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軍又重新出發(fā),繞了一條小路,穿過平陽郡,幾日過后便來到了柯州的凜然郡。
凜然郡很小,如同黎陽郡一般,治下只有四個縣城,不過凜然郡與離江搭界,這樣小的一個郡剛好可以作為討逆大軍集結的地方。
孫禮大軍其實來得還是比較早的,因為他們沒有收到具體的時間,其實大軍集結是要到二月中旬,這之間還差著幾日。
方尚和孫禮二人攜手去了離江轉了轉。
孫禮看著這氣勢磅礴,波濤洶涌的離江嘆道:“離江水深,河長,恐怕難以過江。”
方尚笑了笑:“主公,你也不要過于擔心了,我們不過是討逆大軍的其中一支,此事還有燕王殿下要去思考,相信討逆大軍徹底集結過后,必有辦法渡過離江的。”
“伯言,我只是擔心而已,秦太師手中有著十萬精銳,像我們這般隨意拼湊出來,軍中父子皆有的隊伍,不一定真的能渡過這滔滔離江。”
“主公,其實在伯言我看來,這場戰(zhàn)斗的核心點并不在這滔滔離江之上,而是在于秦太師手上,在于他那四州之地手上?!?p> “哦?怎么說?”孫禮將頭轉向方尚,好奇的看著他。
“主公,離江難渡,這是事實,可并不是水師難破,須得知道,秦太師亂政之后,雖然使出虎豹狼一計震懾群臣,可這群臣中亦是有些南燕死忠之徒,如果知道,燕王領討逆大軍來攻,必定會生出些許變動的。”
“伯言,你是如此想?可是要知道,那些南燕死忠早就被秦太師打壓,想生出變動亦是很難?!?p> 方尚搖了搖頭:“主公,莫要忘了,四州之地雖是秦太師之地,與此同時,亦是世家之地。如今世家們不過是見秦太師勢大,所以下了注,可是那些世家們哪個不是奸滑之輩,又怎可在一方下注,相信不日后,便有四州世家子弟來我們這邊尋找盟友了。”
孫禮想了想,點了點頭。確實如方尚所言,世家不過是奸滑之輩而已,又怎可投注一注。
“伯言,我們回去吧,江面濕涼,久待難免傷身?!?p> “嗯?!狈缴性趯O禮的攙扶之下下了土堆,朝著大軍駐扎的地方前去。
二月中旬。討逆大軍集結的時間到了,燕王吳恪作為組建者,便將大軍駐扎的地方設置在離江岸五里處遠。
“具州黎陽郡郡守孫禮領兵四千。
息州至郡郡守嚴波領兵二千
息州義郡郡守鐘紹領兵五千
息州安郡郡守王樸領兵一千
易州別駕高鈺領兵七千
柯州定郡郡守譚煥領兵一萬
……”
孫禮攜帶著方尚等一行人邁步走入了營帳中。
此刻,營帳里虛席已設,也有著一二路諸侯落座。
孫禮作為黎陽郡郡守領四千兵馬,在十三路諸侯里面勉強算得上中流,他坐到了中間偏下一點的席位。
而在前排的十三席位后面,各自設了二三席位,顯然是其麾下坐的。
這次跟隨孫禮來的,只有方尚齊銘和武伯。其余者還需要坐鎮(zhèn)軍中,以防出現(xiàn)什么突發(fā)的意外。
營帳畢竟還是有點小,因此后面的席位差不多是連著的。方尚坐在齊銘身旁。
“奉知,你說這息州算上燕王殿下的話,恐怕是有四路諸侯了,想必這場戰(zhàn)爭還未開啟,我們內部就要亂一點了。”
齊銘笑了笑:“伯言,不僅僅是息州,你仔細聽那喊話的士卒說的,有好幾個州都是有著二個諸侯呢?!?p> “唉,只是希望到時候不要出現(xiàn)得過分混亂了?!狈缴袊@了一口氣,這聯(lián)盟可是要比他想得復雜了,如果真的聯(lián)盟這邊亂了的話,那恐怕這里不留也罷。
隨著士卒的喊話完畢,時間也將近過去了一個時辰。
大部分諸侯都已是到齊,唯有一二桌還是空閑的。
吳恪一身貂裘,攜帶著陳蘊蔡徐步入了營帳。他當仁不讓的坐在了上首的席位上,眾人也是默許了。
吳恪見時間已是差不多可是下首的一二席位還是空缺,眉頭微皺,臉上帶著點慍怒。
陳蘊注意到了吳恪的表情,見到那空席,也是有點不高興。他邁步上前一二步。
“未到者何人?”
報人的士卒急忙說道:“濟州刺史杜堯和濟州閉郡郡守余第未至?!?p> “濟州?”聽到士卒此言,席上的眾人皆是愣了愣,這一州的兩路諸侯都未能及時趕到,莫不是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不成。
就在這時,營帳外闖入一名士卒,渾身血跡,甲胄破碎。
“刺史和郡守經過濟河的時候遭遇敵襲,全部戰(zhàn)死?!?p> “什么?”吳恪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雙目圓睜,一臉驚訝的看著那位士卒。
此刻,席位上的眾人已是驚訝的看著那位士卒,濟州兩位諸侯,八千兵馬全部戰(zhàn)死,此等消息怎能不讓他們驚訝呢?
“你這士卒,快點詳細說來?!睂O禮忍不住急忙開口問道。
誰料,那士卒早已腹中中箭,能撐到這里傳達消息已是勉強,如今見消息傳達了過來,自然胸中一口氣松掉,直接倒地不起。
孫禮急忙離開席位,翻開那士卒的身子,探了探其呼吸,早就沒有了響動。
“怎么樣了?”吳恪問道。
孫禮轉頭看向一臉緊張的吳恪,失望的搖了搖頭。
“已經身死了。”
吳恪跌坐在座位上,他畢竟是個文人,這等場面見之甚少。
孫禮回了席位,陳蘊見席間眾人氣氛低迷,高聲呼道:“濟州刺史杜堯,郡守余第之死已是成為事實,現(xiàn)如今當務之急是定下聯(lián)盟章程,共討奸賊秦唯。”
“如此先生而言,組建聯(lián)盟,共討奸賊秦唯才是當務之急,至于刺史杜堯,郡守余第之死,已成事實?!弊诳磕┦椎拇抻⒏胶推饋?。
吳恪微微定目,顯然是從驚慌中也緩了過來,他看著坐在末首這人,一身儒雅之風,不禁對其看重了幾分。
“諸位,逆賊秦唯可恨至極,逼得先帝退位,我等應當舉大旗誅逆賊,可有異議乎?”吳恪坐直了身子,畢竟是皇室出身,哪怕只是一文人,也有幾分霸氣在內。
“吾等當是舉大旗誅逆賊?!北娙艘彩蔷徚诉^來,齊聲開口高呼,一時間剛才低迷的氣氛稍有減退。
“善。”吳恪大笑了起來,他似乎真正的體會到了一個君王擁有什么風采。
隨后,他瞟了一眼站在稍微前方一點的陳蘊。
陳蘊立馬領會到吳恪的意思。掃視了一下下首的眾席位。高呼道:“既要舉大旗誅逆賊,那么就必須結聯(lián)盟定章法,眾位可有異議?”
“無異議?!毕g諸侯很是配合的點了點頭,如果他們不愿意的話,也就不會過來參加誅逆了。
陳蘊又是掃視了一番,點了點頭,才道:“那這次燕王殿下作為聯(lián)盟的組建者,暫時擔任盟主,可有異議?”
“無異議。”
“無異議?!?p> ……
隨著陳蘊的目光掃去,一位位諸侯皆是搖頭表示沒有異議,可是當他掃到前排席位的譚煥時。
那譚煥一身英武,身著甲胄,腰佩長劍,與陳蘊的目光對視良久。
陳蘊笑道:“譚郡守難道你有異議嗎?”
譚煥嘴角上挑,搖了搖頭:“無異議。”
陳蘊見譚煥開口,正欲收回目光,說出第二項的時候。
那譚煥卻是將一對虎目直視了吳恪,緩緩說道:“燕王殿下,聽說你手中擁有著先帝退位前暗中下的詔書,本郡守倒是要見識一番,看看這討逆聯(lián)盟是否名正?”
吳恪被譚煥直視得身子向后縮了縮,他從譚煥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不曾見識過的戾氣,許是人殺得多了,從而養(yǎng)成。
他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了陳蘊,顯然是在向其求助。
陳蘊笑了笑,與譚煥目光對視,絲毫不見懼怕:“譚郡守,既然你想看詔書,自然可以,畢竟這是聯(lián)盟建立的基礎。”
“不過……”突然,陳蘊的話音一轉,接著道:“雖然此詔是先帝密詔,可是一旦看了,也就相當于接旨了,不知道將軍可否愿意為聯(lián)盟的前鋒呢?”
就在話語的轉變間,原本看似弱勢的燕王一方,卻是因為陳蘊的才智,拋出問題問向譚煥。
席間其余位諸侯皆是冷笑不已,或是表露于前,或是隱藏于內??墒亲⒍诉@聯(lián)盟真的如方尚之前所言,外合內離。
譚煥大笑一聲,說道:“不過是為之前鋒而已,只要能見得先帝親自下的詔書,子先愿為先鋒?!?p> “哈哈哈,善?!眳倾〈藭r也是緩了過來,大笑著道:“溫恒,去將詔書取來給子先觀看?!?p> 陳蘊轉過頭,笑著點了點頭:“遵命?!?p> 隨后他通知一名士卒過來,叫其將詔書給拿了過來。
方尚一直面目含笑的看著他們的談話,心中對這些人的性格都有了些許判斷。
不一會兒,士卒就回來了,雙手捧著一封書信過來。
陳蘊接過書信,掃了一眼后,遞給譚煥?!白T郡守,一睹密詔可是你用膽氣換來的,只是屬于你,至于你愿不愿意給別人看,那就是你的事了?!?p> 譚煥接過,直接撕開了書信,取出里面的信紙仔細端詳。
下面諸侯無一人不對這封書信感到好奇,皆是希冀的看向譚煥,希望他能夠展示。
譚煥看過,大聲笑起:“此密詔應是先帝所下無誤了?!?p> “譚郡守,何不與我們眾人分享?”坐在譚煥下首席位的鐘紹,雙眼微瞇,笑著說道。簡直頗有幾分賊眉鼠眼的樣貌。
譚煥放下信紙,怒瞪了鐘紹一眼:“你是何人?此密詔乃是我用前鋒換過來的,憑何要與眾人享?”
鐘紹本是一儒弱鼠輩,這次能夠參加討逆,多數(shù)原因是被陳蘊施計騙過來的。
現(xiàn)如今被譚煥虎目一瞪,自然畏縮了起來?!白T郡守,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
“哈哈哈,無膽鼠輩爾?!弊T煥嘲笑起來鐘紹,隨后將信紙置于身前。
“爾等不是要看嗎?盡可以看個夠。”
白紙黑字這并不能吸引諸多諸侯的注意,而是那印在右下方醒目的紅色印章,證明了此封書信確實是先帝所下的密詔。
方尚沒有看詔書,而是嘴角含笑,目光注意到了那位被譚煥龐大身軀擋住的鐘紹。
此刻鐘紹面目通紅,根本就不敢再抬頭看那封詔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