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箬存風也覺得氣氛過于僵硬,見蘇穆嚴親自給月夫人布菜,也學著夾了一筷子小炒給蘇明玉。
“我不想吃這個!太膩了!”
“行,那你想吃什么?我再給你夾!”
大家雖然不再一塊兒說話了,卻也兩兩相談,各自吃了起來。
吃完飯有歌舞展演,蘇靈玉的強行加入,大約破壞了一些原本的溫馨,但并不影響人家夫婦和睦、父慈子孝、母女情深,蘇陌玉對她再關照,一種巨大的落差還是讓蘇靈玉心里很難受。
她明明不是真正的蘇靈玉,為什么要感到委屈呢?越到后面,越覺得如坐針氈,不安寧得很。
好不容易等到歌舞散了,安排的活動還有最后一項,也是一貫的舊例,一家人坐在一起,請畫師幫忙作一副畫,這畫每年都要畫,子女年少成名,從小就在長山學藝,見到的機會不多,這畫便是月夫人床頭的寶貝,什么時候思念孩子了,就瞧一瞧。
今年的畫師被蘇明玉悄悄撤了,但這一項活動又不可或缺,蘇靈玉這位懷都才女自然就被推出來擔此重任,蘇陌玉十分反對,“二姐她既然已經(jīng)忘卻了前塵往事,怎么可能還會記得如何作畫,另找畫師就是了!”
瞿箬存風自薦道:“這事兒也不麻煩,存風可替。”
蘇穆嚴一貫是由妻子做主,詢問意見道:“此事夫人如何決斷?但憑夫人
做主!”
蘇靈玉看著月夫人,目光里不自覺流露出一種悲戚,卻又有著一點倔強。
“如此,多謝存風了!”月夫人此話一出,不管在場人如何想法,是喜是惱,終歸塵埃落定,蘇靈玉快二十年的生命里,第一次與這些所謂的家人堂堂正正的站在一起,瞿箬存風作畫時,特別留意到了她眼角閃動的淚珠,畫到她時,特意在眼角出留白,摶出一顆淚痕來,倒也算惟妙惟肖了。
回去之后,蘇靈玉心緒難平,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的理智告訴她:你又不是真正的蘇靈玉,有什么可在意的!等你找到離開的方法這些人對你來說都只是一場夢。既然是夢,遲早都要醒的,就當是演了一場戲,何必當真?可是她的心里卻又真的很難過,同人不同命,都是一母同胞,若說男女有別,但如果重男輕女的話,蘇明玉不也很受寵嗎?說白了,不過就是因為她是一個廢物,一個沒有靈根的廢物。
一種忿忿不平的情緒占據(jù)了內(nèi)心,蘇靈玉盤腿坐在床上,將所有手冊上的小法術都習練了一遍又一遍,這一次所有的都成功了,明亮巨大的五色光暈在整個房間里忽閃忽閃的,若非崔明淵及時趕到,施訣罩住這一場面,此刻的蘇府必然是要毀于一旦了。
強行壓制住蘇靈玉身上涌動起的巨大靈力,崔明淵損耗了不少靈力,“你這是在做什么?冷靜些,快停下來!”
已經(jīng)被崔明淵壓制了靈力的蘇靈玉,見到忽然出現(xiàn)的崔明淵,淚珠大顆大顆的涌了出來,她使不出靈力,心內(nèi)又難受得緊,一下子爬起來,撲到他懷里去,哭得一塌糊徐。
“好了,沒事了!一切有我呢!”崔明淵在王府內(nèi)得到消息,知道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有些坐不住,又不想就這樣過來,覺得折了面子,蘇靈玉這個女人不知好歹,上次給他捅了那么大的簍子,還不知悔改。不認錯不說,還動不動就說要離開的話來氣他,將人送回蘇府,本是想讓她知道知道,不是在任何地方都有像在王府這樣的好曰子的,挫挫她的銳氣。
在南明和北離,女子出嫁后無故被遣返娘家,都是極大的羞辱。偏偏蘇靈玉沒有一點自覺,不以為恥,反倒安然自得,加上崔明淵雖然別扭還是明里暗里的照看著,她倒也沒什么事。今天慶之回稟了蘇靈玉從墻上摔下來的事情,崔明淵已經(jīng)有點坐不住了,后來又得知她晚上情緒很不對,崔明淵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悄悄地潛進了蘇府。
他若是再晚來一步,蘇靈玉靈力恢復的事情就瞞不住了,只怕不僅會害了蘇靈玉,也會干擾了他哪位小師弟的大事。想起鳳輿回去之前囑咐的話,崔明淵忽然有些后悔,既然答應了要好好照顧她,自己負氣將她送回蘇府,實在是有點兒不太好。
蘇靈玉哭夠了,眼睛又澀又疼,悶聲悶氣的對崔明淵道:“好了,我沒事了,你趕緊走吧,我要睡覺了!”
本來剛剛才有點心軟的崔明淵,被她一句話又惹毛了,“你當本王是什么?需要的時候抱著,不需要的時候就丟了!”崔明淵惱了,將人抱去床上,“不是要睡覺嘛!那就一起睡好了!這些天沒有蘇靈玉在府里,他確實也睡得不好。
蘇靈玉實在是身心俱疲,被崔明淵強行抱著也不影響她安然睡去,倒是一時間溫香軟玉在懷的崔明淵無所適從,自從種下梨落禁制,有多少年沒有人這樣親近過別人了,他自己都懶得算了!
蘇靈玉的體質(zhì)特殊,這件事情在王府時他就知道了,與自己如此親近,她的身體一點兒不適也沒有,小古板的身份神秘,這件事情從當初在長山時師父就跟他說過,蘇靈玉是他的姐姐,可是又與這月夫人長得極為相似,蘇陌玉此人崔明淵也見過,雖然與其父蘇穆嚴更像一些,但眉眼間也有幾分月夫人的影子,可鳳輿與那蘇穆嚴和月夫人都不像?。?p> 這事情著實奇怪,不過崔明淵在向鳳輿問詢無果后,也懶得去猜。鳳輿做事情向來沉穩(wěn),既然他不讓自己插手,自然有他的道理。
可是自己該拿蘇靈玉怎么辦呢?崔明淵有點不敢去多想,她離開的心是那么堅定,五色靈石的意義,遠不止是那些五洲奇效,還代表著無上權力,她的靈力越來越強,處境就越危險。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被送去長山,哪里的典籍浩如煙海,若是真的有離開五洲的法子,自己是不是就永遠見不到她了?
在整個五洲,沒有權力而又實力有限,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不管是為了蘇靈玉的安全著想,還是為了自己那點自私的想法,崔明淵都決心要壓制住蘇靈玉的靈力,這對他來說雖然費事,卻不是難事。
將靈鎖植八五色靈石中,崔明淵悄悄在蘇靈玉的額頭親了一下,以從未有過的輕柔語氣說道:“你放心,雖然我限制了你成為五洲高手的權利,但不管你怎么樣?我都會一直陪著你、保護你的!”
蘇靈玉自從家宴后,就一直在打探月夫人的消息,蘇陌玉見她竟然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就將情況告訴了她。月夫人名喚姬月照,是前朝一個小門戶家里的獨女,蘇穆嚴雖然是蘇氏一脈的嫡家公子,卻因為嫡系一脈人丁單薄,曰漸式微,旁系動了心思,大有取而代之的意思。
蘇穆嚴彼時年少,心智尚嫩,對旁系的示好并不懷疑,反而使得嫡系大權旁落,竟險些到了嫡系一脈悉數(shù)覆滅的危局,蘇穆嚴被迫逃亡,流落到凰城,得到了當時的凰城王太女,也就是先女皇凰煙的妹妹凰煦的幫助,重新返回懷都,滅了旁系的幾個重要人物,重掌家主大權。
由于當初狼狽時,原本與他有婚約的世家女子悔婚,致使蘇穆嚴求助無門,落得難堪窘境。重新回歸后,蘇穆嚴便拒絕了與其他世家聯(lián)姻,娶了小門戶出身的姬月照。在此之前,幾乎沒有一個離明豪貴知道有一個姬家的存在,但一夕之間,姬月照這個名字就在離明兩都內(nèi)廣為流傳。
百姓們也議論紛紛,所有人都對這段婚姻持消極看法,在眾人看來,跨越門第的婚姻,沒有強大的母家背景支持的女人,又并不是什么靈力高強之輩,最重要的是,還是個二嫁之人,這婚姻最終肯定還是會走向有名無實的結局!畢竟哪個高門貴姓之家的家主不是三妻四妾,不管是不是政治聯(lián)姻,總之新娶的女人必然是比原來的更年輕漂亮的,女子最好的年紀不過短短幾年,而男子有大把的時光。
誰曾想,這蘇穆嚴竟還是個情種,家族在他的帶領下如曰中天,更上一層樓,過了不少的坎。甚至經(jīng)歷了南北分治,多少世家倒臺,蘇家卻成了百年不倒的大家族。
先帝駕崩,六皇子崔璃聯(lián)合大將軍惠明、太傅劉安割占北方,將勝都切出去,建立新朝北離。
時局動亂,蘇穆嚴與齊王擁立太子崔瑞登基,蘇氏一族為邊疆穩(wěn)定出了大力氣,南明三分之一的兵力都在蘇穆嚴手里,齊王退居王府后就由他繼任了天官之位,任大冢宰,總理全國軍政大事。
朝中多的是人想巴結他,送錢財送靈石送美女,唯獨這美女他卻一概不收。別說是美女,府中但凡有些姿色的侍女,都會被發(fā)賣了,眾人都以為是哪位深居簡出的月夫人下令這樣做的,實則是蘇穆嚴受過幾次這些仗著長得稍好看些就想爬上主人床的侍女的侵擾,煩不勝煩,特意囑咐管家把這些人發(fā)賣了。
對于姬月照帶來的大女兒蘇明玉,據(jù)說蘇穆嚴也一直視若親生的,倒是這位月夫人與他生的一雙兒女,因著月夫人不喜二女兒蘇靈玉,,即使是他親生的女兒,他也跟著不待見。
這蘇穆嚴是個巨貪之人,錢財明里不方便,暗中卻吞得不少,大大小小的,國庫里不少東西都進了他的腰包。但官場上的人都知道,大冢宰什么都收,唯獨不收女人,這已經(jīng)是一條眾人皆知的不名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