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就這一小壺酒,本宮還不至于喝醉?!睂幱竦溃安粫R行程的。”
“那就好。”趙平雙手往后一搭,撐著身子,仰頭望著夜空,嘴角掛著懶怠卻張揚的笑,“累了一天,還以為你早就已經(jīng)睡了?!?p> “睡不著,你不也沒睡么?”寧玉一手搭在膝蓋,一手執(zhí)酒壺,仰頭灌酒,姿勢瀟灑。
“我忙著呢。”趙平道:“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閑。”
寧玉:“……”
跟禽獸就沒法好好說話。
寧玉閉嘴不語,仰頭喝酒。
“小姑娘少喝點酒,意思意思就行了。”趙平道,“喝……”多了傷身。
話未說完,就被寧玉截斷。
“你管我?”寧玉道,說完不再搭理趙平,繼續(xù)喝。
趙平:“……”
“王上將你們兄妹倆托付給了我,我不管你誰管你?”趙平哼道,奪過寧玉手中酒壺,仰頭喝一口,“嘖”聲道:“哪兒順的,還挺好喝的?!?p> 寧玉:“……”會不會說話?
現(xiàn)在的她還需要順東西嗎?只要她想要,總會有人雙手奉上的。
寧玉沒搭理趙平,也沒再搶酒壺,只支著腮靜靜地看月亮,雖然安靜,卻沒有之前那股子寂寥。
趙平也沒再說話,望著星空咕咚咕咚地灌酒,時不時用眼角余光瞟寧玉一眼。
倒沒別的意思,就是不明白寧玉為什么今晚突然情緒這么低沉。
寧玉突然轉(zhuǎn)頭問趙平:“你會畫畫吧?”
這一眼轉(zhuǎn)的猝不及防,偷瞟寧玉的目光就那么僵住,剛灌進嘴里的酒也嗆進了氣管,嗆得趙平干咳不已。
趙平咳的俊臉通紅。
寧玉冷看了片刻,不怎么情愿地動了動身子,挪過來幫趙平拍背。
寧玉的勁兒略略有些大。
趙平咳的更加劇烈,俊臉也越發(fā)漲紅。
“咳咳!你……你想拍死我?”趙平一邊咳,一邊無氣無力道。
寧玉又用力拍兩下,“不樂意就算了,我一片好心?!闭媸恰?p> 好人沒好報!
好心當(dāng)做驢肝肺!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是……您一片好心的要我命?!壁w平一邊咳,一邊格住寧玉胳膊,示意她不用拍了。
寧玉收回手,挪回原來的地方坐好,冷眼看趙平干咳。
“你會畫畫嗎?”看趙平臉色好多了,寧玉又問之前的問題。
“會一點,你問這個做什么?”趙平道,又咳兩聲。
寧玉終于露出晚上第一個笑來,“幫我畫兩幅畫好不好?”
趙平:“……”
趙平不太想答應(yīng),畫畫是個磨時間的,這兩天正忙,哪有時間捯飭這些?
寧玉一看趙平這不怎么樂意的表情,登時有些急了。
“喂……”
“求求你了……”寧玉忙往過來蹭蹭,與趙平并肩而坐,小手伸過去揪住趙平衣角輕晃,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眸光無辜又澄澈,輕聲道:“好不好?”
這是寧玉的正常操作,撒嬌這招,無論是在阿爹阿姐跟前,還是在父王母后跟前,哪怕是在太子哥哥面前,也屢試不爽。
對趙平……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寧玉忐忑地想,又賣力地眨巴下眼睛。
趙平:“……”
趙平聽到自己心跳有點快。
這讓趙平有點慌,她還只是個孩子啊。
趙平努力壓制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俊臉上原本懶散嬉笑的表情收斂,很是端莊肅穆,“畫畫太費時間,改天吧。”
每天都在忙著趕路,改天也不見得有時間。
“不行啊……”寧玉有點暴躁,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揪著趙平的衣角不撒手,賣笑撒嬌。
她又打不過他,只能用這個了。
不是說,男人最吃這套了么,怎么他看著沒什么反應(yīng)啊。
果然,禽獸就是禽獸。
寧玉撅撅嘴,卻還是晃著趙平衣袖,甜甜喊道:“求求你了趙將軍……”
“趙平……”
“趙清安……”
“清安哥哥……”
趙平:“……”
操!
要命啊這是……
春風(fēng)閣的花魁也沒這么勾人。
趙平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說“好”。
寧玉狂喜,她萬萬沒想到趙平這禽獸竟然真的也吃這招,登時喜笑顏開,原本硬擠出來的笑容瞬間鮮活起來,眼眸黑亮亮的,仿佛盛進了星光。
被寧玉拉著回房的途中,趙平想,自己肯定喝醉了,不然為什么會覺得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竟比春風(fēng)閣的花魁還要勾人呢,而且還被這個十三歲的小女孩騙到她房間里……畫畫。
寧玉腳步很輕,拉著趙平回到她的房間,將他推到桌邊坐下,“你先坐,我去找東西。”
話說完,寧玉嗖一下晃出去,不過半刻鐘時間,又晃進來,懷里抱著一堆東西。
看見趙平看她,霎時綻開花一樣的笑容,趙平被笑的臉一紅,轉(zhuǎn)過身子看向窗外,寧玉也不在意,扭身用腳踢關(guān)了門,兩步跨過來,將懷中一股腦扔桌子上。
筆墨紙硯一應(yīng)俱全。
寧玉將兩張布帛鋪開,趙平扭頭來看,卻見布帛是上好的錦帛,筆有好幾支,都是上好的狼毫、紫豪,墨是松煙墨,硯有三方,有端硯、歙硯、澄泥硯。
趙平:“……”
“你該不是把驛站庫房的好東西都搬來了吧?”趙平忍不住道。
“什么庫房?”寧玉略茫然,繼續(xù)將東西一樣樣擺好,“我沒去庫房,這是我在守官書房隨便拿的?!?p> 趙平:“……”
趙平臉色有些不好看。
一個小小守官,都能有這么多好東西,大姜究竟有幾個官員是干凈的?
“好了,可以了,要我磨墨嗎?”寧玉拍拍手,笑看向趙平,卻見趙平臉色不太好,臉上的笑霎時凝固住,“趙……清安哥哥你怎么了?”
該不會突然不想畫了吧?
“沒怎么?”趙平拿起一只狼毫,點了點兒墨,“磨啊,你不磨墨指望我邊磨邊畫?
寧玉:“……”
寧玉握起墨錠,默默磨墨。
趙平:“說罷,你想畫什么?”
“畫兩個人,我阿爹阿姐?!睂幱竦馈?p> 趙平:“……”
玩我是不是?
趙平將筆擱下,“王上不是之前讓宮中畫師畫了數(shù)份嗎?”
寧玉道:“都送出去了找人去了,沒有了……”
“那你還讓我畫他們做什么?”趙平問。
寧玉:“……”
“我想自己找找,我這次出來就是想找找阿爹阿姐的,大姜官員都靠不住,這都已經(jīng)找了快一個月了,連丁點兒消息都沒有,我不相信他們?!睂幱竦?。
趙平:“……”
趙平沉默許久,重新執(zhí)起筆來,在寧玉額頭敲一下,“研磨啊,等我自己研磨那就別畫了?!?p> 寧玉:“……嗯?!?p> 寧玉笑起來,飛快地研起磨來,一邊研磨一邊向趙平描述阿爹阿姐的長相。趙平之前也看見過畫師畫的人像,雖然有些模糊了,但經(jīng)寧玉一說,記憶又清晰起來。
一人執(zhí)筆作畫,一人垂頭研磨。
風(fēng)聲颯颯,偶爾有野雀鳴叫兩聲,月光從窗戶滑進來,落在屋內(nèi)人腳邊,燭光閃爍,人影隨之搖晃跳動,偶爾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