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晚了,蕓瀟不睡覺跑到自己房間里做什么呢?
秦西一臉疑惑地來到門前,打開房門。
映入眼里的正是一身紫邊白衣的蕓瀟。
“蕓瀟,怎么啦?這么晚了還不睡,不困嗎?”
蕓瀟搖搖頭。
“不困。我在阿叔家經(jīng)常要干活干到很晚,現(xiàn)在都習(xí)慣了?!?p> 秦西看著懂事的蕓瀟,心里有些心疼。
他柔聲道:“進來吧。”
“恩!”
蕓瀟走進房間,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秦哥哥,蕓瀟問你一個問題哦。白天的時候知府爺爺是不是求你救城隍廟的那些乞丐呀?”
秦西聞言,微微皺眉。
“蕓瀟,誰和你說的?”
“鳳鳴姐姐。”
秦西心里頓時有些不悅。
這等事情怎么能和蕓瀟這些小孩子去說呢?
這分明就是想要逼著自己??!
自己不是不能理解他們急切地想要去救白鹿州百姓的心情,但若是使這等手段難免下作了些吧?
老知府?不像。
多半是那個周鳳鳴自作主張和蕓瀟提起的。
“是有這么一回事。蕓瀟,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晚上鳳鳴姐姐來找我聊天,我看鳳鳴姐姐心情不好,我便好奇地問了問?!?p> 秦西臉上冷冷一笑,但他不想在蕓瀟的面前露出這種表情,立刻又換上和顏悅色的樣子。
“蕓瀟,你特地跑來就是想讓秦哥哥答應(yīng)下來嗎?”
誰知蕓瀟卻搖了搖頭。
“不!我不想秦哥哥答應(yīng)?!?p> 秦西聞言一愣。
“鳳鳴姐姐來找你聊天正是為了勸你來和我說讓我答應(yīng)下來,蕓瀟你怎么反而不想讓秦哥哥答應(yīng)呢?”
蕓瀟點了點頭。
“秦哥哥,我又不笨。我當(dāng)然聽得出來鳳鳴姐姐和我說這件事的目的,可是我不想秦哥哥答應(yīng)這件事?!?p> “為什么?”
“因為很危險呀。秦哥哥,你應(yīng)該還記得我是越州逃難來的嗎?”
“當(dāng)然記得?!?p> 回憶往事,蕓瀟稚嫩的小臉上有些憂傷。
“越州當(dāng)時發(fā)生了好大的旱災(zāi),后來又發(fā)生了好大的洪水。越州好多的百姓都失去了家園流離失所,我也是因為這樣才來到了白鹿州的阿叔家里。其實在阿叔家的一年里,我也懂了一個道理。
人如果真的走投無路了,等到最后能夠幫助自己的也只有自己最重要的人而已。我是秦哥哥把我從阿叔家里救出來的,所以秦哥哥才是我最重要的人。鳳鳴姐姐雖然對我也很好,但她不是我最重要的人!”
秦西聞言,心里一陣欣慰。
這個女兒沒白養(yǎng)啊!
小蕓瀟還是愿意站在自己這邊的,沒有三言兩語就被別人哄騙。
“蕓瀟。那你不怕惹得鳳鳴姐姐不高興,就不怕別人會說你自私嗎?”
蕓瀟連連搖搖。
“不高興就不高興,自私就自私,別人怎么想我才不管呢。除了我爹我娘,只有秦哥哥才是真心待我好的。從越州一路來到白鹿州,我碰到的哪一個人不是自私的?”
秦西伸手摸了摸蕓瀟的小腦袋,輕輕一嘆。
“是啊,誰不自私呢?”
他明白蕓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就代表蕓瀟是真的把自己當(dāng)做重要的家人看待。她是真的怕自己遇到危險,所以才不想自己答應(yīng)這件事情。
雖然多少存了一點私心,但秦西知道蕓瀟說出這樣自私的話是最正常不過的。
大愛無疆四個人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會明白,怕是活到八十二歲都沒有幾個人能真正懂吧?
秦西歷經(jīng)兩世,見過真正的完人也僅僅只有自己老爹這一個人。
可說起來自己老爹...
秦西很清楚若是自己的老爹是絕對不會顧全自己個人的安危,毫不猶豫地就會答應(yīng)下老知府的請求,要還白鹿州一個朗朗乾坤。
如今自己身在老爹曾經(jīng)任職府衙捕頭的白鹿州,老爹如果知道自己眼睜睜地看著百姓受苦他會怎么想呢?
唉,兩難呀。
秦西打開窗戶,看向窗外的明月發(fā)愣了好久。
突然間,他有了一個想法。
“蕓瀟,想出去逛逛嗎?”
......
秦西帶著蕓瀟來到了白鹿州的城墻門口,此時城門已關(guān)。
但這對于秦西來說自然不是什么難事。
秦西施展洛神步,背著蕓瀟輕易地就翻過了白鹿州的城墻。
他展露的這一身輕功,讓蕓瀟不住驚呼出聲。
“秦哥哥!你好厲害呀!”
秦西微微一笑。
“有空了就教你?!?p> 他背著蕓瀟,轉(zhuǎn)眼間兩人就來到白鹿城郊外。
一座破敗的城隍廟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很是寂靜。
蕓瀟原本高興的臉上在看到城隍廟后,頓時變得有些沉重。
“秦哥哥,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她自然清楚這座城隍廟便是小乞幫的落腳之處。
“只是想來看看,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出聲哦?!?p> 蕓瀟懂事地點點頭。
她為了不讓自己出聲,還用兩只手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兩人走到城隍廟的墻角,里面還是燈火通明,兩人透著城隍廟的窗戶看向里面。
每個地方的各州各城都會設(shè)有城隍廟,是專門用來供奉城隍神的。城隍神便是傳說冥界的地方官,職權(quán)相當(dāng)于一州的知府。傳說城隍神以鑒察民之善惡而禍福之,俾幽明舉不得幸免。
白鹿州的城隍神是一位身穿紅衣的官府老爺打扮,手中拿著笏板,威嚴(yán)滿滿。
站在他左邊的是身穿綠衣的文判官,相當(dāng)于陽間府衙師爺?shù)穆毼?。右邊的則是手握寶劍的武判官,自然代表的就是陽間府衙的捕頭。
就在這三位神靈的的腳下,則是黑壓壓的一群小乞丐,約有四十幾位。
他們大多數(shù)都一身破衣爛衫甚至衣不遮體,臉上烏黑,眼神渙散。每個人的屁股下面都墊著一些稻草,避免自己直接坐在冰冷的地面。
此時已經(jīng)是深秋,寒氣漸生。他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鹨揽恐榈捏w溫取暖。
夜雖已深了,他們卻還不能休息。
因為他們的手中還在不聽的做著棉鞋,這也是為什么城隍廟里還是燈火通明的原因。
秦西心里很清楚他們讓這些小孩子白天乞討,晚上回來編織鞋子的目的。
一來,自然他們可以再多一些收入。
二來,若是這些小孩子晚上沒有活可以做的話,難免不會讓他們心里生出逃跑的想法。但只要手頭上有事情可以做,那這些小乞丐便會安份很多。
但他們手上雖然做著棉鞋,自己卻只能穿著一雙破草鞋,讓人極其心疼。
城隍廟中還有一位中年男子正閉著眼睛,身子躺在一張?zhí)梢紊纤坪跏窃谒X。
秦西喃喃道。
“這位應(yīng)該就是府衙的人,專門用于看守這些孩子的。”
兩人站在窗戶外默默地觀察著里面的一切,突然間秦西的耳旁聽到一陣馬蹄聲。
他立時警覺,帶著蕓瀟躲了起來。
只見一位年輕人走進城隍廟,對著舒舒服服地躺在靠椅上的中年男人一喊。
“林叔,快些醒來?!?p> 中年男人被年輕人的聲音吵醒,隨后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來了???”
“恩,來了。林叔你早點回去吧?!?p> “那你守著,我就先回去了。最近天氣涼了,不要凍著了。”
年輕人拿著從家中帶來的毯子,笑了笑說道。
“知道,你看我都帶來了!”
中年男人見到他手里的攤子,也是一笑。
“你小子還挺機靈,下次我也得帶一條過來了!”
“咱們一個月?lián)Q一次班。下次來就是冬天咯!要多帶幾條才是?!?p> “行,我也不和你扯淡了。我這就回家抱老婆去了?!?p> “去吧?!?p> 年輕人揮揮手,送別了中年男人。
兩人的對話簡單地就好像是再尋常不過的值班輪換。
等送走了中年男人,年輕人沖著仍舊還在縫制棉鞋的小乞丐們說道。
“行了,差不多也該休息了。明天還是辰時就要去城里?!?p> 城隍廟里的所有孩子聽到命令這才紛紛停下了手。
大家收拾收拾,該尿尿的尿尿,該鋪床的鋪床。
不多時孩子們很快處理好了事情,每個人都身心俱疲地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年輕人清點了一番人數(shù),見沒什么異樣便也坐在躺椅。不一會兒,也發(fā)出重重的呼嚕聲。
秦西看清了那坐在躺椅上年輕人的臉龐,臉色突然間就變得極其深沉。
那個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同老李一起守衛(wèi)府衙門口的年輕捕快!
蕓瀟也認(rèn)出了這位年輕捕快,她立時睜大眼睛只覺匪夷所思。
堂堂白鹿州府衙的捕快竟然是拐騙小孩子的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