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鏡中顯出袁郎音容,一個故事娓娓道來:
“世間萬物有靈,也都默默積攢著靈氣,等到力量見長化而為人,便是及兇險、耗元神、損靈氣的一段,過了可飛升上道,不過則退回各草木界、猛禽、走獸界重新修行。韶音,你可記得我說的小鹿?”
韶音默默點(diǎn)點(diǎn)頭。
“我的元神是一顆梧桐樹,乃草木之王的兒子,在千山修煉時被凡人繩索困著、不得施展。遇見了一只小鹿為我解圍,我倆朝夕相對漸生情愫,后來形神相應(yīng)。后因她為我盜食仙界靈參而被捉,分別前我與林中百獸與她相送。并送小鹿一片梧桐葉子,此葉乃是吾族珍貴至極的一片梧心,也是我們家族千百年來的嫁娶聘禮,收此物者便被永遠(yuǎn)視作我草木界之人,不得反悔。且此物法力非凡,冬日扇之,溫暖繞身,夏天搖之,涼風(fēng)習(xí)習(xí)。我當(dāng)年用它封住了小鹿的情根,使她三世情志不開。
小鹿見我不能言語,取了她的一竅音魄送我,作為留念。她的音魄被喚作呦呦鹿鳴,擁有者可能言善辯、吟唱天籟,亦是世間稀罕物。我把它嵌在心室一側(cè),來日見面只要我言語或吟誦、歌唱,她都會知道我是故人,并且我答應(yīng)她再相見要對她歌唱音韻、講人世故事,以補(bǔ)之前相對無聲。
想那時初相見,她為鹿、我為樹,朝夕相對,我不能言語,秋日時分,她見我落葉紛紛,以為我病了,口銜清泉澆灌我,通宵達(dá)旦,我怕她勞累,催動念力提前畫作人形,雖不能言,就手腳并用笨拙的告訴她我沒事。她見了我歡天喜地,帶著我在森林里東游西走,到后來動了盜靈參的念頭,哎?!?p> 韶音聽了心中酸楚,為袁郎悲痛,也嫉妒這小鹿。
“那你離開就是去尋這小鹿嗎?”她委屈的吐出這幾個字。
“千山一別,我回到家中,恰逢我草木界葳蕤竹海百年一次的開花大事,凡此時必引得鳳凰一族前來覓食,我族舉辦草木大會款待各方,也是我草木界選美、結(jié)親之時。此會成則族類繼續(xù)繁盛,敗則進(jìn)入嚴(yán)冬、萬木蕭瑟零落。我本要父母助我入天庭去尋小鹿,無奈事關(guān)我族存亡,又念及小鹿食用靈參,已經(jīng)得到永生之魄,想晚些去尋她或者也可以。
記得大會當(dāng)日,異常熱鬧,我小時候的玩伴柳、楊、松、槐、柏、榆、樺等木界各君子悉數(shù)前來,而傳聞中的山間鈴蘭、芙蓉、曇花、杜鵑、水仙、寒梅、薔薇等各家閨閣小姐也紛紛到場。
大家各自相看,彼此中意即攜手走至證人蒼松爺爺和磐石爺爺處領(lǐng)取百年印信。
我很想小鹿也能來此處見見這熱鬧,可惜她不在。
那日眾人都尋得良人而歸。因為我的聘禮一片梧心已經(jīng)送給小鹿。所以我沒有按照舊時慣例牽手一位鳳凰家的女孩,打破了梧桐家族和鳳凰家族的千年盟約。
父親一氣之下將我逐出千山,我母親不忍見我傷心,就委托天庭前來參會的蠕蠕上仙帶我去天庭溜達(dá)一陣,她在想辦法周旋緩和我和父親的關(guān)系。
這蠕蠕上仙元神乃是我千山一只百年的老蝸牛,他能得道飛升,與我母親的石竹一門有些淵源,我便和他一同上了天庭,在他府上做了一名閑散小仙?!?p> “那你到天庭后見到小鹿了嘛?”韶音見那鏡中聲音停住。
“今日已晚,明日此時,我再說與你聽,書中盡是天機(jī)凡人知曉定要折損壽數(shù),切記莫要說給哥嫂知道?!?p> 不由分說,見眾飛兒篤紛紛飛入書中,扉頁合攏,光亮消失,書房黑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