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要下山去?”
來云嵐峰串門的襄陽咋咋呼呼的叫出了聲,但是隨后想到這里是白嬰的地方,于是訕訕的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可是你不是才剛回來嗎?.......對了,聽說阿羨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開光后期的修為了,兄弟在這恭喜你了?!?p> 說完,他當真抱起拳像模像樣的搖了兩下。
江羨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而后說道:“我的父母祭日將近了,所以我已經(jīng)稟明了師父,明日一早就會離開白玉山,前去祭拜我的父母。”
襄陽仔細想了想,開口道:“正好前些時候老頭子說我塵緣未了,讓我也下山去歷練一番。既然阿羨你也要下山去,那不如我們一道去,也好有個照應。你看如何?”
江羨抬頭看了看他,然后點了點頭:“既然如此的話,那就一道去吧?!?p> 襄陽見他同意了,于是站起身來:“那我現(xiàn)在就去和老頭子說一下?!?p> 雖然天上京并沒有要求弟子們一定要拘在白玉山上勤修苦練,但是門內(nèi)弟子也并不是說想走就可以走的,還需要師長同意,然后去執(zhí)事堂領了腰牌才可以走。否則,就視作叛徒逐出門外的同時,天上京所有弟子見到后會廢其修為,使之淪為凡人。
這樣的規(guī)定一方面是為了約束門下弟子,另一方面實際上也是保護。領了腰牌離開白玉山的弟子們的魂燈都會被執(zhí)事堂著重看顧,一旦有什么不妥都會第一時間派遣人去查看情況,不然,弟子們在哪里死去了都不會有人知道。
江羨與襄陽二人既然一個有白嬰的首肯,另一個也有沈長老同意,執(zhí)事堂弟子也就按照規(guī)定給了腰牌,同時叮囑著他們不要去太過危險的地方。另外還交了一封信給他們,道:“既然二位要離開天上京去凡世之中,那就有勞二位將這封信送到近墨城中匾上刻有白玉蝶花草的店鋪之中,交給店鋪的掌柜?!?p> 江羨將信接過來道了一聲好,然后便和襄陽轉身離開了。
出了天上京的大門,二人相繼御使長劍向著近墨城飛去。
也是湊巧,執(zhí)事堂弟子讓他們?nèi)ソ撬托?,江羨的父母也正好就是安葬在近墨城中江家陵園之中的。
當年父母他們死于妖口,江羨回到了母親的娘家沈家,雖然沒有人太真心的對他,卻也到底沒有誰對他有過虐待。只是隨著年紀漸長,沈家后輩不免有些擔心他會與大家爭奪沈家家產(chǎn),于是在外祖母的八十大壽過完之后,他便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沈家,一路向著白玉山而來。
而自從離開沈家之后,江羨也再未與從前相識之人聯(lián)系過了。
明明沒有離開多久的時間,但是重新回到近墨城中,這里卻又仿佛生出了諸多的變化,已經(jīng)不再是記憶之中所熟悉的那個近墨城了。
襄陽也曾經(jīng)聽說過北地沈家的名頭,不過到這里來卻還是第一次。
沈家之中倒也沒有把江羨這個人忘掉,見到他后從上到下的神色都有些復雜。不過礙于還有外人存在,也沒有誰表達出不喜或者排斥之意。
江羨自知這些人的心思,也沒有和他們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我這一次來這里,只是為了祭拜父母而來,等到祭拜完了之后便會離開?!?p> 沈家到底也沒有哪里對不起他什么,不過外祖母去世之后,他與沈家的其他人的情分也就斷了。所以江羨并沒有打算在這里多留,說完了這句話后,便道別離開了沈家,轉而去了客棧之中住下,只等著父母祭日到來的那一天。
白嬰雖然說起江父姜母的祭日已經(jīng)快到了,但是實際上也還有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江羨二人此番出來也并不缺錢,便一起租了客棧的一座獨立院子,盤算著這些時間里面也順道去解決一下附近妖魔作亂的事情,除此之外,還有沈長老對于襄陽所說,要他此行下山了卻塵緣的話。
夜幕落下的時候,襄陽還坐在江羨的房間里面皺著眉頭道:“其實我在人間已經(jīng)是了無牽掛了,思來想去也是想到老頭子所說的塵緣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羨坐在床上打坐,聞言也沒有睜開眼睛,便直接開口說道:“人世之緣算來算去,也不過親緣情緣這兩種。你若是實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話,就考慮一下這兩各方面的?!?p> “親緣情緣.......”襄陽重復了一句,然后向后一倒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而后便沉默了。
江羨也沒有再說話,但是眼睛卻睜開了看了過來。
許久之后,襄陽才再次開口說道:“時間不早了,阿羨你先休息吧。”
這次說完之后,他也沒有去等江羨的回應便轉身出了門去。
夜色愈深,四周便顯得愈發(fā)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江羨從入定之中醒過來,起身動了動四肢,而后走出了門去。
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玉兔東升至三梢之上的時候了,整個近墨城中都已經(jīng)陷入了酣睡之中。
他路過襄陽的房間時,意外的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也沒有在房中。
稍稍皺了皺眉后,江羨也沒有準備去找人,而是繼續(xù)向著院子外面而去。
避開了所有人的感知,他最后站在了客棧外面的街道上。
白日里熱鬧繁華的街道此刻空無一人,就連兩側的商鋪民房前也沒有半點光明,只有昏暗的月光在安靜的照著大地上的一切。
江羨就順著這條街一直往前走,轉過一個街角的時候,前面忽然傳來了細微的打斗之聲。
見此,他的腳步稍稍一頓,隨后便直接翻身躍上了房頂,循著這打斗的聲音快速的向前跑去。
最后到的是一處石橋前,離開了房間的襄陽此刻正在橋上與一群穿著黑衣且黑巾蒙著面容的殺手交手,雖然看著是有些驚險,但是江羨卻還是能看得出來,這些人雖然數(shù)量很多,但是并不是襄陽的對手。
便是因此,他只安靜的停在了房頂之上,遠遠的看著石橋之上的打斗,并沒有準備插手其中的意識。
或許是那些黑衣人也終于知道了自己這方并不是襄陽的對手,有人相互對視一樣之后,這些人便開始四散撤離。
襄陽雖然實力在他們之上,但是一來仙門法術輕易不得對凡人使出,二來他雖然曾經(jīng)殺死了父親的寵妾,卻也并沒有殺心,方才交手的時候都只是將那些黑衣人達成了重傷而不是殺了他們。
此刻黑衣人主動撤離,他也沒有窮追不舍,而是收了劍看著他們離開了。
等到最后一個人也帶著重傷不能動彈的同伴離開后,江羨的身形一閃,落到了襄陽的身邊。
“他們是什么人?”
襄陽對于他的出現(xiàn)也并沒有意外,平靜的說道:“不知道。不過,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應當是那位寧夫人家里派來的?!?p> 墨陽襄氏一族并沒有多少勢力在北方,能這么快知道自己在近墨城出現(xiàn)的,也就只有父親那位寵妾寧夫人的娘家人了。
寧氏在嫁給襄南的時候,也是北地大派日沉閣唯一的千金,受盡萬千寵愛,最后卻不知道為什么看上了有婦之夫襄南,就算做妾都在所不惜。
襄陽對于自己父親納不納妾的事情并沒有什么意見,但是襄南千不該萬不該縱容著寧夫人算計著自己的母親丟了性命。明明她的母親已經(jīng)退居佛堂什么都沒有打算跟她爭了,卻沒有想到那毒婦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母親活著。
殺寧夫人之前,襄陽知道自己到時候不僅要面對父親襄南的問責,也還要承受寧夫人娘家日沉閣的怒火。但是他還是毅然決然的殺了寧夫人,為母親蘇氏報仇雪恨。哪怕其后要如喪家之犬一般四處逃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死在日沉閣殺手的屠刀之下。
索性,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逃出來了。
日沉閣也不過只是在人間北地勢力大,而自己現(xiàn)在卻是仙門弟子。
只是這個消息大概日沉閣也還不知道,不然今夜就不會有這些人來了。
襄陽一邊在心里這么想著,一邊似恍然大悟一般開口說道:“老頭子所說的塵緣,或許并不是阿羨你說的親緣情緣,而是這孽緣吧?!?p> “若真的是,豈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嗎?”江羨微微笑了笑,心中也是如他所說這般想的。
襄陽既然與幕后之人不共戴天了,若當真這就是他要斬斷的塵緣,那到時候不僅是解決了自己被不斷追殺的事情,也解決了沈長老所說的未斷之塵緣,豈非是一舉兩得。
這么一想下來,襄陽倒也寧愿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說起來,今日阿羨可有見到匾上有白玉蝶花草的鋪子?”
江羨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見到過。打坐完畢后沒有睡意,我原本是想著趁著夜里無人在城里找一找的。”
襄陽聞言摸了摸下巴道:“我出來的時候也沒有看到。這總不會是執(zhí)事堂弟子騙我們的吧?或者,那種店鋪已經(jīng)搬出了近墨城了?”
“我們才來這里,整個城中也還沒有找完,既然都睡不著的話那就兵分兩路再去找一找吧。”
襄陽點了點頭:“也好?!彼臼且驗楦杏X到了有人在跟蹤自己,所以才避開了人群出來的,但是現(xiàn)在回去也沒有什么事情,睡覺對現(xiàn)在的他們來說也并不是必要的,還不如去找找執(zhí)事堂弟子所說的地方早點把信送出去。