萍萍,突然覺得四顧劍也是個不錯的人,起碼他沒有忘記葉輕眉,起碼他還在為葉輕眉復仇,雖然他覺得四顧劍的復雜對象找錯了人,他應當找太后皇后長公主他們,而不是找皇帝。
“葉重的元臺守備大營今天不會出動,但城門司得由我們監(jiān)察院的人自己去控制。十三城門司的守備是皇后的兄弟,所以我們跟他們沒的談。影子,你去喚醒這些年來我們安插在城門司的人?!?p> 京都守備大營在城外,而十三城門司負責的是京都各城門守衛(wèi)、街道巡警,皇宮禁軍負責皇城宮城守衛(wèi)。
要血洗京都,首先就要控制京都各門。
“我們這些年雖往城門司滲透安插了不少人,但還不足以控制衙門?!?p> 陳萍萍瞇起眼睛,“所以我讓你去,統(tǒng)領不肯聽話便殺統(tǒng)領,校尉不肯聽話便殺校尉,只要把這些頭頭腦腦殺了,我們安插的人就可以接替指揮大權了,下面的人自然就依令而行。”
“真要殺嗎?”
“殺他個干干凈凈,殺他個血流成河,血債必須血來償!”陳萍萍狠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