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老規(guī)矩,幫我把這個包起來。”前腳秦樓月離開了店里,后腳宋冰就來了錢家酒莊。宋冰指了指中間剩下的最后一壺啼殘夜。
老板也是利索的包好了酒遞給了宋冰。宋冰低頭在自己的米白色皮革包里拿出了錢,放在了柜臺上。
“宋小姐來的正好,剛才周家的那位小姐才把另一壺買走?!彼伪牭角貥窃碌囊操I了啼殘夜,她的手微微一頓,并沒有多說什么。
“這么巧啊,那可真是有緣了。”宋冰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拿起了包好的酒。
“老板,下一批的啼殘夜什么時候到?”老板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為難,可面前的人是宋冰,原本欲言又止,但還是開口。
“這花娘近來身子已經(jīng)不太好了,您也看到了?!崩习逯噶酥干砗蟮木乒?,柜中一壺啼殘夜都沒有了。
“實不相瞞,這三個月來,花娘只送來了四份,分裝成一壺一壺的也就一共三十份?!?p> 宋冰微微一笑,從包里拿出了一塊大洋,老板眼睛只發(fā)亮,討好的笑了笑。
“麻煩老板下個月替我留一份?!崩习遄匀皇屈c頭直答應(yīng)下來,宋冰松開了大洋,老板快速的將大洋收入懷中。
“這您就放心好了。”宋冰不再說其他,老板在身后目送著宋冰離開了酒莊。
宋冰手里拿著一壺啼殘夜,走上了熟悉的小巷。腦海中回想起宋曼英對她說的話。
“三妹,我們要學(xué)會得失,那個陳玉已經(jīng)是一顆無用的棋子了,周家已經(jīng)懷疑到我們頭上了,那個小福的死會牽連到我們,你手底下的人要干凈。”宋冰聽到宋曼英這話的時候,心中微微一動,卻還是低著頭,不動聲色的問。
“那長姐的意思是?”
“廢棄的棋子,要發(fā)揮他們最后的價值?!彼伪皇堑椭^,久久沒有語言。
可宋冰做不到舍棄常百草,那么如果要保下常百草,就必須犧牲陳玉。
“長姐……我自由分寸?!?p> 常百草還是坐在他的屋前曬著太陽,熟悉的陰影籠罩在他的上方,他沒有睜開眼睛。
“宋家來處理我了?”宋冰聽到常百草這樣的話,氣不打一處來,可這是她的選擇。
“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背0俨輿]有看到宋冰的眼神,陽光打在宋冰的背后,可她卻只看到了眼前的人。
是喜歡嗎?不是。
“……”宋冰決定用行動表達自己的心情,像是之前一樣直接踹翻了常百草,常百草這次感受到了一陣不對,直接起身。
“別生氣啊。”宋冰的面上還是平靜的表情,隨手將啼殘夜丟到了常百草的懷里。
常百草下意識的接住了酒,捧在了懷里,看了看懷里的酒,打開了酒塞子,扇了扇氣味,喜笑顏開。
“我隨手買的。”說完,宋冰頭也不回的轉(zhuǎn)過身子,邁步離開。而常百草在她的身后,望著手中的酒,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個笑容。
他聞著酒香,腦海中卻想到了那個穿著騎馬裝,外披著紅色斗篷的女孩。
啼殘夜的初印象是濃烈的氣息,讓人一下子就記住了這個強烈的味道。
常百草不喜歡在晚上喝酒,他喜歡在白天喝。夜晚太短,白晝太長。
一小杯啼殘夜入口,像是它的第一下氣息。如烈火一樣焚燒,濃烈的味道燒喉,卻帶一絲甘甜在烈火焚燒的,又是被灼傷的鼠尾草味道,一切濃烈散盡之后,最后只剩下厚而綿長的余味混雜,是說不出的味道。
常百草收起了剩下的啼殘夜,酒味還存留舌尖,而后小心翼翼的將酒放在了小箱子里放在了床頭柜最下面一格。
宋冰的步子逐漸慢了下來,腦海中常百草的聲音逐漸消散,剩下的都是宋曼英對她說的話。
“三妹,小不忍則亂大謀?!?p> “我們宋家的人,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p> 她抬起眼望著宋曼英,良久道。
“長姐,常百草還有用?!?p> “我已經(jīng)調(diào)查到了秦樓月和常百草的關(guān)系?!彼伪穆曇粢活D一字的說道。
“這次,周灼只是欲蓋彌彰罷了?!彼伪旖枪雌鹨粋€嘲諷的笑容,宋曼英站直了身子示意宋冰接著說下去。
“他怎么可能不在乎秦樓月?畢竟……”
宋冰頓了頓。
“他當(dāng)年可是拼了命的沖到火場里去救秦樓月的,而且就算秦樓月都被這樣詬病了,他不是依舊如常的對待秦樓月嗎?”
見宋曼英的神色舒緩了許多,宋冰知道,常百草的命是已經(jīng)保下來了。
“長姐相信我,周家不會存活太久,對立的局面終會結(jié)束?!?p> 宋冰怎會不忍,她也會舍得。可那個住在巷底的男人,對她笑的時候,她卻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情感。
“這……會是什么?”宋冰不知道,也不在乎。一切的人都可以成為宋家榮耀的墊腳石。她的母親也是如此,只要能夠成就宋家榮耀,就算是父親也是一顆棋子。
宋家的女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多余的外人。
三月依舊處于黃昏時刻時在花海等著常百草的出現(xiàn),可今日的常百草卻晚了。
三月百無聊賴的坐在花海中,摘了身旁的花,用無名的花熟練的編制著花環(huán)。
那是她哥哥教她的。
“我念,也念著嬌艷的牡丹……”三月的嘴里唱的是不知何時的不知名歌曲。
“我的心里,有三月也有牡丹——”
三月的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轉(zhuǎn)過頭時看到的是常百草穿著藍白相間襯衫,干凈的少年嘴里的唱詞接下了三月的詞。
三月眼里一陣驚喜,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濃烈。
“百草哥也會?”常百草坐在三月的身邊。他的聲音不低沉,溫柔干凈,似不染一點塵埃。
三月在他身邊靜靜地傾聽著,傾聽著他的聲音。唱詞里的三月已過,可牡丹花開的正好。
三月望著常百草的側(cè)顏出了神,十七歲的少女的心思懵懂,只敢偷偷的看著常百草,不敢正面看一眼,生怕一眼就被揭穿了。
鐘離遠遠的看著三月與常百草,倚靠著開的茂盛的樹望著他們。
常百草的身上還留著啼殘夜的微妙氣息,三月聞著常百草身上的味道不知道為何格外的安心。
與秦樓月、鐘離的感覺不同,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百草哥,有沒有人說過你生的很好看啊?”
不知怎的,三月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常百草目光看向三月,露出的笑容迎著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