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忠在這連續(xù)半個多月以來,雖然白天為王員外家辦事,但是一到天擦黑,就趕緊待在家里。
盡管如此,他還是夜夜都做在惡夢。
他每天都聽到,又有幾個隨從,在晚上又被顯靈菩薩手中的寶塔給撞死了。
如此三番,他夢里,總是出現(xiàn)一個手托寶塔的菩薩,來索取他性命,嚇得每到天黑就不敢出門。
別說“春滿樓”、“醉月樓”這些紙醉金迷的場所,不敢再踏足一步,就算是自家的后院花園,也不敢再去觀賞。
就連和妻子馬翠云做恩愛之時,也是提心吊膽,生怕顯靈菩薩會及時出現(xiàn),夜里常常嚇出一聲冷汗,半夜卷縮在床頭,點亮房中所有燈盞,抱頭大哭,冷汗如雨。
方文忠將院落內(nèi)的一間柴房里,做了十幾個靈位,都是過去直接或者間接屈死在他手下的人。
其中,也包括了葉云秀的靈位。
這十幾個靈位,他夜夜來上香,祈禱這些人死后成為鬼魂,能夠放過他。
這一日,他正對著十幾個靈位燒香禱告。
突然,院門“蓬”的一聲被撞開,方文忠嚇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幾乎暈過去。
就在此時,他的眼前始終出現(xiàn)一個女子漂浮在他身前,指著他的鼻子,飽含怨氣地說:“方文忠,我做了鬼魂,也不會放過你的……”
方文忠嚇得滿頭大汗,汗水都濕透了衣裳,只覺頭暈眼花,也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真實,嚇得身子不住顫抖。
他使勁眨了眨眼睛,卻看到敞開的門內(nèi),十幾個衙役手持兵器,直接將派人闖了進來。
為首的衙役把方文忠給羈押起來,方文忠喉嚨里發(fā)出尖叫:“求求你放過我,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這件事,從隨從口中傳出,不脛而走,轟動了整個滄州縣,民眾紛紛夸贊縣太爺是個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爺。
葉云青知道王員外在滄州縣的勢力,而方文忠雖然是王員外的一條狗,但是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
單憑一封狀書,根本就無法撼動方文忠。不過,這封狀書所達(dá)到的效果,或許可以給寧陽明聊以安慰。
寧陽明得知縣太爺抓捕方文忠的消息后,在土地神廟前,握緊鴛鴦手鐲,失聲痛哭。
***
滄州縣縣府,后堂茶花園中,數(shù)百朵的茶花,百花齊放,爭奇斗艷。
宋慶榮沉醉在茶花之中,悠閑漫步。
師爺霍朗之匆匆忙忙走到茶花園中,但一見宋慶榮在賞花,登時輕手輕腳退了出去,生怕打擾了宋慶榮的雅興。
“霍師爺,怎么了?肥羊臨門了嗎?”宋慶榮微微一笑。
霍朗之連忙躬身應(yīng)答:“宋大人明見,肥羊真的上門的,不過這是其一;其二嗎,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說?”
“講!”
宋慶榮清了清嗓子,一邊撫弄一株嬌艷動人茶花,一邊饒有興致地道。
“白蓮教教使派人過來,說是給宋大人送上一份大賀禮。大人見還是不見?”
霍朗之壓低聲音,生怕驚擾宋慶榮。
“嗯?今天居然是兩只大肥羊?”宋慶榮很意外,“白蓮教的人,現(xiàn)在在哪里?”
“就在府內(nèi)廳堂等候宋大人。”霍朗之躬身應(yīng)答道。
“霍師爺,我倒想聽聽你的高見,這白蓮教的人,當(dāng)見還是不當(dāng)見?”
“這個……白蓮教是近幾年興起的教派,近五年以來,白蓮教以新生教派,覆滅了大大小小數(shù)十多個小門派?!?p> 霍朗之略一沉吟,皺眉道接著道:“就在一年多前,白蓮教居然‘禪相宗寺’給覆滅了,這件事也正好表明,白蓮教如今進入了與嶗山劍宗這樣宗派的行列……不過,正因為覆滅了禪相宗寺這樣的名門正派,畢竟禪香宗寺大楚國內(nèi)的兩大宗派之一的大宗派,所以也被另一大宗派嶗山劍宗扣上了邪教的名號……”
霍朗之靜靜說著,宋慶榮饒有興致地聽著,不住點頭。
“而且風(fēng)聞白蓮教,自從覆滅禪相宗寺這座底蘊深厚的百年古寺后,四處結(jié)交官府,而且都是以大禮相贈,所以在下認(rèn)為,背后必有圖謀……”
霍朗之小心謹(jǐn)慎地道:“所以在下之見,白蓮教的人,還是不見為妙!不過,白蓮教向來的大禮都是非常驚人,或許能符合新任楊知府的月禮口味,如果這次楊知府能對于月禮心滿意足,宋大人他日飛黃騰達(dá),也是指日可待啊。”
宋慶榮在茶花叢中來回踱了幾步,半晌后,凝神觀賞一株茶花,輕聲問道:“霍師爺可曾知道,那白蓮教因何故,而覆滅禪香宗寺?”
“據(jù)打聽,好像是為了尋求那‘七寶仙葫’?!被衾手⌒某蛑螒c榮的背影,輕聲道。
“七寶仙葫是何物?”宋慶榮追問一句,漸漸轉(zhuǎn)過身來,看向霍朗之。
霍朗之連忙低下頭,不敢直視宋慶榮,低頭道:“這個屬下不是很清楚。”
宋慶榮點點頭,若有所思,半晌后,囑咐道:“白蓮教的人一概不見!還有,無論什么大禮,也一概不收。至于楊知府的月禮,有王桃源那頭大肥羊在,還擔(dān)心什么。大肥羊現(xiàn)在在哪兒?”
“大人的書房等候?!被衾手畱?yīng)聲道。語畢,宋慶榮直接朝著書房走去。
宋慶榮的書房,裝點格外高雅,各種卷宗也是應(yīng)有盡有,不過所有卷宗倒是嶄新如初。書桌上的筆墨紙硯也是一概沒有。
王桃源從書架上一一掃過卷宗,不禁嗤笑了一聲:“附庸風(fēng)雅。”
“王公子久仰久仰,什么風(fēng)把王公子給吹到府上?。俊彼螒c榮待王桃源十分客氣,而霍朗之也立即親自奉上茶水。
王桃源一身綾羅綢緞,手一揮,就有兩位隨從抬上一箱子重物送上來,打開一看,金光燦燦,書房中馬上顯得珠光寶氣。
“這百兩黃金還請宋大人笑納?!蓖跆以丛频L(fēng)輕地說著,不過見宋慶榮不動神色,于是又一揮手,一位隨從欠著身子,恭敬地端上一個極為精致的錦盒。
“這是有百年之久的‘烏金血參’,可固本培元、延年益壽的功效……”
王桃源還沒打開錦盒,宋慶榮終于露出一抹笑容,道:“王公子來一趟府上敘敘舊,宋某就感激不盡……如此客氣,宋某真是吃不消啊!”
“宋大人哪里話,家奴多有得罪宋大人,還請宋大人多多海涵海涵?!蓖跆以礃O為恭敬地道。
“這事好說、好說?!彼螒c榮馬上吩咐霍朗之,“吩咐下去,去好生招待方文忠,不可為難。”
霍朗之剛領(lǐng)命而去,王桃源就揮手讓隨從出去,便壓低聲音:“宋大人,最近滄州縣城中風(fēng)聞菩薩顯靈,殺死我的一些家奴,能否請宋大人查明,給死去的家奴們一點寬慰?!?p> 宋慶榮不急不緩地喝了一口茶,“啪嗒”一聲放下茶碗,道:“這件事我也聽說了,哪里有的事!菩薩顯靈?我們都是讀書人,博覽群書,知書達(dá)理,這世間哪里有什么菩薩顯靈,宋某所管轄的滄州縣自然也不會有什么菩薩顯靈!不過都是說書人瞎編亂造而已!你的那些家奴,應(yīng)該是得了什么惡疾暴病而亡吧?”
王桃源見宋慶榮愛理不理,怒火攻心,雖然他們王家是地頭蛇,畢竟這宋慶榮是土地神,能不開罪自然不開罪,于是咽下一口惡氣:“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宋大人休息了,在下告辭?!?p> 宋慶榮不咸不淡地微微作揖,王桃源出了縣府,差不多同時從廳堂出來一位骨骼清奇,一身黑袍,身后背這一副大刀的修士。
他只聽黑袍修士對身邊一位黑布蒙臉,但腰間懸刀的修士,抱怨道:“不過一位小小的知縣,居然還瞧不起白蓮教……總有一天,我要讓宋慶榮見識白蓮教的厲害!”
一聽“白蓮教”三個字,王桃源立馬來了興致,本來陰沉的臉,登時涌上笑容,于是朝著黑袍修士和蒙臉修士兩人,春風(fēng)滿面的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