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終)
紙終究包不住火,葛朗因病去世的那天,從古和一眾長老來找不達瓦商量事情,卻看見兩人赤身躺在床上,散落的衣裳,迷情的味道,無一不告訴他們這里發(fā)生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從古痛心地看著自己相依為命的弟弟,惱羞成怒的說:“你怎么敢?他是你徒弟,你們是師徒,你們是男子,你們怎么敢?”
在不達瓦出聲前,丹布已經(jīng)穿上褻衣跪在從古的面前:“大長老,不關師父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引誘的師父?!?p> 從古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你的事我管不著,我會如實稟明相田,讓他好好教育你。至于你們,到此為止吧。從此不達瓦和我住在一起,你便回谷巖族吧?!?p> 不達瓦和丹布卻同時出聲道:“我不同意?!?p> 從古沒有再多說什么,痛心疾首的看著不達瓦:“你知道這樣的選擇意味著什么嗎?”
那時丹布年輕氣盛不懂從古話中的深意,可不達瓦和從古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怎么會不知道這句話背后的意思。
巫蠱族存在了上千年,怎么會容許他們這樣的污點存在。
唯有以身殉道,才能保住巫蠱族的清譽,保住納齊族為四族之首的清譽。
他們二人皆是天之驕子,巫蠱族不能承受一下子失去兩個天才的打擊,所以這一場死刑,實際上只有一個人被判處。
那時,不達瓦已經(jīng)做好了獨自赴死的準備,可他不知道,丹布也做好了準備。
魚死網(wǎng)破的準備。
那天,不達瓦輕吻了他的額頭,深情萬分地看著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夠。
“小丹布,我的死劫已解,我得出去辦點事?!?p> 丹布握著他的手,一片冰冷:“那師父什么時候回來?”
不達瓦抽出自己冰涼的手,揉了揉他的頭,苦澀的笑容一閃而過,快的讓人抓不住。
“大概,要些日子了?!?p> “師父為何不帶上徒兒?”
不達瓦背在身后的手顫了顫:“大哥說你我二人的事于理于情皆不容,他要我出去獨自辦這件事,若是辦成了,我們就能住在梵音閣,從此不再過問族內(nèi)事物?!?p> 丹布點點頭:“好,師父,徒兒會在這里一直等你。”
可最后,他們都對彼此食言了。
不達瓦沒有回來,他被判處火刑,意在以身飼火,燃盡那一身的骯臟。
丹布也沒能一直守在梵音閣,因為那之后他被納齊族的人追殺,若不是遇到了容燁,他就不只是殘廢了一雙腿那么簡單了。
丹布醒來后,求容燁幫忙救出不達瓦,那時候,從巫蠱傳來的消息卻讓他極度崩潰。
那天他一個人吃完了一鍋的辣椒炒肉。從來不吃辣的人那天辣的鼻涕眼淚一直流。
“師父,你莫要走的太快,等等我?!?p> 巫蠱族有座圣山,傳聞第一任圣女便是感應天命在那里誕生的。后來,傳言只要人一步一叩首地走上山頂,就會得到圣山的承認,圣山會證明此人所犯之事會不會背離天道。
不達瓦受刑前,愿意上圣山,只是為了讓圣山承認他們的這段渺小又偉大的感情。
一步一叩首,不達瓦額頭磕出了一個血洞,可他的腳步卻異常堅定。
或者說,他從來沒有這么堅定過。
他和丹布明明就沒有犯什么錯,他們會笑,會哭,會匡扶正義,也會懲惡揚善,他們有什么錯?他們只是,剛好都是男兒身而已。
不達瓦登上山頂?shù)哪翘?,下了一場很大的雨?p> 從古看著不達瓦已經(jīng)冰冷的尸體,看著他嘴角的笑容,看著他額前的血窟窿,咽下喉嚨中的哽塞,揚了揚手:“點火吧?!?p> 他不只是不達瓦的哥哥,更是納齊族的族長,他不能為一人搭上納齊族所有人的名譽和前程。
他閉了閉眼,將眼中的眼淚逼了回去。
小瓦,對不起。下輩子,換你來懲罰我。
從那天起,納齊族便和谷巖族成了死敵。
不死不休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