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殿一陣宣囂,又一陣靜默。魯頃公跪坐在寬大的幾案前,案上堆著各地的奏簡。
魯頃公,姓姬名仇,字雪恨,年約四五旬,肥頭大耳朵,滿臉的紅光。宮中美人眾多,他夜馭女無數(shù),以至行路氣喘吁吁。
此刻,大兵壓境,他居然平靜心情,克制恐懼,聚眾文武議政。
諾大的三司殿,殿下文武跪坐在蒲墊上,手持牙笏,穿紅掛綠,高矮胖瘦,此時都沒了往日上朝議政時的輕松。
三司殿盤龍柱時,龍飛九天,殿中一片沮喪之氣,渾如面對災(zāi)難時無力抗掙的認輸敗軍之心境。
“太宰,汝以為何如?”魯頃公幾日聽下來,沒有新意,但是作為六卿之首的太宰端木馭,一直一言不發(fā)。
“主公!”端木馭持牙笏趨到殿中,叩拜禮畢,居中而立。
“是戰(zhàn)是降,卿為孤決之?”魯頃公投下問詢的目光。
端木馭,年約四旬,目光如炬。端木馭,復(fù)姓端木,名馭,其先祖名諱:端木賜,字子貢,衛(wèi)國淇縣人,師事孔丘,從孔丘周游列國,后為魯之太宰,因家魯也!
端木馭持牙笏叩首曰:“啟主公,臣身為太宰,六卿之首,輔助主公統(tǒng)百官,治萬民。臣近幾日,傾聽眾文武之策,故而未言。”
“太宰意下如何?”殿中人問曰。
“主公,諸位同僚!”端木馭居中而立,聲若洪鐘,言曰:“欲降者,其懼楚軍勢大,魯國勢弱,楚軍二十萬,吾軍三萬,楚地方千里,魯?shù)胤桨倮?!其言?zhàn)者,其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必以死戰(zhàn)。”
“果真如此!”魯頃公首肯。
“以臣觀之,謬也!昔日燕小齊大,燕王拜樂毅為將,下齊國七十余城!今日魯小楚大,魯亦可以勝楚!”端木馭曰。
“太宰大人!”一人起而立,亢聲問詢,視之乃孔子后人,少司寇孔少詩,其人身長九尺,聲如奔馬,曰:“昔日楚國令尹黃歇曾率軍二十萬赴邯鄲救趙,能敗虎狼之師秦軍。敢問,魯軍比秦軍何如也?”
端木馭禮曰:“吾先祖端木賜字子貢,乃汝先祖孔子之門徒,與汝有通家之好。吾為汝言之:楚雖地方千里,帶甲百萬,但自楚懷王起,屢敗于秦軍,遷都于郢陳,舉國不知休息生意,而欺凌鄰國,此不義之戰(zhàn),一必敗也;黃歇之才,以口才外事為上,用兵權(quán)變?yōu)橄拢鴦袂赝跸确テ渌鍑?,以安楚國,試問,若秦滅其他五國,楚國可以獨存嗎?黃歇之計謀權(quán)變,皆此類捐敵不利已,且顧眼前,鼠目寸光之智。其率軍救趙,乃秦王聽范睢讒言,調(diào)回殺神白起,以別將圍邯鄲,且趙被坑四十萬,趙人殊死抗掙,魏信陵君將四十萬救趙,之趙與秦軍戰(zhàn),黃歇率二十萬救趙,之趙時,秦軍已敗,此趙魏之力,非黃歇之能,故其不可怕,此其二必敗也!”
“太宰大人!”又一人應(yīng)聲而立,視之乃閔子規(guī),任少司徒,其先閔損,名閔損,字子騫,尊稱閔子,世以字行,孔子弟子,其先祖是魯國第四代國君魯閔公,亢聲問曰:“縱黃歇不善將兵,但左軍項鉞世代為將,右軍景昭通,乃為司馬專將兵事多年,何為不識兵法?當以保祖宗血食為上!”
“少司徒且安坐,聽吾一言:汝先祖與吾先祖,且?guī)熓驴鬃樱昱c吾亦通家之好。汝先祖以孝問于當世。吾以為孝有大小之分,小孝全尸身宗廟,大孝全社稷。吾聽聞,項氏世代為將,能征善戰(zhàn),但楚王欲分之權(quán)久矣;右軍左司馬景昭通,長于屈、景、昭三閭之族,其妹為楚王美人,此前其并無將兵經(jīng)驗也!楚左中右三將,臣料之必內(nèi)斗,必不肯互相救應(yīng),此其必敗三也!”太宰端木馭曰。
“主公!臣愿領(lǐng)兵三萬破賊楚之犯!”端木馭叩首曰。
“準!”魯頃公應(yīng)允曰:“著太子姬晦監(jiān)軍!克日破楚!”
“諾!”端木馭叩拜。
“諸卿,但以有再言降楚者,猶如此燭!”魯頃公拔劍劈后幾案上的燭臺,燭臺一分為二,混去殿下。
“退朝!”魯頃公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