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耶律阿保機的命令下,契丹大軍對李存勖率領(lǐng)的兩千晉軍所在的土山發(fā)起了全面總攻!可是五萬大軍的強攻卻并沒有讓耶律阿保機看到絲毫的勝利的曙光,反而陷入了五萬大軍任由晉軍精騎砍殺的凄慘局面。
眼見著己方必敗無疑,耶律德光斗膽向耶律阿保機死諫,懇請耶律阿保機下令撤軍。但是耶律阿保機此刻早已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又怎么可能聽得進去耶律德光這番肺腑之言呢?
言辭激烈的爭論之中,耶律阿保機終于忍無可忍,竟然倉啷一聲抽出了腰間的寶劍,朝著耶律德光當胸刺去!眼見著耶律德光就要血濺當場,死于自己親生父親手中的利劍之下了!
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如此絕情,耶律德光絕望的閉上了雙眼。就在此時,旁邊突然伸出一雙玉手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瞬間將耶律阿保機的長劍硬生生的接了下來!耶律阿保機定睛一瞧,卻是一直護持在他身邊的小魔女述律月華在關(guān)鍵的時刻制止了這一幕人間慘劇的發(fā)生。
接下了耶律阿保機這一劍之后,述律月華急忙撒手翻身下馬就勢跪倒在地,叩頭說道:“陛下息怒!耶律元帥雖然言語莽撞有些無禮,但是所謂君有諍臣,不亡其國;父有諍子,不亡其家!念在他也是為了我們契丹國的未來著想,情急之下這才口無遮攔冒犯了天顏。望陛下以龍體為重,切莫氣壞了身子??!”說罷,轉(zhuǎn)頭對耶律德光說道:“耶律元帥怎能如此無禮?漢人有云‘小受大走!’眼見著陛下盛怒之下將行此不忍之事,你怎么就這樣硬挺挺的準備受死了呢?你死了倒是一死百了,興許還能博得一個以死諍諫的美名名垂青史,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的做法卻是將陛下陷入了不義之地,更是讓陛下背上了殺子的惡名!這是身為人臣、生為人子應該做的事嗎?!”
面對著述律月華的勸阻,耶律阿保機終于從盛怒之中清醒了過來。眼前這個述律月華是他深愛的皇后述律平的嫡親侄女,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十分聰慧,深受他們夫妻二人的喜愛。眼見著述律月華親自出面求情,耶律阿保機只能無奈的長嘆一聲,一甩手扔掉了手中的長劍,臉上早已是老淚縱橫。
耶律德光此刻也早已醒悟,對自己之前所說的話深感后悔不迭??吹缴钍芨改赶矏鄣谋砻檬雎稍氯A在關(guān)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急忙就坡下驢,滾鞍下馬跪倒在地,連連叩首顫聲說道:“逆子不孝,冒犯了天顏萬死難辭其咎!懇請父皇從重處置!”
耶律阿保機伸手抹去了眼角的兩行濁淚,長嘆一聲道:“罷了!你雖然言語無禮,但是朕也知道你這一番苦心都是為了朕的天下著想,是為了咱們契丹國的未來著想。此事休要再提,朕既往不咎!倒是你們兩人開口閉口滿嘴都是漢人的教條理論,想來是深受漢人文化的影響了?看來漢人的文化確實有值得我們借鑒學習的地方?。?p> “其實朕又何嘗不知道你們所說的句句在理?但是朕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啊!眼瞅著劍指中原,大事已成,沒曾想到卻被李存勖這區(qū)區(qū)兩千晉軍阻住了我契丹十萬鐵騎的成功之路!如此被動的局面實乃朕這一生之中從未遇到過的奇恥大辱??!你們且容朕再任性一回吧,只要能夠通過這次強攻打敗李存勖,多少能讓朕挽回些顏面的話……朕即刻退兵!”
看到一代雄主耶律阿保機竟然說出了這樣委曲求全的話,耶律德光身為人子人臣也是深感屈辱萬分。當即挺身而起,大聲說道:“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父皇深受如此奇恥大辱,皆為兒臣丟失定州新城之罪,兒臣又有何面目茍活于世?!兒臣斗膽請令,愿率一萬精兵攻下土山,誓將李存勖的人頭提來為父皇雪恥!如若不成,兒臣甘愿提頭來見!”
述律月華也起身說道:“末將愿和耶律元帥同往!”
眼見著眼前這兩個年輕人如此斗志昂揚,耶律阿保機深感欣慰。但是他也深知此戰(zhàn)極其兇險,又怎么舍得讓自己的愛子和述律月華去以身犯險呢?于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道:“你們的心志朕明白,但是你們不能去!堯骨(耶律德光的小字)你胸懷天下,智勇過人,秉性更是寬厚仁慈,契丹國的未來離不開你!月華你武藝高強,機敏聰慧,實乃我契丹國下一代之中的后起之秀!你們二人皆為我契丹國的未來,朕又怎么會讓你們深陷險地呢?就這五萬人,眼下正在攻山的這五萬人是朕最后的希望!如果他們真能攻下土山殺死李存勖為朕報仇雪恨最好,如果……如果他們攻不下來的話,那么咱們就全軍撤退便是!若是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屆時的局勢必然混亂不堪,你倆就留在朕的身邊保護朕吧,朕的安危就拜托你們二人了!”
耶律阿保機的一番肺腑之言著實讓耶律德光激動不已!從耶律阿保機的話中,耶律德光聽出來了自己日后極有可能會有繼承大統(tǒng)之意。雖然此時正值存亡之秋,但是聽到如此振奮人心的消息又怎能不讓耶律德光感到興奮?按捺著無比興奮地心情,耶律德光大聲說道:“父皇放心,父皇乃天選之人,遇事定能逢兇化吉!更何況有兒臣和月華妹妹在此,定能護得父皇周全!”
受到贊揚的述律月華也激動不已的說道:“陛下盡管放心,臣女的兩位師兄臣韓知古和臣禿綏雖然有傷在身,但是并無大礙尚能戰(zhàn)斗!有臣等師兄妹三人在此,絕對能保陛下安全返國!”
這邊耶律阿保機和耶律德光以及述律月華已經(jīng)定好了應對方案,那邊李存勖和安繼業(yè)率領(lǐng)著九百多晉軍精騎猶在奮戰(zhàn)之中,又怎會想到就在此時契丹大營之中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如此一場風波?
奮力沖殺了近半個時辰后,李存勖漸漸地感到砍人砍的兩手酸麻不堪,體力漸有不支。于是對一直護持在身邊的安繼業(yè)大聲說道:“半個時辰了,我軍體力也差不多消耗到極限了。二弟你內(nèi)功好,替我下令終止第一隊的反攻,全員撤回山頂,讓茹妹妹他們發(fā)起第二波反攻吧!”
安繼業(yè)聞言,急忙氣運丹田朗聲說道:“全體將士聽令!晉王殿下有令,第一隊反攻的將士全員撤回山頂休息!茹妹,該你們上場了!”安繼業(yè)那充斥著《太玄神功》渾厚內(nèi)力的聲音頓時在一瞬間響徹整個戰(zhàn)場上空,竟然把戰(zhàn)場之上震天的喊殺聲完全的壓制住了,清晰地傳到了戰(zhàn)場之上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下令完畢后,安繼業(yè)對李存勖說道:“大哥你們撤吧,我斷后!”
李存勖不無關(guān)心的說道:“已經(jīng)廝殺了半個時辰了,你也得好生休息一下啊!”
安繼業(yè)一臉無所謂的笑道:“愚弟自幼練武,打磨出了一副好身板。半個時辰而已,我不累!且讓我和茹妹他們一道再廝殺一回,大哥盡管上山休息便是!”
李存勖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為兄去也,賢弟自己小心!”說罷,帶著一眾晉軍撥轉(zhuǎn)馬頭向山頂沖去。
眼見著李存勖帶著一眾晉軍絕塵而去,早已被打懵了的契丹大軍竟然不知所措的愣在了當?shù)?,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還是軍中一員將領(lǐng)提前醒悟,大聲喝道:“都愣著干什么?追啊!”
一眾被殺的暈頭轉(zhuǎn)向的契丹大軍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打馬向李存勖追去。但是契丹大軍已經(jīng)整整兩日食不果腹,又被李存勖的晉軍砍殺了足足半個時辰,此刻早已人困馬乏疲累不堪,想要追上李存勖又談何容易?更何況,在他們的眼前還有一個渾身浴血的修羅殺神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經(jīng)過半個時辰的砍殺,安繼業(yè)的一身白袍和胯下那匹黃驃馬早已被契丹人的鮮血徹底的染紅了。殷紅刺眼的鮮血順著安繼業(yè)的袍角和手中的那把已經(jīng)被砍得卷刃了的唐刀的刀尖一滴滴的不斷滴落??吹狡醯ご筌娨獖^起直追,安繼業(yè)一甩手扔掉了手中那把已經(jīng)卷刃不能再用的長刀,隨后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伸手從馬鞍后又抽出了兩把新刀縱馬迎著契丹大軍沖了過去!
眼見著安繼業(yè)如同來自地獄的修羅惡鬼一般再次沖來,一眾契丹大軍早已被驚得心膽俱寒,慌不擇路四散逃竄!便在此時,山頂處響起了一陣直沖天際的喊殺聲,卻是王茹等李存勖率軍安全撤回山頂后,率領(lǐng)著另外九百多躍躍欲試的精銳晉軍騎兵發(fā)起了第二輪反攻!王茹所率的這九百多晉軍精騎一沖入契丹大軍之后,不由分說的提刀便砍,舉槍便刺,頓時將這群好不容易才重新整頓起了軍型早已疲累不堪的契丹大軍再次沖的紛亂不堪,人仰馬翻!
但是,盡管是面對著如此慘狀,這支攻山的契丹大軍卻始終沒有后退半步!即便是逃避,也僅僅是為了躲避安繼業(yè)這個渾身浴血的修羅殺神而已,一旦逃開便立即縱馬向其他晉軍殺去!因為所有參與攻山的契丹人都明白,這次的攻擊是契丹皇帝耶律阿保機親自下的死命令,不攻下這座土山,全軍有死無回!彼時契丹軍隊的軍令及其嚴苛,沒有得到撤退的命令不戰(zhàn)而逃的話,不僅自己會被砍頭,就連家中老小都會遭到連坐被發(fā)往軍中為奴!正因如此,這支契丹大軍在面對著如此慘烈的戰(zhàn)況下,卻始終沒有一人后退逃跑,寧肯戰(zhàn)死沙場也要拼盡全力鼓起最后的勇氣發(fā)動攻擊!
這樣混亂不堪、一邊倒的局面看起來對晉軍頗為有利??墒遣还苓@支契丹大軍如何的疲累不堪,這也是一支五萬人的大軍!五萬人,就算是站在那里不還手,任由晉軍砍殺也得用個把時辰才能盡數(shù)殺光。更何況晉軍只有兩千人不到,而這支五萬人的契丹大軍又全都抱定了魚死網(wǎng)破的決心竭盡全力不斷的發(fā)起一輪又一輪的攻擊,想要贏談何容易?
……
就這樣,這一場慘烈無比的戰(zhàn)爭硬是從中午一直戰(zhàn)至了傍晚!
待李存勖再次撤回山頂后,王茹又一次毫不猶豫的率領(lǐng)著殘余的晉軍沖下山去發(fā)起了第六輪反攻!李存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看了一眼身邊殘存的晉軍,又打量了一番山腰處由王茹率領(lǐng)的那隊正在酣戰(zhàn)的晉軍。粗略的計算了一下,經(jīng)過六輪反攻,兩千晉軍精騎如今已經(jīng)只剩下不到七百人了。而契丹軍雖然死傷慘重,但是至少還有兩萬余眾!
看著那些猶在亡命發(fā)起攻擊的契丹鐵騎,李存勖苦笑了一聲對身邊正在運功調(diào)息的安繼業(yè)說道:“契丹人果然是彪悍無比,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舍生忘死的拼到如此地步!眼下咱們最多還能再堅持兩輪反擊,若是沒有奇跡出現(xiàn)的話,只怕咱們這回真的要葬身在這座無名土山之上了!”
安繼業(yè)此刻已經(jīng)調(diào)息完畢,長長地呼出了一口胸中的濁氣后,抬頭看了一眼那輪帶著血色余暉的夕陽,緩緩地說道:“我只會在戰(zhàn)場上廝殺,對于戰(zhàn)法之道卻是一竅不通。我想大哥既然能夠咬牙堅持到現(xiàn)在,想必一定還有別的萬全之策吧?”
李存勖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了!我早已經(jīng)是機關(guān)算盡了!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李嗣昭!如果咱們能堅持到李嗣昭率著那三千后援趕到的話,那么咱們還有希望。但是咱們一路奔襲至此,行程比李嗣昭足足快了一天,現(xiàn)在咱們真的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嗎?”
看到一向信心滿滿的李存勖竟然也失去了信心,安繼業(yè)頓時明白了眼前的局勢確實極為不容樂觀了。略微思考了片刻后,安繼業(yè)說道:“如果咱們堅持不到李嗣昭將軍的救援的話,那么到時候有我和茹妹在,定能護持大哥全身而退的。這一戰(zhàn),大哥以兩千對十萬已經(jīng)打出了咱們晉軍的聲勢,雖敗猶榮!再說,依我看來耶律阿保機之所以如此拼命無非是想要爭回個面子而已,就算是咱們敗了,糧草已絕的契丹人也一定會就此撤回漠北。如此一來,咱們就算是失敗了也基本達成了咱們的最終目的了?!?p> 李存勖點了點頭道:“這一層我也想到了,以契丹人目前的狀況和兵力而言,想要繼續(xù)南下染指中原是斷然沒有這個實力了。不管這一戰(zhàn)勝負如何,契丹人都會撤回漠北已是不爭的事實。只是我著實不愿意就這樣認輸?。∑醯と藷o故犯我疆土,殺我子民,就這樣讓他們撤漠北的話,用不了多久他們勢必還會再次卷土重來!我之所以執(zhí)意一戰(zhàn),目的就是不僅要把契丹人趕回漠北,更是要打的他們再也沒有犯我疆土的勇氣和實力才行!這才是以絕后患之道??!”
說到這,李存勖已然拿定了主義,突然騰身站起,轉(zhuǎn)身對身后那三百多名正在休息的晉軍大聲說道:“將士們!今天,咱們以兩千人力戰(zhàn)契丹十萬鐵騎,不僅打出了我們晉軍的威風,更是用咱們的實力向契丹人證明了‘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的決心!眼下咱們只剩下不到七百人了,但是你們別忘了在我們的身后還有李嗣昭率領(lǐng)的三千精騎正在趕來!待李嗣昭這三千精騎一到,咱們必定能夠?qū)⑵醯と藦氐宗s回漠北,讓他們從此往后再也沒有膽敢染指我中原華夏大地的勇氣!你們有沒有信心陪本王一起堅持到李嗣昭的援軍趕來?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wèi)我們的尊嚴和土地,用我們的鮮血來書寫這段足以彪炳史冊的傳奇呢?!”
在李存勖的激勵下,三百多殘存的晉軍心中頓時燃起了昂揚的斗志!紛紛騰身站起,齊聲喊道:“有!我等誓死追隨晉王殿下!誓將契丹人趕出我們?nèi)A夏神州!”
面對著如此堅定的回答,李存勖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道:“好!不愧是我晉國的熱血兒郎!全都坐下休息,養(yǎng)足了精神咱們繼續(xù)接替王茹他們發(fā)起第七輪反擊!”
……
就這樣,這支不足七百人的晉軍勇士在李存勖的帶領(lǐng)下硬是又堅持著發(fā)起了兩輪反擊!待王茹再次率隊發(fā)起第八輪反擊的時候,兩千晉軍精騎已經(jīng)只剩下不到四百人了!盡管契丹人也只剩下了不到一萬五千多人,但是眼下的晉軍除了安繼業(yè)和王茹還能繼續(xù)堅持以外,包括李存勖在內(nèi)連人帶馬全都已經(jīng)到了筋疲力盡的邊緣。還有可能發(fā)起第九輪反攻嗎?還有可能堅持到李嗣昭帶著援軍趕來嗎?此時此刻,就連李存勖的心中也開始覺得希望渺茫了!
此時,皎潔的明月已經(jīng)從東邊的地平線上升起,把慘白的月光灑向了這片被鮮血染紅了的大地之上。看著眼前慘烈的戰(zhàn)場,李存勖徹底的絕望了。就在李存勖準備下令沖出包圍全軍撤退之際,安繼業(yè)卻仿佛聽到了什么似的表情突然變得格外的凝重。側(cè)耳傾聽了片刻后安繼業(yè)突然騰身站起,遙望著夜色籠罩的南方,臉上漸漸地露出了興奮之色!
“來了!李嗣昭將軍來了??!”
安繼業(yè)興奮地叫聲終于讓李存勖重新看到了希望,急忙站起身來向南方望去。果然!月光下南方的地平線上升起了一層淡淡的塵煙,李嗣昭一馬當先率領(lǐng)一眾晉軍援軍終于趕到了望都戰(zhàn)場!
可是當他們能夠看清李嗣昭所率的那支援軍之后,安繼業(yè)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喃喃說道:“竟然只有三百多騎?此刻契丹大軍還有將近六萬余眾,李嗣昭將軍這三百騎的援軍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怎么可能起到扭轉(zhuǎn)戰(zhàn)局的作用呢?”
看到李嗣昭僅率著三百精騎便趕到了戰(zhàn)場,李存勖終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按照李存勖的推算,李嗣昭的援軍最快也要到明天天亮才能趕到望都戰(zhàn)場。想必是李嗣昭擔心自己的安危,這才親自帶領(lǐng)三百勇士全力奔襲,這才及時的趕到了戰(zhàn)場之上。
可是正如安繼業(yè)所說的那樣,僅憑著三百騎的援軍真的能扭轉(zhuǎn)戰(zhàn)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