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徐奚文和祁震并排站在電梯里，一臉狐疑地看著他軟塌塌的襯衣領(lǐng)子和皺巴巴的西服，他老遠(yuǎn)就聞到祁震身上濃重的酒氣。
祁震微微皺眉，并不打算做任何解釋。
“有關(guān)計劃書的修改，姑媽讓我們今天晚上回別墅詳談。”徐奚文漫不經(jīng)心地對祁震報告著，心里琢磨著這個人今早極不尋常的模樣。
“還是不舒服么？”
徐奚文點頭道：“嗯，今天早晨好像又加重了?！?p> “那就該讓醫(yī)生過去看看，借此機(jī)會也好好調(diào)養(yǎng)，不要總是這么拖著?！逼钫鹫Z氣柔緩，卻絲毫沒有擔(dān)心的意思。
電梯平穩(wěn)地停在22層，徐奚文故意放慢腳步，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祁震辦公室的門合上，猶豫了一下，對著手機(jī)壓低了聲音：“去查一下，昨晚他在哪里過夜……”
中午午休的時候，祁震端著咖啡站在窗口，他不習(xí)慣地扯著領(lǐng)口，回憶起早晨的尷尬場面，嘆了口氣，自己一向規(guī)矩慣了，還從沒做過如此出格的事。
石磊像往常一樣走進(jìn)辦公室，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祁總！”
祁震點頭道：“查的怎么樣？”
“嗯，那筆消費是在城南路283號的一家女裝店，店里沒有錄像，檔次不高，店員回憶說是一對情侶過去買的，挑了很長時間，付賬時只說試試這張卡?！?p> 祁震淡淡地哼笑一聲，接過石磊補辦來的新的銀行卡，看他并沒有即刻離開，問道：“還有事？”
“那個女人昨天又去了醫(yī)院，這次是婦幼保健院?！笔谡J(rèn)真地報告道。
祁震仿佛并不覺得意外，目光定在桌面上，思考著點頭道：“很好?！?p> 石磊小心翼翼地看著祁震的臉色試探著問了一句：“昨天，您沒事吧？”
祁震從思緒里跳出來，抬起頭，目光有些陰冷。
石磊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老太太有些擔(dān)心，讓我轉(zhuǎn)告您，過去的事情不必多想，更無需自責(zé)，希望您和董事長融洽相處?！?p> 祁震冷冷地看著石磊道：“告訴她不必?fù)?dān)心?！?p> “是，祁總?！笔诟纱嗬涞鼗卮穑D(zhuǎn)身離開辦公室。
祁震失神地坐在辦公桌前，他清楚地記得父親說起往事時痛悔無奈的樣子，也許他并非故意隱瞞奶奶去世的原因，只是因為那是他根本無法啟齒的悔恨。祁震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極力緩解著內(nèi)心的一陣抽痛。他曾經(jīng)無比自豪的身份，事實上卻是一系列悲劇造就的，他無法責(zé)備任何人，因為他自己就是這個悲劇的起始。
“怎么了？”徐奚文拿著一疊資料進(jìn)來，看祁震臉色不對，皺著眉問道。
“沒什么，有點頭疼?！逼钫痖]著眼睛，使勁地揉著太陽穴。
“你昨晚沒有回酒店，在哪兒睡的？”
祁震睜開眼睛，臉色陰沉，他知道徐奚文偶爾會查自己的行蹤。雖然厭惡，但是沒有吭聲。
“這段時間老劉可是在盯著你，別做出什么事，讓他抓住把柄。”徐奚文半開玩笑地說道。
祁震沒有理會，翻開眼前的資料，“研發(fā)資金這一塊還是要保證的，其他方面盡量照顧幾個股東的意思，給他們點好處，不要讓他們太早站隊，早晚還是可以有轉(zhuǎn)圜余地的。至于老劉，他的目標(biāo)是我，這反而容易，就不必公事公辦了。”
“你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他不是自稱最了解我有幾斤幾兩么？那我怎么能失了禮數(shù)，不把他查清楚豈不是對不起他？”
“你查到了什么？”
“也沒什么，無非是女人。”祁震語氣輕飄飄的，透著一絲不屑。
徐奚文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有什么用？”
“自然是讓他分心，最好能為了那個女人安分點?！?p> 徐奚文嘲笑地看著祁震，“哈，你是不是腦袋壞掉了？”
“是啊，男人真是腦袋壞掉了，才會去找女人，自尋死路。”祁震冷笑著，眼里的冰冷讓人禁不住想要打寒顫。
夜晚下起了雨，庭院里的地?zé)舭l(fā)出柔和的暖黃色光，光暈里看得見針尖般細(xì)密銀亮的雨絲。
祁震和徐奚文在徐敏的房間里待了很久，新的置地計劃，讓徐敏對祁震不得不另眼相看，這個曾經(jīng)想盡辦法乞求自己憐愛的小男孩已經(jīng)長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在具備實現(xiàn)理想的各種能力。可是自己能夠完全信賴他嗎？祁震會不會有一天把矛頭指向自己，逼自己離開朝暉呢？畢竟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徐敏默默地梳著長發(fā)，許久，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這計劃單憑朝暉根本難以實現(xiàn)，朝暉需要很多資金背景雄厚的合作人……”
回到自己的房間，徐奚文興奮了很久。不單是為了這樣一個令人振奮的大計劃，還因為這是兩年來，他和祁震第一次痛快地暢談。祁震顯然為了這個計劃，準(zhǔn)備了很久，像從前一樣，他把資料全部印在腦袋里，分析起來，詳盡而縝密。從祁震侃侃而談的神態(tài)里，他好像看到了從前的那個家伙，自信而驕傲，那模樣瞬間喚醒他從少年時代便積累起來的深刻直覺：跟著祁震做一番事業(yè)，會是這輩子很榮幸的一件事。徐奚文毫無睡意，他忽然很想和那個圓圓的臉蛋兒說些什么，于是飛快地跑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