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卷毛覺得,包房門口這哥們兒的形象,說不出的奇怪。
簡單的純色短袖短褲看起來清爽,卻有一頭比他金黃還絢麗的紅色頭發(fā),不像個好惹的角兒。
但是吧,他手上像個外賣小哥似的雙雙提著塑料口袋,右邊的口袋大概裝著什么飲料,為了保持平衡他的手還特地抬起來了一點(diǎn)點(diǎn),一上一下,又像個傻兮兮的角兒。
這人大概是美女說的那個“這兒有人”。
男朋友?空歡喜啊!
小卷毛枯了。
“沒干嘛,人家教我玩游戲呢~對吧?”
“嗯,呃,對啊,我教人美女……教她玩游戲!”
……好像不是男朋友?
美女表情沒異常,那紅頭哥慢悠悠的走進(jìn)來把口袋放桌上,也沒見不對勁。
小卷毛心里燃起希望之光。
可他怎么感覺……渾身冷颼颼的?
“就她?還能玩什么游戲?”
紅頭哥竟然在鄙視這位美女。
懂不懂憐香惜玉啊你!
“九重天操作不難的,教一教很容易就會了~”小卷毛趕緊鼓勵許若塵,“我看你手挺適合玩游戲的!”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挺適合的。”
許若塵配合的舉起手翻來翻去的觀察,指尖忽然碰到一陣暖和。
“牛奶。”紅頭哥示意她接住,又從口袋里把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漢堡,雞翅,薯?xiàng)l……”
“不是說吃飯嗎?”
“外面看了一圈,覺得不好吃。你不是喜歡吃漢堡?”紅頭哥自顧自的坐下,拿出另一個漢堡,似乎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
小卷毛看看對著屏幕啃漢堡的紅頭哥,又看看一直沉默的美女。
完了。
這哥們兒肯定買錯了,美女不愛吃,生氣了。
氣氛好奇怪。
怎么辦?
……管他怎么辦!
這是機(jī)會?。hance?。?!
“美女你號建好了嗎?”
“嗯……建好了?!?p> 美女肯定是餓著了,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什么名字?我加你好友啊~”
一會兒加了好友借口出去幫她喊一個飯,量大!肉多!倍兒爽!
“叫白大豬蹄子?!?p> “這個名字……那個,很別具一格?。 ?p> 美女是不是餓慌了,都想吃白白的豬蹄子了。
小卷毛側(cè)頭看了一眼美女,哪知道隔壁的紅頭哥也轉(zhuǎn)過來奇怪的瞟了一眼,目光對上……
嘿明明大夏天的,下雨是下雨,也不至于冷颼颼的……
網(wǎng)吧空調(diào)開太低?沒多低??!
“美女我加你了啊~我出去會兒馬上回來!幫我守一下位置哈!”
小卷毛美滋滋的出去了,路過紅頭哥的時(shí)候一種神秘力量總讓他想輕手輕腳一點(diǎn)……
……
幾乎沒人知道許若塵喜歡吃漢堡。
從小看到的世界不一樣,才會物極必反一樣向最主流的,最正統(tǒng)的事物靠攏。
笑容更能讓人靠近,成績中等更讓人覺得沒距離也不嫌棄,乖巧聽話才不惹人煩,有一技之長或許更讓人喜歡……
甚至連吃的也是,喜歡吃漢堡的人其實(shí)很多,但里面不會有許若塵。
因?yàn)闊崃扛?,不健康,它不是最正統(tǒng)的食物。
它代表著放縱,代表著被欲望所勾引的片面感情,與許若塵的理念背道而馳。
她可不想放棄她苦心經(jīng)營的良好形象,她永遠(yuǎn)是積極向上的微笑公主。
直到地震后,失明時(shí)。
世界不是彩色,但也不是一片漆黑,那是一種荒蕪。
等待恢復(fù)的時(shí)間很漫長。
病情穩(wěn)定后,本來就忙碌的父母繼續(xù)投入工作,姐妹遠(yuǎn)在外省讀書,來看她的朋友除了莫小曉,越來越少……
她曾以為自己可以泰然自若的用上帝視角看人們的喜怒哀樂,以為自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愛。
那個人不就是沒考好,有什么好難受的?他以前成績本來就不好嘛!不過別人不會注意,她卻上前安慰,他一定會心生感激。
那個人一向很陰郁,今天怎么那么開心?趁她開心的時(shí)候去和她搭話,更有機(jī)會增進(jìn)友誼吧?
路上有人在被欺負(fù)?可圍著他的人情緒顏色很濃烈,不像是好惹,算了,當(dāng)沒看見……明天再關(guān)心關(guān)心這個被欺負(fù)的人吧……
她知道這樣的想法很自私,可那又怎樣?
人之間的悲歡本就不相通。
“我要轉(zhuǎn)學(xué)了,你可以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好意。”那個一直被欺負(fù),只有她偶爾“施舍”關(guān)心的男生突然來醫(yī)院探望,“那天,我知道那天你看到我了……你的選擇也沒錯。
“可我不想原諒你?!?p> 原諒?
……她竟然需要人原諒?她得到的不是一直是正面評價(jià)嗎?
……眼睛到底多久才能好???
她多想趕緊回到屬于她的主流舞臺,可越是急切,越適得其反。
男生走后,她努力隱藏的不安情緒終于還是爆發(fā)。
“我想吃漢堡?!?p> “會長胖?!?p> “我想吃漢堡?!?p> “不健康?!?p> “我就想吃漢堡?!?p> “乖,聽話,吃清淡一點(diǎn)……”
“……可是漢堡好吃?。。?!”
她曾以為自己可以在這些感情用事的人類當(dāng)中權(quán)衡利弊,游刃有余。
事到如今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爾爾,幼稚可笑。
什么悲觀不通,她只是從小就得了上蒼太多恩賜,自私得意忘了形。
“……行行行,好吃好吃,只吃這一次啊,就一次?!?p> 他這么說著,由著她任性胡來。
后來有多少個只一次,她記不得了。
但從此以后,她再沒對第二個人提起過漢堡這一食物,像是一個結(jié),一個分水嶺。
如果沒有他,她不可能順利的渡過那段面目全非的時(shí)光。
白眉明明是他,可白眉又不像他。
究竟哪里沒對,究竟為什么他像不記得似的?……難道受了重傷?修煉修得走火入魔?如果連他都忘了,又還有誰知道那天的真相?
“看我干嘛?”
“你長得好看。”
“是嘛~?我也覺得你長得好看?!?p> “自戀?!?p> 已經(jīng)想到他會回答“我也覺得我好看”的許若塵順口一應(yīng),后知后覺,“……你剛剛說……?”
“你使美人計(jì),還是挺合適的?!?p> “……”
為什么一兩句話心跳就會加速。
“我剛剛看到一點(diǎn)顏色,就那個男生身上,你知道游戲里人魚任務(wù)那個——”
“我知道,觀色。”白眉盯了自己的手一會兒,似乎在抑制什么沖動,將袋子里的紙巾拿出來擦了擦,然后把許若塵那個漢堡打開,推到她面前,“再不吃一會兒涼了?!?p> 許若塵剛把漢堡拿起,小卷毛就端著盒飯沖進(jìn)來,“美女你——你……你,你吃漢堡哈,吃漢堡,吃漢堡就不餓了?!?p> 白眉轉(zhuǎn)身,一手拿可樂一手放在椅背外,翹起二郎腿,眉毛一挑,“你,吃兩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